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启禀太后娘娘,八贤王下朝以后,总是匆匆回府,从未在宫中停留甚久,而且很少走访官员好友。”郭槐禀报。
刘太后一颗心放了下来,“只愿他能够理解本宫的心思,不要来惹哀家。”
“太后娘娘,奴才觉得您是多虑了,禁军来报,自从南清宫有了那位传奇的婧夫人,八贤王竟像是变了一个人儿,宠溺不已,一门心思逗美人开心。奴才也亲眼瞧见过。”
太后冷笑一声,摇身站起,“哼,除了‘那个女人’,还未曾见过八贤王对哪个权贵闺秀有这么心思,哀家到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可他长久以来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捉摸不透,现在却大变性情,总有些担心。”
“郭公公,你说‘那个女人’还在不在人世?”太后忧心忡忡。
“太后娘娘尽管放心,‘那个女人’十六年前就葬身火海了。她绝不会再出现了。再说,八贤王毕竟是皇上的叔叔,权衡是非得以,未必会贸然而动的。”
“那到也是。”
婉柔彻底绝望地躲在青萝殿里,日日焚香为大哥祈祷祝福。她似乎也不在乎德芳不爱她,就这么‘一世空名’的默默生活。纤雨就不同啦,德芳都曾要做自己的男仆,那她还不把自己抬举成这个王宫的女主人。四处逛逛亭台画廊,指手画脚一下鱼塘和花圃,到膳食坊淘点好吃的,成就了另一种新鲜的乐趣。因为少了竞争对少嘛,总要寻找新的刺激生活的娱乐方式。
咦?那怎么像是青萝殿里的小茜?她鬼祟地抱着一坛东东刚从膳食坊出来。干嘛呢?难道王妃娘娘素食生涯结束了吗?可是也不必叫个丫鬟来都偷拿东西呀。奇怪,最近奇怪的事情太多了。婉柔要扮作男子出宫去青楼,王爷下朝越来越早,堂堂王妃娘娘要偷着吃东西……这都哪跟哪呀,怎么也联系不到一起呀。
纤雨,再接再厉!一定要查明真相!她给自己鼓气。小绿衣的丫鬟哧溜溜地跑进梅语苑,傲然挺立的冬梅开始争相开放,嫣红一片。所以纤雨很容易把前方的小绿点掌握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小绿点左拐进去,峰回路转,翠林茂竹,蓊蓊郁郁。纤雨有点着急了,加快了步子。在竹君园里,纤雨跑断了小腿腿,转了好几个圈,就是不见小绿点的踪影。气死了!又给溜掉了。“哎呀!妈呀!”纤雨叫起来,踢起路边的小石子,一个不小心没有平衡住身体,仰面摔倒在地,把石子小路都磕进去一个大窑窑儿。
“哎呀,哎呀,摔死老娘了。”纤雨扶着自己被磕晕的脑袋瓜,幸好,会觉得疼,还没有磕傻。
咦?竹林里怎么凭空多出一道石门,是打开着的,刚才怎么没有看到?呜呜…不要吧,难道是遇上鬼了?
啊?纤雨立即爬起来,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疼,毛骨悚然,不对!不要自己吓自己,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堂堂王府上,哪个小鬼敢呲牙?
这南清宫确实很大,大得懒鬼纤雨至今还没有逛到王宫的三分之其一。以前躲在婧芸阁苦思冥想使尽全身力气要用美人计要“勾引”德芳。后来得逞,又日日极目远眺,不得见婉柔得到一丝王爷的温情,还要拔剑弩张永不停歇地和紫菱斗争到底。这么忙,哪有时间逛?纤雨撇撇小嘴,擦擦刚才因恐慌而流出的冷汗。凭什么我连竹君园都不晓得,婉柔一定早就来逛过了,不然连丫鬟都知道往这里撒圈。不怕不怕,进去看看。
走在一道只容一人只身的狭窄过道,悠长弯曲,不知道尽头在哪里。
走了许久,纤雨回头,已经看不到入口的石门了,可前方的路还是那么悠长?这是要通向哪里呢?王府之中怎么可以建如此复杂奇特的巷道呢?算了,一不做二不休,硬着头皮走下去吧。
渐渐地,她耳听到隐隐约约的竹笛声,哀怨,缠绵,凄切。冷风肆虐,吹乱了纤雨整齐的娃娃型刘海,那是德芳的最爱,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地映衬在一排乌黑的刘海之下,显得她甚是招人怜爱。
前方渐渐开阔起来了,纤雨心想,这下我终于找到秘密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朱漆大门,上有匾额名曰“北苑“。两旁卧着威武凛凛的石狮子,旁边还站立着两个侍卫。他们正奇怪警惕的看着纤雨,手中的矛紧紧地握住,对着她,“你是干什么的?”
