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任群芳妒
“八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祝王爷和娘娘身体安康,新年快乐。”走近崇庆殿的走廊上大大小小的官员、侍卫、宫娥太监就开始请安问好。
“好好,各位免礼。”德芳拉着纤雨一边走一边应酬。
“呦,这位难道就是八皇弟的婧妃吗?果然是冰肌玉肤,楚楚动人啊。”一个体态丰盈身着青纱衣服的贵妇走来,拉着纤雨的手,“妹妹,你几岁了?早就听闻皇弟把你视为明珠,宠爱有加,今日一见,果真是叫人喜欢不已呀。”
“呃……”纤雨迷茫的看着德芳,都是什么人啊,没头没尾的乱问,怎么回答嘛。
“呵呵,紫烟姐姐又在取笑皇弟了。纤雨今年十八岁了。”德芳拱手向这位“紫烟”行礼。
“纤雨,这位是紫烟长公主,是先帝的同胞姐姐。”示意纤雨上前行礼。
“呵呵,皇弟和妹妹快快免礼,”说完还是不放纤雨的手,一边摩挲,一边打量,“呀,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像什么?这皇家的女人怎么都神神叨叨的,憋屈太久了吧。
纤雨都有点晕了。
“皇弟,你有没有发现自己的王妃很像一个人?”紫烟眨了眨眼睛。
“姐姐,您就饶了皇弟吧。”德芳很少这般苦笑的撒娇。
“呵呵,你还不承认,看她那双灵秀的大眼睛和白皙的皮肤,尖尖的下巴,怎么都像是李玉儿。”紫烟故意撞了撞德芳的肩膀。
李玉儿?又是什么人?跟德芳什么关系?这个臭流氓,怎么这么多风流债!男人的话一句都不能相信了!
纤雨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她就是这么个人,只要不高兴立即就显现在脸上。
“皇姐,这是崇庆殿,乱说话会遭殃的。”德芳凑过去小声的说。
“哦,哦,忘记了,瞧我这张快嘴。不说了不说了。妹妹这般恬静可人,姐姐就放心了。德芳,妹妹,你们可要……好好的……多给皇家添些儿孙来……走,跟姐姐一起进殿去。”紫烟玲儿一般的说笑声,弄得德芳和纤雨脸红羞涩,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好啊,你个臭王爷,北苑的事还没有解释清楚,又凭空冒出个李玉儿?你简直是不想叫老娘过几天安生日子!妈妈的。
“看见了吗?刚才紫烟公主拉着的女孩儿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婧王妃,据说嚣张得可不一般耶。”一群如花灿烂的女人在梅花树下唧唧歪歪。
“是吗,是吗?”
“哎呀,早知道刚才过去打个招呼,看个究竟啦。”
“有什么好着急的,一会儿宴会上还不是能看到。”
“哎,哎,听说可是来头不小耶,什么什么的公主。”
“嗯嗯,她的手段可比你们一群加起来都多呀,婉柔嫁进王宫被冷落得跟以前皇宫里那个女人似的。而八贤王对她呢,差点就烽火戏诸侯了……”
“呃……小声点,不能提那个女人,这里可是崇庆殿。”
“哦,忘记了。”
“哈哈,好笑。你们说说,潇洒倜傥的王爷纳几个妾呀的,多正常,哎,人家偏偏管的宽,恨不得把八贤王装进自己的腰带里,这样的女人啊,太少见了。”
“那是,她本来就是夷人嘛。我们可是朝廷名正言顺的一品命妇,本来差别就大了去的。”
“哼,不就是出身奇特了点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还值得当先帝,太后,皇上,长公主各个去巴结她。一会儿宴会我就要她好看。”
“对对,一次就把她比下去,免得以后什么场合又出来作威作福。杨夫人,曹夫人,你们是我们当中最有才华的,一定要打击打击她。”
纤雨被紫烟公主拉去坐在大殿左侧和命妇们坐在一起聊天,而八贤王和宰相、三省六部的一些权臣坐在殿堂前面最好的位置以便观赏歌舞。
“纤雨,你快看呀,现在舞台中央的女子是曹尚书的夫人,从小学舞,身姿婀娜,每次皇家宴会,太后娘娘和大臣们都想看一看她的舞蹈。”紫烟说道。
纤雨顺势看去,伴随着雍容华贵的宫廷乐曲,舞台上那个女子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她舞姿轻灵,身轻似燕,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如潺潺的流水,如深山中的明月,如小巷中的晨曦,如荷叶尖的圆露……
“恩,果然是不同凡响,这位夫人舞艺高超,叫人羡慕。”纤雨回之微笑。
“对了,听说妹妹也是才华横溢,不逊须眉。”紫烟这么一说,又引来旁边的一群女人的窃窃私语。
“没有啦,我……我什么都不会耶。”
太后娘娘也听到了她们的谈话,转身,“你就是纤雨?哎呀,我这皇弟真有福气,娶来这么标致的女人。呃……也有什么舞蹈给大伙开开眼界的吗?”
