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会诊
周一早上天还未亮，我和老公披星戴月再次踏上前往昆明的征程，我已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上昆明。
寒意侵人，我裹着大衣卷缩在副驾上。一坐上车胃里便开始翻江倒海，我皱着眉头干呕连连。老公侧头问我：“不舒服吗？”我说有一点！他说：“你睡一会吧，估计睡着了会好一点。”我蔫蔫说道：“好的！”
我不喜欢车里塑料味道，也不喜欢汽油味道，它们经常让我反胃！我不喜欢坐车，什么车都不喜欢！打小就会晕车，连最慢的马车也不曾例外。小时候每逢赶街坐马车回到家总要心翻头晕半天。
后来去镇上读中学，一些家庭条件好的孩子选择坐一块钱的农用车，或是5元的面包车。我是宁愿翻山越岭两三个小时也不愿坐的，除非遇到下雨下雪天气。坐车难受不说还费钱。庆幸的是那时我们村和我一起上学的小伙伴大部分选择走路上学、走路回家。
那时的日子有点艰苦，每周都要穿着塑料底布鞋来回跑几十公里。特别是周五，下午四点半才放学。如果不跑快点，还没到家天就黑了。我们走的是山路，中间要翻越两座大山，山高路陡，崎岖难行不说，遇到下雨天常常在泥泞的山路上打滑摔跤。塑料底布鞋一进稀泥浆就变得特别难穿，经常是鞋子在山路上打滑，脚丫子在鞋里打滑。那是用粗线缝制的鞋子，滑着滑着鞋子就炸裂，最开始只是大脚拇指钻出外面，再往下走五个脚趾头都齐齐探出脑袋。每每遇到这种情况我们会从路边捡一些塑料薄膜在手掌心搓揉扭成绳子把脚和鞋子绑在一块，但收效甚微，费力不说，走起路来还啪嗒啪嗒溅一身稀泥巴，最后只能索性甩开鞋子光着脚丫走。
我那时个矮体瘦，因体力不支经常落在后面，最开始同村小伙伴都会等着我，时间长了就只剩下一个堂弟和一个黄姓哥哥和我一起！
记忆中小时候的冬天异常湿冷。那时衣衫单薄，寒风迅厉如剑。每逢遇到阴冷天气小脸冻得通红，北风夹着毛毛雨丝迎面吹来如刀割一般。冷风中鼻涕涟涟，如果不及时擦拭，就会迅速变成冰水挂在唇上，那冷冽渗入骨髓，让人瑟瑟发抖。小小的身体边走边哆嗦，手已冻僵，只能用力搓揉双手，并勒紧衣服，可那风就像长了眼睛一样使劲往我身上灌，只觉得那蚀骨的寒冷像泡在冰窟窿里一般。
天越冷走得越慢，等翻到家对面的山梁上时天已擦黑，只能凭着感觉深一脚浅一脚摸索着下山。那时我的弟弟杨耀几乎每个周五都会约上村里几个要好的小伙伴在半山腰拾柴等着我，他们一听见山顶有动静就大声喊叫，我知道他是怕我害怕，想出声为我壮胆。
那时为了节省伙食费，周天晚上到周二我都是吃从家里带去的煮洋芋，就着乳腐、酱料、腌菜吃。熟洋芋放不长，两三天后表皮会长出一层粘液，才一走近就能闻见一股馊味。我一般从周三开始提着口缸去食堂打饭吃，食堂的饭菜并不贵，2毛5的饭，2毛5的炒洋芋，一顿饭下来就5毛钱。
那时在长身体，小半口缸的饭菜根本吃不饱，可为了省钱，硬是忍了两年不加饭菜。直到初三学业加重，弟弟也来读初中，怕他一个男孩子吃不饱，每顿饭我们开始吃五毛的饭并加两个菜。
现在想起那段求学日子，略感心酸。
汽车继续在高速路上飞奔。天已大亮，来往车辆渐渐增多！
“杨光，你睡一会嘛！到医院我喊你！”见我没睡，老公继续催促。
老公话很少，正常情况下如果我不主动找他说话，我们可以一天到晚无任何交流。
我说好！真的有点困了，眼皮越来越重，不一会我便迷迷糊糊张着嘴巴睡着。
醒来时，车子已进城。昆明的车真多啊，不管是否是早晚高峰，车子一张连着一张看不见尽头。若是遇到下雨更是寸步难行，一不小心还会面临着弃车淌水游泳前进。最近几年，一到夏天遇到中雨以上天气，昆明就是名副其实的“水上威尼斯”。还好现在是秋天，雨水渐少。
在城里足足开了1个多小时才挤进医院。老公停好车我们便直奔病理科。
和上次一样，化验窗口并没有我的检查报告单。
看见我们窗口护士直接让我们去找医生。走进医生办公室，医生让我们稍等便拐进另一个房间，须臾后她拿着一张单子进来。
还是上次那个医生，这次我知道她姓王，是病理科主任。