纤雨倒吸一口气,是不是已经走出王府了?为什么这些侍卫连她也不识的?
“我……我迷路了,请问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家主人是谁?”她壮胆说道。
“王府禁地,岂是你这小丫头可以乱闯乱说的,快走开!”
“哦”。折身而返。
纤雨思索着,王府禁地?北苑?
“公公,求您快说嘛。纤雨晓得,这王府里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的。”纤雨撅起小嘴,哀求的说,其实她很矛盾,急切的想知道真相,但是怕林公公说出那个让她难以置信的秘密,就是八贤王在北苑藏匿一个另外的女子,她不知道,婉柔不知道,很多人都不知道。
“娘娘,不要再问了。奴才不晓得。而且这是王府的忌讳。娘娘切不可前去问王爷,他会被激怒的。”林公公擦擦脑门的汗渍,“娘娘,这会您一定相信奴才,千万不能问。”
赵德芳,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你怎么总把自己隐藏那么深,到底有多少秘密呢?纤雨想起那凄凄哀哀的竹笛曲子,怎么都像是控诉负心男子的罪行和自己苦闷的生活?不是德芳的女人还能有谁?
“小丫头,今天怎么看起来不开心呢?”德芳捏捏她光滑白皙的小脸蛋,“谁惹你了?”
“放开手!”纤雨心里还是对那个神秘兮兮的北苑不能释怀,他怎么那么狠心地把一个曾经深爱自己的女人关起来,永远不见天日呢?哼,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婉柔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他不喜欢也娶进门,然后就这么耗费妙龄少女的青春,直至香消玉殒。
“呵呵,怎么了,给本王说说,你纠结什么呢?”
“北苑里是不是住着一个女子?”纤雨管不了他生不生气了,因为她自己更生气!
德芳立即收手,脸上的笑容和温存不见了。双手拢在阔大的衣袖里,凤眸发出冷峻的寒光,盯得纤雨浑身不舒服。
“纤雨,你要好好的爱护自己的性命,不要知道太多。”他俯下身来,贴近她,含威不露的说,“更不该去打听你不该知道的事情,否则后果很严重。连本王也不能救你。”他恢复平日跟别人说话中那种不可阻挡的威严。
“她一定是个漂亮的女人!你霸占了她,是不是?”
纤雨上前,一把夺了他正要故作无事而饮茶的碟碗,狠狠摔下。
“你休想故弄玄虚,拿死来威胁我。你……太狠心了,让人心寒。你想娶就娶,想休就休。女人也是人,凭什么你胡作非为都可以,而我连知道的权利都没有!”纤雨站在他的面前,瞪着春潮氤氲的双眸。
“我看你是疯了,也该被关起来!”德芳被她气得两腮鼓鼓的,右手指着她的鼻子狠狠的说。有哪个女人敢这么放肆的对他。
“关吧!关吧!我看我离北苑那个女子的命运也就一步之遥了。呜呜……我整个心都在这个南清宫里,可你呢,不仅三妻四妾,还有那么多不为人知的苟且之事!”纤雨抹着鼻子,哭诉。
“苟且之事?亏你说得出口!你竟敢侮辱本王!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别再叫我看到你。”德芳背着手生气的走了。
一入侯门深似海,哼,我纤雨真是太没骨气了。朝思夜想的男人竟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还以为他真的是因为社稷而娶了婉柔,还以为自己耍点小聪明他就会难以自拔抛却一切的爱上自己,全不是!