纤雨心里好着急啊,平时德芳就在身边,凡事都不用自己去思索。现在他在对面,正和一帮男人划拳擦掌,有说有笑的,怎么办呢?
纤雨挠挠头,“太后娘娘,您别开玩笑了。曹夫人舞蹈那么好,我那点……呃,不要班门弄斧嘛。”
“一定要啦,堂堂八贤王都被姐姐您迷惑得找不着北,可见您的魅力有多大哦。再说了,曹夫人跳舞,你也可以展示别的特长啊。”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纤雨听不出是幸灾乐祸还是添油加醋。
紫烟,纤雨,太后同时目寻到后排的杨夫人那里,太后优雅的点点头,“所言甚是。杨夫人,请给大家开开眼吧。”
舞台交替,杨夫人静静地坐在舞台中央,拿起琵琶,优雅的转轴拨弦。纤雨听过,那是西凉古曲——琵琶语,幽咽如泣,婉约若女子的情愫,缠缠绵绵,叫人难以自拔。看到大臣们有的捻着胡须静静欣赏,有的闭目静坐,好生体会那西域凄凉荒野的情景。这其中便有赵德芳同志。哼!纤雨真是气死了。你个臭王爷,为什么不提前说这个宴会是“群芳争妍会”,你叫我情何以堪?现在这里的女人都在逼迫自己,哎呀,写字吧,以前书法课老逃学,书法是个半吊子的。舞蹈吧,就会一只孔雀舞,可又没有见现成的舞蹈道具。太极拳吧,那体育课上眼睛都用来观赏篮球场上的性感帅哥了。交谊舞吧,呃……这里的男人没有会的,再说也有伤风败俗之嫌。这可如何是好啊?
“纤雨,你看,杨夫人是弹琵琶,照样叫众人陶醉不已,你就不要推脱了,给我们开开眼吧。”太后娘娘再次邀请。
“是啊,是啊,听说婧夫人是异族人,一定有很多我们都不曾见识才艺吧。”
“哪呀,婧娘娘才学广博,即便我华夏文化也是了如指掌呢。”
“我还听说,婧娘娘武艺也是一流……”
哎呀,一帮坏乌鸦,这么瞎扯来激她,看来真的躲不过去呀。纤雨才觉得,今天这群欧巴桑是有备而来,故意整自己的。
“纤雨,你可以吗?不行的话,也不要勉强。”紫烟如是说道。
纤雨眨巴眨巴大眼睛,哎,这赵氏里总算有一个厚道的,紫烟和紫菱完全不似姐妹。“恩,姐姐不必啦,我还是可以的。”
切,想欺负老娘,没门!我要是不上台,以后就成了她们、市井乃至朝廷的笑口把柄了。
纤雨一边生气,一边走上舞台。借来了乐师的一只古筝,坐定中央,“呃……今日准备不足,纤雨把刚刚构思的一曲《一剪梅》演唱给大家。”
舞台上的女子纤纤细指在十三弦上自如地拨弄,幽怨细细地诉说千年不变的爱情话题——相思。
面对酒宴,纤雨轻轻地弹着,动情的眼波象秋水一样慢慢地荡漾。
清灵的歌声伴着凄美的调子,笼罩在整个大殿之上:
“红藕香残玉簟秋
轻解罗裳
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
雁字回时
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
却上心头……”
筝柱斜列,像一行斜飞归去的秋雁,更加令人惆怅。当弹到伤心断肠之时,纤雨画着黛青的眉像青山一样地微微蹙起,楚楚可怜之状好不叫人为之心动。
