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处房间就在案发房间的隔壁的隔壁,蔚来推开门后,发现现场果然比较凌乱。
床上的被褥床单耷拉在地,桌子上的酒杯茶具或歪或倒,还有一张凳子翻到在地。
徐筱在房间内漫步着,一边举目张望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一边说着,“这应该就是死者挣扎的场景了,死者原本正坐在桌边喝酒,在其伶仃大醉后,格洛用床单拧成绳从后面勒住他的脖子。”
徐筱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床单,继续着自己的推测,“死者本能地挣扎,胳膊挥动时打翻了桌子上的器具,并因失去平衡而仰倒在地而带翻了凳子。”
徐筱接着将凳子扶起。
“格洛坐在床上,用脚蹬着死者的后背,并用力勒住其脖子,使得被褥掉到了地上。”
一旁的下属飞速地记述着现场的情况和徐筱的推测,而她则回想着卷宗上记载的细节。
“死者脖子上的勒痕异常宽,与上吊的绳子粗度不符。后背上的奇怪的污渍残留。以及格洛手背上的划痕。这些疑点全都解释清楚了。”
接下来便是蔚来的解说主场了。
“杀完人后她等了一晚,第二天便自己又开了一间客房,然后买来绳子,然后等待深夜来临,趁所有人熟睡时将尸体拖到那里去。”
徐筱迟疑了一会儿,问道,“可她是如何在没有外人帮助的情况下将比她自己还重的男性尸体举起并挂到绳索上的呢?”
蔚来看了她一眼,笑道,“女子就一定柔弱地如同杨柳一般吗?虽然她看上去很柔弱,但是柔弱背后隐藏的东西没几个人知道。”
不知道为何,徐筱总感觉对方说的是自己。
蔚来回到尸体被发现的房间,指着门锁说,“你看,房间内部的锁由铁链和木栓构成。但是铁链并没有挂上,而单单插上了木栓,故而破门而入时损毁的只有木栓而已。”
蔚来捡起断裂的木栓,将其交给徐筱,“木栓上有一道新鲜的痕迹,估计是匕首之内的小刀留下的。格洛先用匕首在木栓下方劈砍出一道沟痕,然后从外面关上门,接着将匕首插入门缝中,用刀刃锲进沟痕中,拨动匕首,从而将木栓插上,这样就完成了从外面反锁住房门的伪装。”
徐筱拿着木栓看了看,说,“之所以没挂上铁链也是因为不好操作,对吧?”
蔚来点头,“应该是的。”
“窗户是紧锁着的,也没有任何强行破坏的痕迹,外面便是一条大街,白天人来人往,因此不可能是外人从窗户处爬进来行凶。”
不过蔚来还是有一些担忧,虽然所有信息都表明凶手就是格洛,但是却根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比如目击证人或其他物证。
这可是古代,是十五世纪,没有监控,没有DNA检测,没有指纹。现代刑侦中,拿不出铁证,你就根本无法逮捕罪犯,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凶手是谁。
“就这样能让她轻易认罪吗?我们可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格洛就是凶手,所有的疑点她完全可以用装傻来糊弄过去。”
徐筱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这些不都是证据吗?难道你还指望将案发场景从她记忆中抠出来让其无话可说?”
蔚来呆滞了一会儿,旋即释然。他忘记了这是古代,目前他们所掌握的线索在这个年代来说已经算是很健全的了。而且说句不好听的,官府是天,你有没有罪完全是官府说了算,平民百姓连反抗质疑的权利都没有,权贵犯事后找人背锅也是常有的事儿。
下一秒,徐筱冷然说道,“即使没有任何证据,只要我认定了犯人,就能将其送进大牢。除了权贵富商比较棘手外,平民的案子处理起来都没有什么周折。”
蔚来诧异地望了她一眼,“没想到你竟然也有这种想法。”
徐筱叹了口气,无奈道,“这就是当今社会的现状,我无力改变,唯一能做的便是坚持本心。很多特权阶级得以逃出制裁,而平民则要遭受无妄之灾。这种现象我没有办法制止,只能尽力让自己接手的案子保持清白。”
“那现在就下去把话说明吧。”蔚来说道。
一楼大厅,格洛正恍恍不得安宁。从蔚来坚持要解剖丈夫的尸体,说那样才能说明正确的死亡时间时,她就知道自己已经被怀疑了。而且当时徐筱态度的转变也表明她的判断发生了改变。
方才他们回到四海楼,应该是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接着便去了楼上的客房。途中有一个官差跑去柜台那边打探消息,并朝自己这边看了一眼。
“他们知道另一处房间的存在了,一定是的!”
格洛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缩在衣袖内的右手死死抓握着一柄匕首。
众人下楼,蔚来径直走到格洛身边,然后开门见山问道,“格洛姑娘,能否告诉我们你为何要勒死自己的丈夫吗?”
徐筱盯着她道,“请告诉我你的杀人理由。”
格洛身躯猛然一缩,本来恢复几分血色的脸庞再度变成雪白一片,她颤颤巍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左手压在桌子上,艰难地支撑着摇摇欲坠地身躯。
“没想到还是被你们给发现了……”她有气无力地说着,同时看向蔚来,并问道,“是不是你,你又是如何怀疑我的?我明明做的很出色,也没有让任何人注意到我的行踪,更没有在现场留下能够指明我的东西,你为何会对官府的自杀断案提出质疑?”
格洛此时极度不甘心,本以为可以按照自杀案件顺顺利利地结束一切,没想到却出现了截然不同的结果。
“你的手背,有抓痕。”蔚来淡淡回答。
格洛震惊地将左手举到眼前,看着手背上已经结疤的伤痕,不甘地大吼大叫,“仅仅是因为这些伤痕?仅仅是这些伤痕你就直接怀疑我?仅仅是这些伤痕就破坏了我蓄谋已久的计划?”
蔚来摇头,“不,这些伤痕并不普通,这种挠痕一般只可能因为争斗而导致的,而且时间点还处在你丈夫死亡的前后,所以很可疑。”
接下来徐筱仔仔细细地将所有的调查线索都讲述出来,而格洛则呆滞地站在原地倾听着。
“你的身上应该还藏有那柄匕首吧?”待得徐筱讲完后,蔚来努努嘴,示意她拿出物证。
格洛也不掩藏,右手伸出衣袖,将手中的匕首递给了徐筱。徐筱接过后与木栓上的沟痕进行比对,发现差不多是吻合的。
徐筱令属下收起匕首,然后问道,“你说你是苏禄苏丹的人,那你为何要跑到北边的吕宋来呢?”
格洛嘴唇微微一呡,“能否让我在一个安静的环境之中待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