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内的几人,也只有方才妇人的回答给了些线索。
王溪亭思考着近些天的发现,对于黑树林中的蓝瓦小庙一事,她本以为是几人连同作案,而妇人却说,自始至终只看到一个和尚。
但她更多的觉得做出此案的决非一人。
莫非,这些人真的始终活动在暗处,没有与这些妇人们见面?
可是既然没有露面,又为何要逃去长水县呢?这一做法有些多此一举。
但是无论如何,失踪的几名妇人平安无事返回,这就是最好的结果。至于其他关于对方组织的行踪,都可以继续查找线索,相比而言,这几名妇人的性命安全是始终排在第一位的。
王溪亭挥了挥手,示意几名妇人离开。
妇人们明显流露出惊讶之色,显然她们对于整个暗中求子的计划也是惶恐不安的,或许她们也认识到这种举动背后隐藏的风险,也明白其中的错误思想。
毕竟,王溪亭可以肯定,在她问出那句——你们是如何知道,诞下的婴儿一定就是你们的孩子,她能明显察觉到妇人们的神色都有些慌张。
妇人们低头排队走出屋门离去,后边的马夫身份的男人也紧随其后,却被吕珂和张远辰用剑横栏下了。
他抬头看向他们四人,眼神中是不甘和气愤,可越是如此,就越能说明,这个人离全盘托出的时间就更近了。
“你自己在此好好想想,对于这件事,打算什么时候坦白,”吕珂神情严肃,“若是想好了,拍门告诉门外看守。”
说完,四人走出房门,吕珂大声强调要求看守将房门锁好,并且严加注意屋内的动静,没有他们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此人。
直至走到中院廊中,吕珂才慢慢说着刚才的意图,“一个人最害怕的不是威胁,也不是生死,而是孤独。”
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房门,“将房门锁好不让人靠近,一半是命令,一半是让屋内之人听到,没有特殊情况,他就会一直一个人在那间密不透风的屋子里,白天也许还好,但到了晚上,在没有光亮的情况下,人最容易失去安全感。”
他接着说道,“对于他而言,作为对方势力的俘虏,长期与所在势力失去联络,并且密闭在一间压抑的屋中,会感觉到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仿佛没有尽头一般,而这,也就是攻破他底线的最严酷刑。”
石真最藏不住心事,听完之后他的脸上挂着惊恐,仿佛已经将自己代入进吕珂方才的话中。
王溪亭听吕珂这么讲着,竟然觉得对他的了解仿佛只是冰山一角,以往接触他,只觉得温柔阳光,可是当这些阴暗的话从他口中说出的时候,她竟感到一种莫名的复杂情绪,不止是单纯的惊讶可以代替。
她愣了片刻,思绪被张远辰冰冷的声音拽了回来。
“根据现在的情况,这些妇人们抱回的孩子很有可能不是她们诞下的,这邪教组织也不过是打着使人诞下男婴的幌子,最终目的是去做些阴暗之事。”张远辰看向对面的三人,“别忘了,桥上乞儿、和尚的死亡也是与此有关。”
王溪亭陷入沉思,是啊,最近因为妇人失踪一事在黑树林巡查了许多天,却忘了与早就发生的命案之间的联系。
可不出意外,这些都是同一批人所为。毕竟,自始至终,这个念佛桥案都与佛教相关。
往深处剖析,这些命案的发生都是一个缘由,而这缘由也在推动着一切相关的事件不断向前发展。
仔细想来,此案最初也是一股势力观察形势时机而为,事情发展至此,一些相关的势力很有可能早已按耐不住,伺机而动。
“哎,九天,好久不见,这么急急忙忙的去何处?”
王溪亭正想着刚才的事情,被石真这么一吼转移了注意力。她这才发现九天正急急忙忙地拿着王嗣宗的官府向前堂走去。
“九天,这么晚了,要去哪里?”王溪亭知道九天拿着父亲官服一定是有什么急事需要进朝,但天色这么晚了,朝中有什么急事不能等到第二天吗?
“宫中公公传来圣旨,要大人立即去朝中。”九天擦了擦鬓角的汗珠,笑眼盈盈的,看起来很开心的模样。
“是何事?”
“听闻是圣上找到了失踪多年的爱子,朝中上下正为此事忙碌,说是晚上要在宫中举办庆典仪式,邀请朝中大臣前去参加,不能缺席一人,朝中上下一同为皇子接风洗尘。”
“失踪的皇子?”吕珂惊讶道,“我从未听说圣上还有其他子嗣。”
张远辰一向平静的眉宇之间,竟也因此有些波动。
石真站在一旁不知此事巨细,也不能察觉此事与朝野上下的重要,还跟九天一般乐呵呵的,如同看戏一般。
王溪亭张张嘴吧,但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九天着急去送官服,道别一声就匆匆离去了。
走到长廊拐角处,才又想起什么,向他们四人说道,“对了,为了庆祝皇子回宫,听说今夜各城解除宵禁,京师还会表演舞龙舞狮,燃放烟花,好不热闹,说是五年难遇之庆典,大人们若是没事,可以去看看!”
九天笑了笑,随即消失在拐角处,只留下匆匆的步伐声,以及他们三人的面面相觑。
“哎呀!”石真拍了下大腿,“忘了问九天庆典什么时辰开始了!”
“还想着庆典的事?”吕珂拍了下他的脑瓜,“你可知此事意味着什么吗?”
石真一脸茫然,从他刚才的反应就可以看出他是完全不知道的。
“这就是我们预测可能发生的变动,”王溪亭的声音压得很低,看得出来她对于此事也极为担忧,“只是没想到这次变动如此之大,竟事关圣上子嗣之事。”
“圣上什么时候有一个皇子不说,为何失踪多日偏偏在此时出现?”张远辰冷静分析着现有的问题,他不紧不慢的看向王溪亭,“看来,这伺机而动的势力,不是别人,而是当今圣上。”
他的嘴角闪过一抹笑意,“如此一来,这案件就更加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