原本沉浸在杨夫人琵琶语的一干官员,现在都在屏息倾听传奇女子的古筝伴唱《一剪梅》。赵德芳同志更是睁圆了凤眸,这丫头,会的挺多,连词都填这么幽怨婉约,堪为一绝,加上这曲调的婉转哀怨,简直叫人惊叹。她有如此才艺,怎么本王一点也没有发现呢。
“王爷真是可喜可贺啊,婧妃娘娘这般才华,我辈也是难以望其项背呀。”礼部侍郎周大人拱手由衷赞叹。
“哪里,哪里,周大人见笑了。”
纤雨看着台下的反应,心里美滋滋的。还好,还好,小时候学了一段时间的古筝,而且总算没有全部还给老师。哼,跟老娘比试,要是被你们打败了,岂不是白白晚生了一千年!不过心里祈祷,李清照大人,希望您不要化作厉鬼来索命呀,我是万不得已……
一曲唱吧,酒宴那边传来阵阵掌声和叫好声。皇上也是由衷赞赏,“婧妃娘娘,好词!好曲!相思之苦,淋漓而现……”德芳优雅的端起酒杯和一旁的周大人干杯,“见笑,见笑。”
“八贤王真是太有福气了,王妃娘娘卓尔不群,真是羡煞众人啊。”周大人黏着胡子。后排的三朝元老满头银发的李大人也说,“王爷,您可否叫王妃娘娘当场再作一首关于相思的古体诗,配上优美的曲子,让我们这些老古董再开开眼啊。
“这……”德芳也犯难了,你们道是轻松,谁知道纤雨能不能当场作出古诗,就算能作出,谱曲又有那么容易吗?再说这个傻丫头,刚才那词也未必是她想出来的,或许是哪里抄袭过来打晃子而已。
“是啊,是啊,婧妃娘娘,再来一曲吧。”皇上说道。
这时候女眷那边也像蚂蚁炸开锅似的窃窃私语,曹夫人对杨夫人说,别急,好戏在后头,不信她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作出好诗词,这种东西,需要的是灵感和情境。
纤雨欲要把古筝还了下台,就这么生生被困到了台上。“古体诗”?虽说中文系毕业吧,可现在谁还没事去作诗词啊,再说就算作了也难以超越古人啊。可真难倒纤雨了,词吧,可以拿宋朝以后的词人挡挡眼,可这诗,要是闹不好就露陷了。
快看,她在台上拧巴不已,估计刚才那首词也是哪里看来的。曹夫人小声的对左右命妇说。
妈的,嚣张你个鸟啊。
咳咳……纤雨清清嗓子,灵动的双眸环视酒宴,再次轻轻拨弦,
眼空蓄泪泪空垂,暗洒闲抛却为谁?
尺幅鲛绡劳解赠,叫人焉得不伤悲!
抛珠滚玉只偷潸,镇日无心镇日闲。
枕上袖边难拂拭,任他点点与斑斑。
彩线难收面上珠,湘江旧迹已模糊;
窗前亦有千竿竹,不识香痕渍也无?”
叫你们嚣张!纤雨一口气唱完了《题帕三绝》,台下掌声雷动,八贤王也一下子正襟危坐,双手不禁拢在袖里,一脸茫然。这丫头今天是中邪了吧。她……她……这是怎么回事?平时淘气顽皮,也没见她有过如此闲情逸致,这,这没有功底的话,怎么竟能一口气做出三首堪为典范的诗呢?句句都是相思,字字都含血泪。
“呜呜~~~啊~~太感人了。这是哪个负心汉呀,竟叫姑娘‘枕上袖边难拂拭’呜呜~~~太伤心了。”后排的李大人心痛得难以排解,哭得一个老泪纵横。
德芳听到“负心汉”三字,觉得周围眼睛齐唰唰都向他投射出炽烈的光。什么事啊?你们要她唱相思,现在都来用怒目来指责本王?我何曾为负心汉过?