纤雨蹲在虹桥边上,寒风里她缩成一团,双手和抱着腿,上下揉搓,可以暖和一点。下巴也贴在腿上,有点欲哭无泪。
“你简直疯了!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德芳这么怒斥她。
所以她“滚”出来了。
她有什么错?看到了就看到了,难道还要把人家的眼睛挖出来吗?德芳从来没有对她这么大吼大叫过,哪怕是那次滑稽的把德芳身上盖满蓝戳戳,他还不舍得动她一下。为什么?北苑里……应该不是关了个冷宫妃子那么简单吧。看德芳那么在乎,纤雨你个大傻瓜,被骗了吧。
她委屈的嘤嘤哭起来,摸摸口袋,一毛钱也没有,连丝帕都落在王宫里了。
哎呀,屋漏偏逢连夜雨,怎么肚子又疼起来了。怎么了啊,一定被那个臭王爷气得。浑身像是被一万只小虫子撕咬,颤栗不已,比上次还疼。
“姑娘,你怎么了?”身后出现一个磁性的男子的声音。
“你病了,快起身,地板上寒气重。”她额头上蒙了薄薄的细汗,转身,青衣男子好面熟,宽阔的肩膀,让我靠一靠吧,纤雨疼得站不稳身子,脑子也混沌了。他……他好面熟,是谁呢?
来者正是狄青,刚从太师府复命而归,走到虹桥,隐约看到桥边可怜楚楚的素雅身影,只看见她捂着肚子呻吟,咬着发紫的嘴唇,面色惨白,细汗渗出,脸上脖颈发根都湿漉漉的。
“大夫,您快看,她病得严重吗?”狄青是习武之人,不出一会儿就把纤雨抱进京城有名的陆神医那里。
陆神医指挥狄青把纤雨放在内室的病床上,开始诊治。狄青站在屏风外边,向里面望去。陆大夫撑开病人的眼睛,只见有些红肿,并无他碍,又把了把脉搏,便起身抓药去了。
“大夫,她怎么样了?”狄青殷勤地问道。
“啊,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这小伙子,自己的媳妇也不关心,她得了急性痢疾,都数十天了吧。这肚子痛的毛病啊,看似小事儿,那疼起来却是让人抓狂不已。我这抓几幅药煎煎,你给她服下,今儿就在这里观察一夜,明日无大碍了,你便带她回家去吧。”陆神医负责的说。
“嘿嘿,”狄青尚未娶妻,“好好,谢谢大夫。”听大夫这么一说,脸通红跟桌上的红蜡烛似的。
“好了,这晚间的杂事我都交给伙计小六儿了,有事儿你喊他。我要回去休息了。”陆神医捋着胡子交待道。
“嘿嘿,谢谢大夫。在下明白了。”
狄青走过屏风,看到床上熟睡的女孩儿。因为屋内温暖,她嘴唇渐渐有了樱桃般鲜亮的色彩,挺翘的小鼻子正在均匀的呼吸,长长的睫毛扑哧扑哧好似要飞起来的蝴蝶,细细的柳眉承接着上头整齐乌黑的刘海,奶白色的小脸光滑剔透,多像是一个可爱的瓷娃娃,让他有一种想去亲吻的冲动。这是谁家的俏丽女孩儿?
狄青上次遇见她,就对她那双纯洁无暇的大眼睛和整齐划一的娃娃刘海深深吸引,还有她滑稽的跑进醉香楼,吞吞吐吐不愿说出自己是南清宫里的人,都叫他难以忘怀。他甚至幻想,有一天去南清宫里拜见八王爷,一朝得见她只是府上一名小丫鬟的话,他会不顾及自己是皇上另眼相看的年轻节度使未来的镇西将军,当场下跪请求王爷能把她赐给自己。
“嗯~~呜呜~~”她似乎在做梦,有点委屈有点撒娇的感觉。要不是刚才灌她喝下汤药沉睡不醒的话,他想好好跟她聊聊,想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在王府里做什么。还想告诉她,我狄青可是个正人君子,不是公事在身不会没事便往青楼跑的。最想知道,她……有没有心上人。
“什么?不见了?钟政,你……怎么搞的,她识得王府侍卫,本王才派你去监视。本想晾她一晾,只要保护好她的安全。”德芳背着手,焦急地再殿内走来走去。
“这个丫头,身上什么都没有带。都这个时辰了,要是没有遇到意外,她应该知道回府的。”
“恕属下多嘴,王爷您今天有点……不管怎样,您当初不正是看上娘娘的直率纯真,干嘛要那么凶她……”琪瑞愤愤的小声嘟囔,他的脑海里都是那个可爱的女孩每日灿烂的笑容和令人忍俊不禁的小主意。
德芳心想,小子,竟敢指责本王了。
“好吧,琪瑞,你再去派兵四处找找,想必她就在虹桥不远处,带她回来。”
“启禀王爷,下午虹桥边上坐着哭泣的女子要是娘娘的话,她……她已经……”钟政才得知,原来那个粉色的女子却是婧妃娘娘。他远远瞧见一位青衣男子走去,暧昧地将她抱走……以为自己弄错了,就回来复命说不见踪影了。
“她已经怎样了?”德芳立即走近钟政,心乱如焚。
“她被一个男子抱走了!”
