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历十月份的头一天,于蕾把她的话匣子搬到了乡公所。王友晟带着干事们,翟排长带着战士们,新来的王校长带着大小学生们都来听。人很多,但是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
李昭福也过来听了,来得有点晚,只听见一个洪亮的声音在高声说什么衙门今天成立了。接着就是唱歌,这歌李昭福听全了,问这是什么歌,为什么要唱这歌。刘喜豆跟着成子刚到一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唱歌,为什么唱这支歌。她看了一眼李昭福,没有回答他。
回家的路上,于蕾告诉大家,这是国歌,每当我们唱国歌的时候就会想到我们的国家,就会产生敬畏感,就会更加热爱我们的国家。李昭福有点懂了,他记住了这个日子。
李禹成也记住了,因为这一天杜李学校正式开学。李禹成和刘健上的是五年级,李禹成的成绩够上五年级,刘健不够。但他很固执,非得上五年级不可,谁都拿他没办法。
张桃花的事对文娟是有触动的,她想同于蕾说说自己的事,几次去李家院子都没找到机会,这次干脆去找李昭福。李昭福知道了她的用意就带她去了于蕾住的李舜成的房间。
“红生娘!这是胡亮的堂客,她找你有点事。你把红生给我。”
于蕾见李昭福这么严肃,也就重视起来。给文娟倒了一杯水,让文娟坐下。
文娟开门见山说道:“我和桃花姐有相同的情况。我原来是嫁给张丰凯家的张十六的,我离开了张家,进了胡家。他们说我嫌贫爱富,哪有那回事,亮子家也不富裕。在张家我做事,到胡家我也做事,能做事就不怕穷。我自己家的条件比他们两家都好,我也没有长得奇形怪状,吓死人。人不漂亮嘛,也还过得去,只是运气差一点。”
文娟说话有些乱,可她还在不停地说着。于蕾知道她是想把想好的词一股脑儿说出来,所以没有打断她。
“运气差点就差点吧,总比一些人好一些,我认了。好在胡亮对我好,胡家对我好,不像张家。我也不是恨张家,我也不恨谁,我就是想说,我是自己愿意到胡家来的,胡亮也乐意。张家人几次对胡亮的妈妈说,不能留我。他们想逼我离开胡家,我不愿意,我想留在胡家。他们还说我不能生养,在张家那是张十六自己的原因,在胡家还只有这么长的时间,能不能生养那得过一年半载才能知道。再说,我既然到了胡家,能不能生养也不是他们张家的事,是胡家的事,轮不到张家人在那里乱说。就算是真的不能生养,也没什么。亮子、亮子的娘都说,不碍事,只要一家人和睦,没有生养也能过一辈子。”
于蕾说道:“你今天的意思是想我去跟张家人说说,不要去你家拨弄是非,让你安安心心在胡家过日子。是吗?”
“就是这个意思。”
于蕾问道:“亮子在吗?”
“在。”
“你去把他叫来。”
今天胡亮把菜地里洋姜都挖了出来,每年晒干了都可以做两大坛子酸洋姜,今年也不例外。他和田毛头正在井边洗洋姜,文娟过去把他喊了回来。
上山的路上,胡亮问什么事情这么急。文娟把刚才的事情跟胡亮说了。
胡亮对文娟说道:“嫂子有好些事情要做,我们这样的事,不说东乡,就算杜李都不知道有多少,能这样麻烦她嘛!”
文娟回应道:“说都说了,还能收回来呀!”
翠娥见胡亮回来了喊道:“你怎么回来了呀!毛头一个人背不动的。”
文娟说道:“分两次背。”
翠娥说道:“那你不要你男人分两次背呀!”
“当然!我男人我自己不爱,让你来爱呀!那要不得。”
翠娥听文娟这么一说,“哼”了一声下山帮田毛头的忙去了。
翠娥就爱和文娟吵架,翠娥嫁到金家台之前开始的。也怪!她们两人、他们两家人越吵越亲。
这几天,于蕾正在考虑成立贫雇农协会的事,就这事她问过李昭福。李昭福向他提到过牛头岘的赵怀德,说他家里挺穷的,据说是早年遭了难,欠下了不少钱,现在慢慢缓和了些。赵怀德和他儿子、儿媳都很勤快,为人也好。虽然家里穷,附近的人都对他很尊重的。
于蕾还问有没有其他人,李昭福说:“刘爹、魏爹,大家都服他们的管,就是他们两家都不是你说的很穷的人家,我们家迁回来之前也不是。”
于蕾还问过成子,成子也提到过赵怀德。所以,于蕾刚才还在想用什么办法接触一下赵怀德。让于蕾犹豫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赵怀德年纪太大了,已经有六十多岁了。把贫协组织起来并能发挥作用,那是需要花精力的,还有就是于蕾担心老年人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有限。不是说赵怀德不行,只是说顾虑多了一些。于蕾同时还在考虑赵怀德的儿子赵小满。
刚才文娟进来说事,打断了她的思维。文娟前脚出屋,红生后脚跟着跨了进来。于蕾还是不能静下心来思考问题。于蕾想把红生留在金家台,这也是一件还没有来不及决定的事情。一旦进入角色,于蕾就有数不清的还没有来不及决定的事情。李昭福告诉她,有些事情不必想得那么清楚,本来许多事情就是想不清楚的。李昭福还说过:“诸葛亮六出祁山,哪一次是完全想清楚了才去的?要真是那样,就不用六出祁山,一出祁山就够了。”
于蕾又想起了李昭福的这句话,和红生玩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