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再醒来,是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吵醒的,吉尔从小破床上坐起来,看着木门甚至都有些摇晃。
“谁啊,来了来了!”
脑袋有点疼!
诶?我咋睡着了?
吉尔有些懵逼的挠了挠后脑勺,这个动作刚做到一半就停止了。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秃头的日子。
嘶!算了算了。
他这一声吆喝,门外的人也停下了敲门声,改用嗓子叫门了。
“是我啊,老大,赵涵青啊!”
“哦,你啊,等我会儿哈。”
身上覆盖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夏天睡觉就是有这么个不好处,起来之后浑身黏糊糊的,很别扭。
就算小破屋四处透风撒气,也改变不了这个情况,毕竟温度摆在那,刚刚过了夏至的三伏天格外热。
透过破屋的窟窿向外看了一眼,天已经黑的彻底,外面格外安静,只有赵涵青在那里咋咋呼呼。
出啥事了?
对自己这小弟的性子,吉尔自认为还是了解的,办事能力并不出色,但能吃苦耐劳,啥事都要亲自过一遍才能扎实。
最主要的是会拍马屁,拍的恰到好处,永远拍不到马蹄上。
就拿昨天早上天不亮就驱车跑到仓库那里拿老孙头做的肉包这件事来说,平时来城寨接他,赵涵青都是在早饭前后到,对吉尔的胃口和口味早就熟透了。
那为啥那天就去拿了肉包呢?
这就体现出来了一个平日里细节的捕捉能力和观察能力,能把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记在心里,知道领导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什么是好员工?这就是好员工啊!就这样的,放在职场那也是能出人头地的高管啊。
像这么会拍马屁的人精,会选择领导睡觉的时候打扰他的清梦吗?不会的。
何况这么着急,那就只有一个选项——出事了!
脑海里浮现出杜卿的模样。
脚步快了几分,打开房门,视线里昏暗的环境中仍然能看出赵涵青焦急的模样。
…………
嘶!
麻药的劲儿早就过去了,冯大爷痛苦的扯了扯嘴角,牵动了整张脸皮,坐在车里也不敢把那只受伤的手放在任何地方。
当然了,鳄鱼帮老大并不姓冯,之所以称之为冯大爷,只是吉尔对其的第一感官罢了。
冯大爷旁边还坐着一个女人。
这女人披头散发,衣冠凌乱,旗袍的扣子都掉了好几个,一边脸高高肿起,低着头畏畏缩缩的模样真让人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冯大爷却生不出一点这种感觉,心头压着一股邪火。
这种女人,凭他现在的地位和势力,上赶着当大嫂的要多少有多少,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不差这一个。
更何况,这女表子还疑似跟青龙帮那个小白脸有染,心底邪火更盛,接着却升起一股欣然。
彼此都是邻居,青龙帮什么鸟样他再清楚不过了,除了斧头帮外,其他帮派都是有钱人的走狗,这青龙帮还是那种特别次的,怎么能跟他鳄鱼帮比!
人多,势众,手里的家伙都是一等一的进口货。
异人就可以猖狂吗?死在枪口底下的异人不知道多少!
他接触过异人,而且关系不错,也知道异人的本领。
异人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的小部分人来说并不是秘密,恰巧他就是那一小部分人中的一员。因为知道,有过接触,他同样知道异人并不是万能的,也会受伤也会死亡,被子弹洞穿了身体一样会流血。
所以他这次可是下了大力气,基本上管辖区域能够玩枪的,能拿着砍刀上去拼一拼的都组织了起来。
表情变得狰狞,一想到那个目中无人的小白脸被乱枪打成筛子,被乱刀砍成肉馅,心里就止不住的涌出一股畅快,连旁边疑似给自己戴绿帽的女人都不再去想。
也不知道这深更半夜的,大哥找他到底啥事,不能亲眼目睹那个小白脸的死亡真是一大遗憾!
至于手,只是疼了点罢了,大哥肯定会找到有这方面能力的异人治疗他的。
正想好事呢,车子猛的一个刹车,后座的冯大爷一个不注意猛的扎到了前座上面。
下意识的拿手撑住,可他忘了自己手是受伤的,疼痛让他缩了回去,前冲的惯性让脸又撞到了前座上。
嘶~
看着都疼!
这还能忍?
“你他妈的,开车不长眼啊!是不是不想干了!是不是想被沉江!”
完好的手一下一下的抽着前座司机的脑袋,用的力气可倒大,啪啪的声音在密封的车厢里都有回声。
“老…老大!这不怪我啊,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冯大爷又来气了!
当他们这些帮派成员是吃屎的吗?这深更半夜的,凌晨三四点钟了,夜里嗨皮的人都躺在女人的肚皮上了,清晨工作的人还没到点,在帮派和混乱的笼罩下,本就没什么人的深夜怎么可能突然冒出来一人?
臭小子,唬我呢吧!
冯大爷有些不信邪的往窗外一看,吓了一跳!
你这臭小子跟老子说这是个人?