“什么……”德芳愤怒地深吸一口气,拿起金锏,“琪瑞,钟政,我们走!”疾步而出。
琪瑞狠狠瞪了钟政一眼,怎么说话的,王爷也是男人。说的那么干脆,被一个男人抱走了!就算是真的,这样讲,以后婧娘娘怎么自处王宫?
一双龙纹蜡烛正在燃烧,整个屋子里飘荡着一股百合的香气。狄青想,今晚真好,能够见到这个美丽的瓷娃娃,并且可以和她相处。伙计小六在厨房打瞌睡了。外边的寒风呼啸,狄青裹了裹自己衣襟,站起来关紧房门和窗户。
坐在床边再一次盯着熟睡的她,好恬静的女孩儿。真是上天美丽的艺术杰作。她要是能够嫁给我会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伴着均匀的呼吸,他的眼睛游离到女孩起伏的胸前。该死!堂堂男子汉怎么会心生如此恶念。狄青啊狄青,你怎么能够这样猥亵这位纯洁的姑娘。他自责不已。
“呜呜……不……嗯……”女孩嘴里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真要命,狄青不再敢看她那呢喃的樱唇。好想好想上去吻她一下。
不,不可以!
狄青的头脑似乎难以指挥身体的行动,他很艰难很艰难的告诫自己,不要,不要伸手。可他还是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触摸她光滑的小脸,细细地柳眉,甚至还有玲珑鲜红的小嘴。
啊,像是触电般的激灵!
要不我还是趁夜离开算了,叫醒六子来照顾她。
他难以起身,不舍得离开,还想再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再说,那……那六子难保没有自己这么猥琐的想法。
他把手缩了回来,今儿是怎么了?按说自己不该这么不能自持啊。
纤雨翻了翻身子,右手露在丝滑的被面外边。狄青小心翼翼的把她的手放回温暖的被中,不料一下子被紧紧抓住,“不要离开我,人家会伤心的嘛。”
他的心一颤,原来她有心上人。莫非她就是八贤王的妃子?既是八贤王的女人他就更应该避嫌,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他努力的掰开那只纤纤玉手,只是小手抓的很紧,他并不忍心很大的用力。
他闭上眼睛,轻轻的吻了一下她如丝绸般的手背。
不,她不是别人的,她应该属于我!哪怕她的心上人就是大宋朝廷的第一红人八贤王,他也愿意拼死一搏!狄青,你也该去争取这个女人。她现在就在你面前,她就在你面前,她就在你面前!
不,不可以,快来人把他拉走,或是打晕他,不要叫他伤害这个纯真无辜的女子。他也不能失去来之不易的仕途。狄青,快快止住,休要酿成大祸!
她就在你的面前,她好美,好诱惑!
不要,不要,不要,会酿成大祸!
狄青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脸色涨红,心中烧起一团热烈的无名之火。不,我要得到她,一定要得到她!他踉踉跄跄的走到窗前,一把撕下正在飘荡褐色的帘幕,好似厮杀了战场上的敌人一般愤怒。
管你是谁的女人,我只要你!
只要你!我宁愿死!
没有帘幕遮挡的窗户,无数肆虐的东风,呼啸着,嘲笑着,从窗户缝里挤进来,蜡烛也被吹得流泪了。狄青俯下身,对不起了,姑娘,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可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一声撕扯衣服的声音,粉色的罗衣飘洒而落,狄青终于寻找到自己挣扎不已想要得到的勾魂摄魄的性感樱唇……
“哐啷!”一声,一只穿着白底黑绸官靴的脚奋力踢开了房门。此时,一旁的琪瑞,钟政甚至都不敢相信这竟是自己的主子——从未习过武并以温雅闻名的大宋八贤王!
