“儿子,你穿好了吗?”邹林对着镜子梳理头发,就准备要出门一趟。
“好了!”卧室里传来男孩的声音。
“妈,我们今天去见谁啊?”
“我主治的一个病人,一位你也熟悉的人,你一定猜不到是谁。”邹林卖起了关子,但能从她脸上看出一丝欣喜,想必这位病人一定不普通。
邹林的病人天天都有,但要说男孩也认识,那范围就无形缩小了许多,即使如此,这哑迷也超纲了,超出了男孩意料之外。
男孩从卧室出来,短袖T恤,及膝短裤,是夏天的标配。他一脸疑惑地走到主卧,不解道:“妈,到底谁呀?”
“嗯——你们的前校长,杨建伟,杨老。”
男孩果然一眼惊讶,这也太巧了,什么缘分。
“真的是杨爷爷吗?”男孩半信半疑,想再次确认一遍。
“嗯,是他。”
男孩对杨老有过一次交集,就在今年春天开学不久,杨老来参加建校六周年校庆活动。在晚会上,他还看了男孩的乐器表演,在杨老参观这几年的教学成绩时,还和男孩搭上了话,之所以能搭上话,这还得益于有“三好学生”这项荣誉称号。
杨老最注重少年时的培养,这段时间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迅速的,不管是身体还是身心方面都有启迪终身的效果。
已过知天命年纪的杨老,仍然坚持初心,心系教育,可岁月不饶人,杨老有先天性心脏病,虽然是先天性的,但也是轻微的,后天慢慢治疗调理是可以康复的,但杨老小时候家境并不好,所以并没有得到较好的治疗。
半月前,杨老因一场车祸,导致心脏病突发,被送到就近的南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急救,而主治医生正好是邹林。
男孩怔住了,不敢相信杨老竟出了这么大事,不过好在现在及时得到了救治,男孩想,这一趟一定是要去的,这是一次能近距离交流的机会,更难得,即使这样的见面方式不是自己愿意的,但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那妈妈,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我也有半年没见到杨爷爷了,他真的是位很慈祥的人。”男孩有些迫不及待。
“好,再等妈妈一分钟。”
邹林带着男孩下了楼,往医院方向驾车驶去。她今天还要去办离职手续,杨老的后续医疗观察已经交接给另一个医生。
心血管内科病房
刘主任正在对杨老进行每天的例行检查,“血压正常,心率正常……”邹林在门口等待,男孩在旁边有些微微紧张。
“妈妈,杨爷爷多久能出院?”男孩认真地盯着病房里给杨老做检查的医生和护士,有些担心。
“不用担心,最多一个星期就能出院。”
“哦,那就好!”男孩松了口气。
刘主任最后叮嘱了几句,随后带着身后护士出来,便迎面撞见了邹林,他笑眯眯地朝邹林打招呼:“邹主任,来看杨老?”
“唉,我哪里还是什么主任了,现在您才是,刘主任,我今天除了来看看杨老,还要去办离职手续,我们还得交接一下呢。”
“哈哈,好好好!我也要谢谢你向院长推荐我,不然我哪能这么容易就接了你的班,你说呢。”
刘主任仍保持亲切的微笑模式,他虽然年龄比邹林长一些,但因为前年才转进本医院,而那时邹林已然是心血管内科主任。
“刘主任客气了,那你先忙,我进去看看杨老,等你查完病房,我再去办公室找你。”邹林和同事的关系处的都很和谐,她擅于处理多种人际关系,也有着自己的一套处事原则,介于医生和病人间的,医生和家属的关系,与同事的等,这是她多年来积累的经验。
“好好好!那你进去吧,杨老恢复的还不错,三天后就能出院了。”刘主任再补充道。
邹林微笑着点点头,拉着男孩进了病房。
“杨老,我们来看你了,你感觉怎么样呀?”邹林热情地和杨老打招呼。
“好!好!谢谢,我感觉好多了,我想要是不听你们医生的话,我今天就自个儿出院了,嘿嘿。”杨老像小孩一样调皮,这和男孩心目中的形象有些落差。
“杨爷爷好!”男孩适时地也朝杨老打招呼,杨老从母子二人进来时就注意到了小男孩。
“嗯,你好你好,你——是六十六小的学生吧!”杨老略有些印象,只是叫不出名字。
“嗯嗯,杨爷爷,我们上次还说过话,我叫李泽汐,六年级一班的学生。”男孩很高兴,杨老竟还记得他,这是他的荣幸。