“好啦,好啦,这可是欢庆宴,李大人不要哭了。”周大人回头说道。
“哦,嗯嗯,忘了,忘了。”老头子连忙拿袖口擦擦眼泪。
几排女眷听了这一气呵成的“相思三首”,惊讶不已。曹夫人和杨夫人相互对视,脸色一会儿黄一会儿绿的,不信!坚决不信!想当初我的夫君还是一甲探花呢,不可能这么快就能做出三首诗来演唱吧!曹夫人不服气,心里暗自怀疑。
皇上赞赏一番,就请纤雨回坐休息。心想,皇叔,你这个媳妇太不一般啦。要是朕能早一点认识她,一定抢来做妃子。不过还是先不要她唱了,免得把众位大臣惹得稀里哗啦的乱哭一团,就没有喜庆的味道了。改日,一定要好好召见这位婧妃娘娘!呃~~~不知道皇叔肯不肯。想我赵祯,后宫三千,未有如此活泼爽快的女子,她们的生活全部是争宠和暗斗,哪有闲情逸致吟诗弄曲?哎~~~
“妹妹真是好才华,看来皇弟是金屋藏娇了。”紫烟拉着纤雨走在长廊里,“以后妹妹常来宫里走动,还有驸马府离南清宫也不远啊,不要老是一个人闷在王宫里嘛。”
纤雨想,这个姐姐还不错,到处玩玩也不是坏事呀,所以顺势说,“人家也想嘛,可是王爷不许……”说完,委屈的撅起小嘴。
“这好办呀,只要姐姐一句话,谅他也不敢拦着你上姐姐家里走动。皇弟在前面的花园等你,我还有事,就不送了。顺着长廊走出去便是,众大臣都在那边闲聊呢。”
“嗯,知道啦。”纤雨开心的和紫烟告别,一蹦三跳的往长廊尽头走去。
“哎呀!”纤雨只觉脚底一滑,哧溜一下从长廊台阶上趴下去,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啊,疼死了,”纤雨的掌心和膝盖着地,艰难的坐立,发现面前有一双黑色官靴,抬头一看,狄青正在犹豫要不要伸手去扶她。
二人尴尬的僵持,还是狄青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八贤王的影子,连忙扶起她,“你……没事吧。”
纤雨拍打身上的土,脸红的说,“没事,没事。”上次的事情赵德芳虽然嘴上说原谅她,可他心里一直在纠结,还是躲远点好。
“你们这帮奴婢怎么办事的?地上竟然掉的有樱桃!娘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哪个能够担待!”狄青走上长廊,发现了一颗地上踩扁了的樱桃,训斥周围的宫女。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长廊上的宫女都跪下了。
“呃……狄大人,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她们。”
对面湖边的命妇皆掩面而笑,尤其是站在远处廊柱后面的曹夫人手里还紧紧攥住几颗还没有派上用场的樱桃粒,心里得意,哼,跟我斗,活该。
“以臣看来,娘娘的气色是好多了,可只怕……”王太医受命赵德芳,酒宴上别人观赏的是歌舞欢笑,他观察的是婧妃娘娘的气色。
“只怕什么?”德芳急切的问道。
“只怕……麝魂散的毒性尚未完全排出娘娘体外,所以子嗣……娘娘应该还没有消息……”王大夫为难的说。
“这可如何是好?”纤雨最近心情好得不得了,没有婉柔和紫菱,她的生活也平静多了,德芳趁机劝她赶紧生几个小王爷小郡主,她也欣然同意了。这个丫头跟别的女人不同,王公大臣的妻妾为了以后地位永固,哪个不是拼命的侍宠生子,没有孩子便是没有一切。德芳就怕她什么时候大眼珠子一骨碌,一心贪玩,又不认账。
“王爷不必太担心,娘娘刚刚服药数十天,只要坚持服药,体内毒素是可以完全清除的。王爷和娘娘再耐心等待。”
“也只好这样了。”
“臣……还有一个办法,不知……王爷愿不愿一试?”
“请讲。”
“天地万物,阴阳相生,春季马上就要到了,臣想王爷和娘娘应该到山林溪流边上学着农人播种耕田,过一段普通百姓的生活。”
“此话怎讲?”德芳不解。
“回王爷,朝廷政事叨扰王爷,忧心不已,而南清宫连日生变,娘娘也是心神不安。此外王宫殿堂总给人压抑烦闷之感,难以像百姓那样接近自然吸收天地灵气精华,山川开阔,心情自然大不相同。古人有云‘仁者乐山,智者乐水’。”
“太医高见,是在令本王佩服。”德芳兴奋的点点头。
“不敢,不敢。”
王太医拜别了德芳后,他便往长廊这边一路寻来,按说紫烟要和她说一句女人的悄悄话,也该出来了吧。行至长廊前,德芳看到了又叫他窝火不已一幕!