狂风欢呼着跑进房内,吹倒了不堪一击的墨竹屏风……
终于!赵德芳看到了那个毫无察觉仍俯在纤雨床前亲吻的男人!
他怒发上指,肝胆具碎。
一个健步如飞,抽出金锏,双手麾下,顿时鲜血四溢溅满了此刻形槁心灰的德芳……
赵德芳轻轻地捡起地上的粉色罗裙,小心翼翼的包裹住她那如瑕似玉的身子。地上的狄青已经昏死过去,鲜血滴答滴答地流成了一大片。
德芳的心上岂不是一样在滴血,这是他一直爱不释手的女人,就这样被他生生看到刚才那梦魇般的一幕!
“回王爷,此人正是刚回京述职的狄青大人!”
德芳抱起纤雨,威严不可抵抗的说,“不管是谁,先关进王府大牢!这里的伙计,大夫,还有下午,晚间的病人都一并抓起来。谁也不准把这里发生的一切泄露出去!”
纤雨渐渐醒来了,觉得浑身轻松了很多。
“娘娘您终于醒来了,都昏睡两日了。”林公公惊喜的说道,“还是王太医医术高明。”
纤雨坐起身来,努力的回忆自己还在虹桥边上哭泣的时刻,之后是怎么回事?怎么已经回到婧芸阁里了呢。她恍惚觉得被一个男子抱走,还有那夜,她一直昏昏沉沉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公公,王爷呢?”她问的声音越来越小,开始怀疑难道自己被……被……
“王爷……王爷出去了……”林公公吞吐的说。昨夜他看着德芳抱回来昏睡的纤雨,褴褛罗衣简单的包裹着的他心爱的女人……林公公就明白了时怎么一回事。德芳并未留下照顾她,放下她就走了。
“您别急,先吃点东西吧。王爷很快就回来了。”林公公安慰他,而自己又何尝不知,王爷出门也有两日了。这中间只有王太医说自己是奉八贤王之命前来诊治,再无他人。
八贤王再怎么超脱,再怎么淡然,他还是一个男人!
纤雨绝望的抱着双腿倚做床头,像一只惊吓过度的小猫,这下完了。曾经自己一点小小的不适,他都亲自过问。现在自己昏迷那么久,他都不管不问。
“娘娘醒来了吗?”
是他!
德芳走进来,发白的嘴唇和死灰般的面色把满脸的憔悴衬托得更加真切。“你们都下去吧。”
胡庸把一个放着金丝酒壶具的托盘放在桌前,和众人一起退下。
纤雨看到德芳端来一杯黄澄澄的东西来,他的脸上有一种让人猜不透的表情,“喝了它。”三个字,冷冰冰的。
纤雨想,不会是?
他要用一杯毒酒结束她的生命,以此来挽回自己男子汉的尊严?
“咳咳……那喝之前,我可不可以说一句话。”
“有什么好说的!先喝完!”八贤王站在她的床前冷漠的说着,居高临下的端着酒杯。
她接来这杯毒,憋着小嘴儿,眼泪也开始扑扑嗒嗒的落入里面。在大宋生活了这么久了,了结一切的时候也到了。原来他是这么的狠心,连最后几句心里话他都不愿再听。恐怕是他自己好不容易下了狠心,不想再心生任何怜爱之心了吧。
“咳咳咳”好奇怪的味道,不酸,不苦,不甜,不辣,却又一股刺鼻的味道把自己呛得难以自持,哎呀难道古代也炼造化学物质吗。臭男人,选毒酒都要选一种这么难喝的,他可真是坏透了。
德芳坐下来,又无限怜惜地帮她拍拍背,“你中毒了知道吗?”
他怎么又坐下了,难道非要看自己吐血暴毙才能满意离开吗?还要幸灾乐祸地问纤雨知不知道自己中毒了,简直是……哎!喝之前一句话也不叫人说,喝完又来问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纤雨没力气跟他打骂,她要是活蹦乱跳的话,恨不得上去咬掉他的嘴巴!
“你呀,总是这么不听话。本王一时着急,说了几句重话,你就负气出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一会儿就消了嘛。非要走,哼!可怜本王自诩精明慎重,最后还是因为你这个傻丫头走进了敌人的陷阱。他们不是针对你,而是为了搞垮我……”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纤雨忍不住了,老娘都将死之人了,你还喋喋不休的抱怨,不能说句好听话让我来世回味回味吗?