望眼南州市教育界的名人,杨老首当其冲。南州市第六十六小学能在短短六年里就综合排名市第一,可以说离不开这位创始人。
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他独自去北京找房屋建筑的设计师,然后又托关系找银行贷款,联系市教育部门办相关手续,申请办校资格,主体教学大楼才终于能在1996年初秋动工。
经三年时间,所有包括主体教学楼、教师办公楼、文体楼和食堂等一系列教学大楼及公共设施完工,杨老见证了从无到有,倾注了所有心血,他说过一句令人印象深刻的话:心怀教育事业的人,哪怕会倾尽财力,他亦会收获更崇高的精神需求。
六年过去了,六十六小学按照新一代接班人的计划不断发展,各方面趋向综合。
零零年秋季成功招收了第一届学生,杨老在第二年让贤校长之位,被市教育部邀请去做了教育研究,快满五十岁的杨老,仍在不断学习、研究教育事业。
男孩就是这第一批学生,从一年级到小学毕业,就一直在六十六小读书。
一个上午,男孩就一直在病房里与杨老讨论知识,上到语文数学英语,下到初中后的物理生物化学。杨老说,希望男孩能选择理科,虽然现在男孩还不甚了解理科是什么,但杨老还说:我们国家现在很缺科学研究方面的专业人才,即使现在国家实行了改革开放政策,但若没有这方面的人才,没有各行业的科研队伍或者技术人员,那么一切就是空谈,我们国家仍旧会发展缓慢。
杨老不知男孩是否听懂,把心里的设想都说与他听。
中午吃饭时分,男孩依依不舍与杨老告别,跟邹林回了家。杨老要午休,下午还有复健,所以邹林不好打乱他的康复计划,只能硬拉走男孩,即使这是他们难得的见面机会,亦或是最后的交集。
如果感觉时间忽快忽慢,那一定是夹杂了人的情绪,就像杨老和男孩的见面,总是那么匆匆,再就对夏汐来说,这个暑假又是格外漫长,未来,不知何时,多久能再次见到心仪男孩。
但既来之,则安之,夏汐还有六年的中学生活,男孩也是,白可可或许会走体校,但也是要再读几年中学的,夏悸安顿好妹妹的上学问题,就一头扎进了唱歌表演事业,一切都按既定路线发展。他们,在慢慢长大。
五年后
“肖筱月,你到底能不能跳?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们舞的进程一直很慢。”舞蹈老师带着埋怨,他的任务是负责让这个节目完整地呈现出来,质量必须达标,舞蹈质量不过关他也是会被责骂。
肖筱月额上布满了汗珠,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唇色有些发白,她弯下腰,一手摸着小腹,一手撑着腰,好像稍不小心,就会一头栽地上。
旁边的队友看出了点问题,轻轻贴近她耳朵,说了什么。
只见肖筱月点点头,那队友举了一下手,接着朝老师说道:“老师,她需要去一趟医务室,她——她来例假了,很难受。”队友犹豫了一下,但又想把意思表达清楚,也就直接了当些,或许老师也能听得明白。
舞蹈老师表情有些扭曲,像是感觉到了尴尬,又像是在惊讶。但经验告诉他,这还是需要立刻去那个女孩说的医务室,什么问题交给医务室最为稳妥。
“那,那你们几个快带她去吧!”那老师有些为难,是亲自过去背她呢?还是扶着她去?好像都有点不妥,等那几个队友已经把肖筱月背起出排练室时,他想想还是跟上好些,毕竟是从自己这里出的问题。
“慢点慢点。”那老师在后面轻声嘀咕提醒着。
在另一件只有十几平米的小房间里,简单地摆放了两张床,尽管里面的那张已经贴墙摆放了,但视觉上还是觉得有些紧凑,等几人把肖筱月扶进去时,更像是瞬间感觉空气已被吸走了三成。大白天还把窗帘拉上,应该怕是太阳光照太强,又可能是这出于一楼的原因,不方便开窗户吧。
除了两张床,还有一张桌子,摆在另一边的墙角,上面整齐放置了一个医药箱、一个血压仪,一个医用手电筒,和几个玻璃杯。桌子旁边有个暖水瓶,和一张椅子、一个凳子。
肖筱月躺在靠窗户那张床上,这时,医务室里只剩她和一个女医护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