又是狄青!怜惜不已的扶起自己的女人,帮她拍打身上的泥土,还转身装腔训斥奴婢!德芳负气的站在一枝梅花前面,看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纤雨拍打了身上的泥土,抬头脸红的跟狄青说,“哎呀,狄大人,没事啦。我……我先走了!”
“哦,好吧。照顾好自己。”狄青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酒宴上又见到曾经令他辗转反侧的瓷娃娃般的女子,眉眼流盼,歌喉婉转,才艺卓尔。他好想去探究她,了解她,可是一切又都是枉然,她不可能和他再有任何交集……
“王爷,我……”纤雨从狄青的身后望见了不远处的赵德芳,怒气相向正往他们这里看来。
纤雨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哧溜就跑到德芳面前,“哎呀,怎么啦,我……我就是摔了一跤嘛!”
德芳阴沉着脸也不理睬她,更没有向狄青说任何告辞的话,只是有力的大手牵着她疾步走了出去。
“你跟他是不是旧情难忘?”一路上赵德芳阴沉的脸一直没有拨开云雾,回到南清宫便就这么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我就跟他旧情难忘!你呢?今天我才知道还有一个李玉儿,她是谁?在哪里?哼!人家不过是扶我起来而已,你就吃醋成这样子。可我呢,要忍受你的紫菱,你的婉柔,你的李玉儿,你的北苑女……”
赵德芳一下子捉住她的樱唇吻了上去,因为觉得自己确实太无法面对纤雨的质问了。
哎呀都要窒息了,“呜呜,干嘛,憋死了。讨厌!”纤雨推开他,不依不饶的问,“快说啊,李玉儿到底是谁?跟你有什么勾当?”
“你怎么说的那么难听呢?不过……不过就是本王年少轻狂不自量力,喜欢了一本不该喜欢的人。”
纤雨八卦的欲望一下子被勾了出来,“哦?还有看不上您的女人呀?”
赵德芳躲避纤雨的追问,开始闪烁其词,“无稽之谈!”
“哦,那她一定是想当皇后娘娘了吧!哈哈。”纤雨捂嘴大笑,原来赵德芳还有被人瞧不上的时候。
“好啦,好啦,你就别取笑本王了。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估计你小丫头还没出生呢?”德芳捏着她的小脸,早把狄青忘到一边去了。
废话,姐是你出生一千年以后才出生的!
“纤雨,过一段,天气回暖了,你可愿意随本王去郊外,开辟农田,我们学一学古人陶渊明‘采菊东篱,把酒桑麻’的乐趣。”
咦?他神经兮兮的要干嘛呀?纤雨上前摸摸八贤王的额头,“你没病吧”。一个朝廷重臣,儒雅王爷,怎么想要过农人的生活?真是钟鸣鼎食之家多纨绔子弟!
“去,我没病!”德芳拿掉纤雨的小手,“你到底愿意不愿意啊?”
“怎么会不愿意啊,只是……呃,皇上会答应吗?”
德芳瞥了他一眼,半晌,“本王贵为长王爷,难道事事都要跟皇上禀报吗?”
“哦,”纤雨心想,你多了不起啊,故作深沉的老男人!