德芳诧异,她这个女人害的自己这么没尊严,而身为堂堂王爷杀了她也难解心头之恨,可怎么忍心!两日来奔波不已,千方百计和寇准,包拯,庞统商议对策,寻访名医,好不容易盼她好起来了,竟然毫无悔改之意。
“好了,好了,本王不说便是。臭丫头!以后你也要慎言谨行,即使寻常百姓家的媳妇名节也是很重要的。”
“嗯?以后?”纤雨也诧异不已,我还有以后吗?
“那……刚才你不是说我……中毒了吗?”纤雨疑惑的问。
“是啊,你根本没得什么痢疾,那个陆神医也是妄自称为名医啊。你是被人下了麝魂散,长期少量服用,只要身怀有孕,立即腹痛不已,而胎儿也难以保下……你受苦了,纤雨。都是本王疏忽,没有好好照顾你。我们彼此原谅好不好?”德芳盯着纤雨的小肚子露出了愧疚和心碎。
???啊?是这样呀。纤雨揉了揉自己的小腹,原来自己也曾和骨肉血亲擦肩而过,好像不止一次吧。
“在陆神医那里,你原来服用的汤药被伙计小六换成了眠香草汤,所以你才昏睡不醒……”
纤雨终于明白了为何自己明明有意识,却难以从梦中挣扎出来。
“那狄青……是怎么回事?”
德芳迷离的瞪了她一眼,还敢提他,“他没事了,他只是受了本王的金锏所致的皮肉之伤。神医内室的蜡烛里放有媚药,无色无味,却叫人难以自持……哼,一箭三雕,好计策。本王一定要查明真相!”
她也不甚了解狄青,也不想管那么多杂事。只是刚才的毒酒?
“那……刚才你叫我喝下去的是……”
“八大太医会诊,王太医亲自配药,用来解麝魂散的药酒。”
“哦,这样哦。”纤雨低头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还以为他要送自己见阎王呢。
“罪臣狄青,叩见八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知道八贤王赏罚分明,大义凌然,时时处处维护律法,狄青想幸好父亲大人不在世了,不然一定会气死。他要怎么惩治就随便吧,好汉做事好汉当。咳咳,当然这不是什么好事。想当初父亲大人极力想拉拢这位年轻有为显赫一时的皇子做自己的女婿,只可惜皇廷风雨瞬息万变,翌日拥护高祖的官员和高祖皇子一并被打压,谈婚论嫁只好做罢。这个疙瘩,父亲大人至死都没有解开。
“好了,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可以走了。”八贤王在大殿上背对着他。
狄青心里冒出无数个大问号,不会听错了吧。刚才在被带出大牢的时候,侍卫才告诉他,他爱慕的瓷娃娃竟然是八贤王的婧夫人!别的命妇可以不知道,可有多少人没听说过这个传奇的女子。他曾在西北军中就曾听到各种版本的传闻,有的说她是温柔素雅的樱花仙子,八贤王正在浇水的时候,她盈盈笑语地从樱花丛中走出来。有的说是九天玄女下凡尘,仙风逸骨,令王爷迷醉。有的说她是海外仙岛上的公主,妖娆不已,手段非凡。总之,南清宫里有了一位令八贤王着迷的女子,民间也多出许多有意思的八卦来打发百姓们的平日做工的无聊。边疆寂寞无聊的盛年将士更是津津有味的把这些个故事愈传愈奇。
“可是……王爷,我……”他抬头仰望那位差点成为自己姐夫的高贵王爷。
“这件事以后永远不要提起!他们针对的不是你和纤雨,而是挑唆你我。借我之手除掉你,明白吗?”德方坐下来,打量了眼前健壮伟岸的青年。
这个傻丫头,一定是看上了他体魄强壮,伸手潇洒,年轻俊美,竟把本王给比下去了!看着眼前差点成为小舅子的狄青,心生嫉妒,年轻就是好啊。
“回去吧。”德芳慵懒的打一下哈欠,环抱着手臂,走了出去。
狄青一阵感激,一阵惭愧。真是名不虚传,八贤王的度量岂是你我之辈可以揣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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