乌黑浓密的长发凌乱的搭在身前,长发的缝隙在车灯的照射下透着一股不似活人的青白色,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眼白,黑黝黝的映射着他的面孔,白色的长裙把身体所有皮肤都包裹在里面,只留下一颗头。
冯大爷牙花在打颤!
深更半夜,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被黑暗笼罩的白衣女子……
这么典型的恐怖题材,冯大爷再不知道遇到了什么,那就不是脑子有问题这么简单了。
这哪是人?这分明是鬼啊!
在这个还未建国的时代,尤其作为能窥探到世界隐秘一角的人,对这些封建迷信深信不疑。
没见混社会都会拜关公吗?
好在正是因为混社会的,冯大爷有几分胆气。
“撞……撞过去!”
司机小弟如听话的狗子,猛踩油门!
“砰!”
响是响了,可车内众人心里拔凉拔凉的。
没有任何撞到的实感!
就像是海市蜃楼一样,能看到却触摸不到。
壮着胆子回头,那处只剩下黑暗,和隐隐约约的白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冯大爷总感觉那一双如黑曜石纯粹怨毒的眼神,仍然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可说到底人接收信息的主要来源还是视觉,眼看着自己等人毫发无损,心底那种不安的感觉悄然散去。
人的精力在一件事情上高度集中的时候是会下意识忽略其他事情的,猛的放松了心神,一股钻心的疼痛就从手指上传来。
准确的说,是手指的根部,那只手已经没有手指了。
包裹着的绷带重新变成了红色。
伤口裂开了。
黑黝黝的环境中,一抹红色格外的刺眼。
车内的狭小空间一片安静,谁都无法迅速从刚刚超脱常识的一幕快速的脱离出来。
突然,司机小弟用抑制不住颤抖的声线大叫,吓得车内冯大爷和大嫂一个激灵。
“老…老大!看前面!”
不安的感觉重新出现,冯大爷也顾不上小弟的一惊一乍,错开面前的座椅,往车外看去。
白色的宽大衣服。
乌黑凌乱遮盖着脸庞的黑发。
青白色不似活人的皮肤。
这是刚刚那个女鬼!
“撞过去!撞过去!这种事情还用我教嘛!”
冯大爷有些歇斯底里。
自己是不是平时缺德事干的太多?遭报应了?
人就是这样,不去想还好,一去想思绪就会忍不住的深究,散发。
越看,冯大爷越觉得这个女人像是曾经自己的那个女人,她也是一身白衣服,头发也是如此乌黑浓密。
如上次一样,没有任何实感的撞击。
车子仍在行着。
这一次车内的气氛却怎么也高涨不起来了。
有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还会远吗?
大嫂和冯大爷聚精会神的盯着车窗外,朦胧的车灯照射一段道路。
他们瞪大了眼睛。
没错,第三次来了,那个女鬼又出现了。
她仍站在车子必行的道路上,一动不动,用充满怨毒的眼神盯着,嘴角流下不知名黑色粘稠的诞液。
这一次,不用冯大爷招呼,小弟就猛踩油门,车速提到了最高。
撞过去!
砰!
这一次,不一样了。
大嫂的脑袋撞在了前座上,本就肿胀了一块的脸更肿了。
冯大爷的手又杵到了前座,脑袋也磕在上面,一颗大门牙在半空飘舞。
司机小弟一脑袋砸在了方向盘上,进口质量良好的方向盘被怼成了两半,瞬间就晕了过去。
车前头冒起了黑烟,一只皮肤青白,指甲犹如刀片,瘦的露出骨头痕迹的手死死的插进了车前头。
车,停下了。
车内冯大爷在痛呼,大嫂已经吓得出不了声。
可两双眼睛,仍紧紧的盯着车前头。
准确的说,是盯着那里的那个女鬼。
突兀的,女鬼消失了。
大力传来,两边的车门被巨大的力道拽了下来,两个人的身体像是破麻袋似的倒在一处。
“别…别!是他撞得你,跟我一点关系没有,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他啊!”
冯大爷的断手指着还留着司机小弟的车子,另一只手不停地撑起身子向后挪动。
刷!
寒光乍现!
如刀片的手指划过四肢,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大嫂一脸,吓得大嫂花容失色的同时,冯大爷的惨叫再次响起。
在冯大爷绝望的眼神中,女鬼骇人的脸庞渐渐的低了下来,贴近他的耳边。
“从你要伸手的时候,就要做好被砍下脑袋的准备。”
阴仄仄的声音回荡着,冯大爷痛苦的眼神有了一丝明悟。
“你!”
砰!
不知道女鬼从哪里拿来的木棍,照着还在张嘴的脑袋一棍子下去,标准的打高尔夫时的姿势。
红白飞溅。
阴冷的目光转向大嫂。
“别杀我……别杀我………”
女鬼皱了皱眉头,张开了全是黑乎乎液体的嘴。
“别傻了大嫂,我不杀女人的。”
大嫂:???
咋是个男声?
女鬼又皱了皱眉,还耸动了一下鼻头,突然一捂肚子,化作白烟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