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王溪亭琢磨不透张远辰的话,“即便如此,引导此案发展的势力,又怎会是当今圣上?这些命案可都引起朝野轩然大波,这样来讲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是啊是啊,这皇上怎么可能给自挖坑?”石真应和道。
“这邪恶势力应与我们推测无二,以佛教衰退和尚们的仇视为始端,而我说的当今圣上的势力,才是暗藏在案件背后最大的势力。”张远辰缓缓说道,“圣上当然不会制造案件引起恐慌,但这案件始末,却一直在他的操控之中。”
“你是说,自始至终,皇上都对案件了如指掌?”王溪亭眼神中充满担忧,“难怪这么大的案件,前后都没有特派官员前来协查,一直只是我们几个人罢了,若真的重视这一起又一起的命案,肯定会有危机感,自然不会只让我们几人查案。”
“但这毕竟只是猜测,”吕珂补充道,“具体之事,还需观望。”
张远辰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笑着听他说着。
王溪亭感到不解,她看着张远辰的表现,总有一种感觉,她觉得他已经知道真相的大概了。
“此时最重要之事,是圣上皇子之事,”吕珂说着,看向张远辰,“你说的有一点很有道理,在此时机,圣上失踪多年的子嗣被寻到,这说法根本经不起推敲,的确可疑。”
“没错,既然失踪多年,又怎会突然寻到?”王溪亭分析着,“此时恰逢皇位继承敏感期,这皇子的突然出现,确实太过巧合。”
“我倒很好奇这名失踪皇子的身份。”张远辰不慌不乱,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一般,一字一句地缓慢说着。
“身份?”王溪亭重复着,“莫非是圣上在宫外所生之子?”
“圣上极少出宫巡游,这种可能不大。”张远辰回答着,但转而又引起另一个话题,“枨鬼之事,你们可否听过?”
王溪亭点点头,看向吕珂。
帽妖案之时,吕珂跟她讲过此事,是唐朝太宗皇帝在位时,长安城出现的妖异之事,她记得很清楚。
“那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发生的朝廷背景。”
“发生在太宗皇帝下令立储之时。”王溪亭答道。
“不错,”张远辰肯定道,“当时朝中储位不稳,而太宗皇帝又担心储位既定之后,太子党羽企图谋反,为了打压此势力,先后更换储位,而这枨鬼之事,就是被打压势力不满而为,试图用妖异现象暗示圣上决策不当。”
“本朝皇子,有夭折,有残病,只有一位健全,传言却不谙政事,但朝中大臣都清楚,圣上不会将皇位传给有残病之人,因此都暗中勾结依附唯一健全的皇子,按理说不会再出现变动,可圣上却迟迟不立储位,即便是众臣们能猜到,但却因为始终得不到确定结果而不安。”
“跟枨鬼做法一样,妖异之事向来是朝野上下极为重视的一面,人们总是习惯于将此类妖异、灾害等现象作为评判当朝圣上在位的吉凶之兆,而对方若是以此为目的,很有可能假借妖异之事暗示皇位不稳,煽动众人,意图谋反。”
“但根据方才九天所言之事,当今圣上对此定有预料,早有防备,不然不会时机这么巧合出现失踪多年的皇子,显然,圣上是有明确打算的。”
张远辰说着这些,旁侧三人都变的极其安静,看样子都在为这件事担忧着。
“既然目前没有头绪,不妨去街上散散心,”石真倒是一直都极为乐观,“反正今晚大家也没事,在府里待着只会烦乱,就出去玩会吧,就当吃点东西填饱肚子了。”
王溪亭虽然因为案件目前的形势而担忧着,却也觉得石真所言在理,若是这么待着恐怕也是无济于事,去街上换换头脑,或许还能有新的发现。
“那你们这是同意了?”石真欢喜道,“那我们这就上街去吧,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西京城解除宵禁之时呢,想想就好玩。”
此时恰逢刚刚入夜,本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想来近期在黑树林探查案件,很久都没一起好好吃顿饭了,于是三人都没有推辞石真的想法,随着石真去了夜市。
坊间不知道具体缘由,只是听到解除宵禁的消息,纷纷来到街上,如同庆祝一般,暂时忘记案件带来的阴影。
街面上的各家商铺也特意延长营业时间,小摊摊贩也推车排列在街道两旁,放眼看去,兔子灯、面具、首饰、折扇、吃食等等,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夜市灯火,通明如昼,行人往来,热闹非凡。
王溪亭只觉得眼前的景象似乎太遥远了,上一次参加如此热闹的夜市,还是在五年前,和母亲一起,而转眼五年已逝,当年场景历历在目,比之今日眼前所见,如梦似幻,太不真切。
眼前的灯火映在她的瞳孔,可她的眸光却没有任何波动,只任凭光影在她眼中流转。
张远辰看着漫天灯火,却鬼使神差地看向了身侧目光游离的姑娘的脸庞,灯火泛着暖黄的光,远远近近地打在她的脸上,他竟然就这样看着,完全没有发觉有不妥之处,只是看着她的目光,似乎有些悲伤涌动。
那一刻眼神的交流,竟让两人内心的什么东西突然互通了一下,仅仅一下,她的痛苦,他感同身受。
而这些,吕珂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只顾着看着远处的热闹。
而石真那边却完全沉浸其中,欢喜的不得了,一路上蹦蹦颠颠,如同脱缰的小野驹,对着道旁的商品两眼放光。
即便小食和玩物抱了一怀,也不觉得沉重,这是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原有的欢脱与天真。
这个夜晚,对于众人来说,是一个欢乐热闹的,对于他们四人来说,也是珍贵而难得的。
直至三更鼓的声音悠悠传来,几人才折返回府衙。
刚进门在前堂坐下没一会儿,就听到门外车马的噪杂声。随后一阵急促的脚步从门外的街道传来,越来越近。
王溪亭知道一定是父亲回来了,她跑着出去迎接,想问些宫中情况,却发现王嗣宗低垂着眼,脸色极为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