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数十步的距离,还是瞧不清模样,但那双眼,视线落过来的感觉,鸾九记得。
“太子妃……”宫女又唤了一声。
她看向宫女,只见宫女小心翼翼,“回东宫是往这边的方向。”
再回头,那小桥上,已没有了男人的身影。
……
鸾九前脚到东宫,后脚皇后的懿旨就到了。
说是她作为东宫太子妃,东宫良娣腹中皇长孙没了,是她管理东宫的失责。因此罚俸半年,年底去寺庙吃斋念佛抄经一月,以示惩处。
她是在东宫门口领的懿旨,鸾九手中握着懿旨,朝着自己住的明珠阁缓缓走去。
每走一步,似乎脑海就越清明一分。
“姑娘!您没事吧?!”
一踏进明珠阁,便见轻晚迎了上来。
轻晚眼中的担忧,鸾九瞧得真切,她唇角浅扬,轻轻地摇了摇头。
见此,轻晚还是拉着她上下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遍,见她当真没有受刑,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气,红着一双眼睛,“可担心坏我了……”
“蔚锦玉!”
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低吼。
鸾九闻声回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脸,便眼前一花,一道凌厉的掌风挥了过来。
她反应不及,“啪”地一声,脸颊火辣辣地刺痛。
轻晚惊呼一声,下意识上前,鸾九伸手拦住了她,将她拉在自己的身后。
抬头,望向南璟烨,迎着南璟烨汹涌的怒意,清淡,“殿下此举,何意?”
“何意?你还敢问本宫何意!你究竟去椒房殿同母后说了什么?明明犯错的是你,为何却是云儿被送去宫外的别苑!”南璟烨神情宛如墨云翻涌。
鸾九微微错愕,不过转念便是大概猜到了几分,“殿下说笑了,宣我去椒房殿的是母后,下懿旨的也是母后,殿下不去问母后,问我有何用?”
“你放肆——”
南璟烨没好气地扬起手,正准备再次刮过去的时候,却见鸾九不躲,反而往前走了一步,朝他扬起了脸颊,一双淡凉的眸子凝视着他,“殿下可要想清楚了,这一巴掌落下,打的是妾身,还是丞相府的脸面。”
南璟烨动作一滞,“你什么意思?”
“殿下不是说,妾身若是留着一口气,就扔我去暗房么?怎么……我一醒来,还是在这明珠阁?”
鸾九语气微顿,唇角浅勾,“想来,和殿下就是责罚我,也只敢打我的背是一个道理吧?怎么说,我是丞相府的嫡孙女,殿下若是行径太过,伤了丞相府的脸面……没了丞相府的支持,不知您在朝堂的地位,是不是还能那般巩固?”
“你威胁本宫?!”
南璟烨那张俊逸的脸阴沉如墨,一把扼住鸾九的颈项,咬牙切齿。
“妾身不敢。”
颈项上的手力道收拢,有些呼吸不畅,鸾九努力保持语气的平稳。
“只是殿下,我是有过,不过是打理后宫不力;可云良媛明知自己身怀皇嗣,却不好好保护,说到底,究竟谁的过错更大?我觉着,母后如此责罚,既英明又公道。”
“倘若殿下心疼您的云良媛了,大可也搬去那别苑小心安抚与呵护。但请殿下今后明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江山美人也总是要有个抉择的……”
鸾九与南璟烨对视,唇角缓缓上扬。
“您若还想要丞相府的支持,这太子妃的位置,就还得我坐着。当然,您要是舍得为了云良媛放弃大好前程,那我祝您与云良媛琴瑟和鸣,早——生——贵——子!”
末了,鸾九的脸上漾开挑衅的笑容越浓,气得南璟烨额头青筋暴露,后槽牙咔嗒作响。
这还是在椒房殿鞠若欢提醒她的。
鞠若欢说她错了,是指她没有让东宫表面上看起来平静美满。至于云良媛腹中胎儿究竟怎么没的,鞠若欢没有兴趣。
别说不是她做的,就算是她做的,要是这件事——就像鞠若欢对那个宫女——做得干净,也就没有这些事了。
何况,只要南璟烨需要丞相府一日,那么南璟烨就不可能真正地让她从太子妃的那个位置下来。
既然如此,那她还有什么可忌惮的?
鸾九瞧着盛怒却拿她没有法子的南璟烨,突然觉得背后的伤都不怎么疼了,就是心底,也情不自禁升起几分畅快起来。
“蔚锦玉!”南璟烨咬牙切齿,扼着鸾九颈项的手边倏地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