“纤雨,本王想知道,你在酒宴上的歌词和曲子都是……你自己做出来的吗?”德芳盯着纤雨的眼睛。
“嗯~~~不是啦,是……你们的后代人做的。我……我上学的时候,特别喜欢这些诗词。呃~~古筝,也只会一点点,小时候暑假里人家经常被父母被送到古筝馆里……”纤雨虽然脸红,但是对德芳还是不要撒谎为妙,毕竟刚才一跤摔了个狗啃泥,想来一定是李清照大人和曹雪芹大人在天之灵发怒了,报应啊。
“还算识相,小丫头。以后还是小心行事,不要太嚣张。”德芳没想到她竟这么老实的承认了,摇头一笑。
“哼,你看看那些个夫人,人家怎么受得了这种窝囊气呀。再说,你脸上也没有光彩啊。”纤雨撅起嘴巴,眉头一皱,小脚一跺,“好讨厌,人家还摔了一跤,她们一定得意死了。”
“哈哈,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这种事情还要争个高低上下。好啦,过几天暖和了,本王就带你出远门散心,好不好?”德芳摇了摇她的小胳膊,怜爱目寻打量,“傻瓜,身上有什么地方摔疼了?”。
“也没有啦,只是你一路回家都不理人家,回来就劈头盖脸的骂……人家什么都想着你,可你呢?”纤雨故意娇嗔的说。
“北苑那边的事情办妥了吗?”德芳在钟政面前又恢复了平常的严肃和高傲。
“回王爷,石门已经堵严实了,并用刺草做了一层厚厚的掩饰,已经看不出模样了。属下也把石门后边的小巷全部封死,总之,从王府没有办法直接通往北苑了。”钟政说。
“对了,上次****的小丫鬟,尸体找到了么?”
“这个……这个,属下还没有。”
德芳抬头,诧异,“钟政,你一向办事沉稳,怎么连这点利害关系也不知道?本王早已察觉婉柔她也对北苑起了疑心,上次纤雨就是随着青萝殿那个小丫鬟才一路跑去北苑的。”
“属下失职,属下这就去查。”
“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一定要好好保护香儿和她。本王脱不开身,不好前往照看她们。”
“是,王爷。”
“以后你不要老是来南清宫复命,纤雨已经认得你了,小心她老缠着你问一些不该问的事情。”
“娘娘,王爷对您可真用心。也带上老奴吧,奴才来照顾你们的起居。”林公公比纤雨还想出门透气呢。
纤雨一直有点纠结,婉柔都伏法有十几日了,德芳闭口不提将她扶正之事,想必是赶上年节,不好向皇上禀明公事吧。她打算着“农耕体验”这段时间里好好的巴结巴结他,回宫后先把自己赐封为王后是要紧。
“呵呵,我们是体验桑兹稼穑之不易,男耕女织蒙惠化,你去的话,怎么都不太合适吧。”纤雨打趣说。
“呵呵。”素月和碧芯也忍不住笑起来。
林公公正色说,“都不要笑,更不许小看太监,皇室哪里离得开我们?呃,不合适,奴才们就在家里等着娘娘回来。”
“王爷,此去一行是为了调查朝廷下拨粮种之事,而且山东素来是盗贼流亡之徒的藏身之地,带上娘娘恐怕会……”胡管家听闻八贤王被朝廷指派去山东调查粮种没有及时发放的公事竟要带上纤雨,非常担心。
“本王也不放心她留在府内啊。本王这一去要两三个月,她那么古灵精怪,你们哪个能够奈何她做出的稀奇古怪的事情,还不如带在身边放心。”德芳悠闲的喝一口茶,心里想的是王太医说的那番话,“王宫殿堂总给人压抑烦闷之感,难以像百姓那样接近自然吸收天地灵气精华,山川开阔,心情自然大不相同。古人有云‘仁者乐山,智者乐水’。”
琪瑞心里叹息,王爷在婧妃娘娘面前越来越没有男子汉的尊严了,比自己在老婆面前还不如。哎~~~王爷以前不这样啊。看来去山东,自己和兄弟们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多少。不过有婧妃娘娘在王爷身边,王爷就会开心,放心,呃,这样想来,自己累点苦点又有什么呢?八贤王对我们四兄弟有再造之恩。
“咦?怎么不是去京郊啦?不要搞得那么夸张嘛!我们低调点,试试就好啦。”纤雨听德芳说要带她去山东,立即惊讶得跳起来,没有必要跑那么远去体验农桑之事吧。这要叫百姓传闻出来,她婧妃简直是红颜祸水嘛。
“你呀,总不叫人把话说完。本王已经命人准备京郊农桑之事了,皇上突然接到山东巡抚告急文书,由于去年夏秋之际洪涝严重,朝廷下拨粮种没有发到百姓手中,好几个县的百姓已经蠢蠢欲动,局势……严重。”八贤王无不忧愁的说。
“哦,王爷,你真的要去这么危险的地方办事啊?”纤雨小心的询问。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嘛。怎么,你怕了?不敢去。”德芳却没有一丝怯色,而且还来嘲笑她。
“谁说我……怕了,去就去!”
齐泽县。
“哎呀,老爷,你真的有把握吗?”一个浑圆的女子摇着手绢,高兴的说。她就是齐泽县令的夫人。
“废话!老爷我办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呢。”徐任远县令捻着胡须,非常“有把握”的样子。
“嘻嘻,如果事成的话,那……我们不也就成皇亲国戚了嘛。呃,也可以跟着如玉去京城啦。”这个胖得离谱的女人憧憬着未来。
“京城线报,八贤王此行首先就会来我们齐泽县,而且南清宫王后也是虚位以待,到时候我们……”县令娘里娘气得跟老婆咬耳朵。
“嗯嗯,不过,万一这粮种的事情查到你头上呢?”胖夫人眉头一皱,整张脸像是一张皱巴巴的废纸。
“不会啦,老夫上头还有齐王呢,再说了老夫不都是按着齐王的命令做事,要查办也要先办齐王爷。”
“哦,那八贤王和齐王,他们哪个官大?对了,不是听闻八贤王有位绝世宠妃吗?他为什么不立她为王后啊?”胖妇人挠头不已。
“妇人之见!宠爱就一定要立为后吗?八贤王乃是我大宋第一王爷,国之基石,位极人臣,把握重兵,皇上,太后都仰仗他。而且他手持金锏,上谏明君,下打佞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齐王爷不过是封赐在齐鲁的王侯而已,你说哪个官大?”
“爹娘,你们在讨论什么呀?”只见一个女孩年纪不过十五六岁,但是皮肤黑了点,似乎还有点龅牙,不过看起来还算率真可爱。
“如玉啊,你可要好好跟娘争口气啊,这次来我们县衙办事的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八贤王。到时候我和你爹爹想办法帮你,你可要上心啊。”胖妇人给如玉擦擦脸上的汗渍,“你也不小了,不要跟那些丫鬟下人到处疯跑了,好好在家呆几天,别像娘,嫁的不好,一辈子受苦。”
“哈哈。”如玉爽朗大笑,却没有搞清楚母亲说的八贤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你个妇道人家,胡说什么!”徐县令瞪了一眼她们,“如玉,去好好读读诗书,听说八贤王儒雅博学,最喜欢读书之人。”
如玉的嘴巴撅起来,“爹娘,你们说的八贤王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来办案的官家多了,为何非八贤王来了,我就不能出门玩,还要看什么破书!”
“哼!说的轻巧,等八千岁来了,你小丫头就知道爹娘的苦心了。”
“嘿嘿。真好玩。”纤雨穿上琪瑞带来的小太监服饰换上。
整个一矮小羸弱的宫廷小太监,神情样子甚是可爱。
“嗯,不错。把你打扮成本王的贴身太监,一是为了办事方便,二是掩饰你的身份,这样就能避免很多麻烦,再说,你本来也有点神经兮兮的,这种装扮更适合你。”
“嗯嗯,人家知道嘛。”纤雨摸摸袖子,看看腰带,好不新鲜,“你胡说什么嘛,我看你才神经了呢,把老婆打扮成太监,真是昏庸至极。”
“呵呵,既然是太监,你就要给本王老实点,像琪瑞他们一样,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不可造次。”八贤王还是有点怀疑她会不会把搞砸了他的大事。
“王爷,东西都已经办置妥当了。”胡管家说。
“纤雨,这路途遥远,坐马车估计需要三五天才能走到山东境内,真是苦了你了。”赵德芳微微皱眉。
“没关系啦,人家现在不是纤雨,你不是给我起名叫‘何宇’‘何大公公’?人家是你的贴身侍从,你都不辛苦,奴才怎么敢觉得辛苦呢?”纤雨双手合抱,学着平日林公公公鸭腔向德芳施礼。心里却乐着呢,太监就太监吧,这样反倒安全。都快一年了,天天闷在王府里,整日整日勾心斗角,烦都烦死了,这下好了,可以出门了。
赵德芳是把“纤”字留了“禾”,掩人耳目,谐音“何宇”。他慧心一笑,“你这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