王医生拿着我的报告单子对我们说道：“抱歉杨光，这次检查结果还是不够明确，初步诊断是淋巴瘤，但无法明确是什么类型。”
从上次见面我就知道王医生是个很好的医生。
我看着她真诚说道：“没关系的王医生，你不用和我说抱歉！我们知道你也不愿看见这样的结果！”
王医生拿着我的免疫组化单子指着给我看：“检查报告上说你这个属于原发性皮肤CD30T细胞淋巴增殖性疾病，如果只是皮肤病的话治疗都不用做的，吃点药它自己就会痊愈！”
略作停顿她抬头看着我继续说道：“怕就怕它不是这个疾病，延误病情！”
到这一步我已不再幻想我只是简单的皮肤增殖性疾病，如果真的是，那这几个月来为何吃了那么多药，输了几公斤针水，我的身体依然无任何好转？
这时老公肃然开口问道：“王医生，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看着老公，内心芜杂迷惘。又等了一个星期依然没有一个明确结果。
王医生看着我们说：“目前只能请专家会诊！”
老公脱口问道：“什么是专家会诊？”
王医生面容平静，耐心解释：“就是请昆明所有三甲医院病理科的主任一起研究诊断！会诊费一次1000元，每个周日上午9点到下午五点在成都军区总医院43分院进行！”
我脑子有点乱，皮肤增生、淋巴瘤、专家会诊？这些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词语在最近一个多月接二连三地冒了出来，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眼里凄惶无助，这样的日子究竟要到何时才能是头？
老公在一旁认真听着，当医生说完他果断说道：“王医生，我们周日去会诊！”
王医生略微颔首：“那你们周日早点去排队，到时候我也要参加会诊。”
从病理科出来，脑子一片混乱，我问老公：“什么是淋巴瘤！”老公说他也不知道。我又问：“淋巴瘤是癌症吗？”老公不太确定说道：“都已经是‘瘤’了，应该是癌症吧！”
心口闷得厉害，眼睛涩涩的。我侥幸自语：“会不会是良性的？”
老公抬头看了一眼秋日湛蓝透亮的天叹息道：“但愿吧！”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淋巴瘤并无良性、恶性之分，只要是淋巴瘤都是恶性。它分为霍奇金和非霍奇金两种，前者较好医治，预后效果好，后者刚好相反。而医生对症下药时需看分期，1期、2期治疗时间短、用药轻，一般不需造血干细胞移植；三期、四期不仅治疗时间长、下药重，多数情况下医生都会建议患者做移植手术以减少复发率。
晚上到家时一碧如洗的天空变成铅灰色下起绵绵细雨，睡觉时雨声渐大。我蜷缩在暖和的被窝里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倾听淅沥雨声轻轻敲打屋檐，窗外树叶簌簌。伴着阵阵秋风有桂花香味飘入鼻孔，清香怡人。我不知道一夜秋雨，巴江河畔的桂花会被打落多少？
发烧还在继续，身子冷得发抖，头晕无力，我强撑着软绵的身子从床上起来烧水吃药，仰头喝完一大口布洛芬混悬液后回到床上闷头便睡。我的身体不能再熬夜了，估计半夜还要起床换下被汗水打湿的床单被褥。我自语：“睡吧！能多睡一分钟是一分钟！”
睡梦里我并不踏实，身上忽冷忽热，感觉一个人走在在虚无缥缈的黑暗中，看不见一丝光亮，听不到一点声音。模糊中好像只身在医院走廊里，那走廊又窄又长，幽暗凄冷看不见尽头；又好像在老家的后山上，踏着杂乱荒草在密林中磕磕绊绊摸索，林子尽头有一个模糊黑影直愣愣看着我，眼神幽幽碎碎闪着清光。我惊恐不已，想着赶快逃离这漫无边际的黑暗，于是拼命往前奔跑，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奔跑，一直逃不出眼前的黑，逃不出身后闪着清光的幽邃眼睛。
我的心口紧绷，浑身发冷……天那么黑！夜那么长！我的身子在剧烈颤抖，胸口闷得难受，像压着千斤巨石，我拼命奔跑、挣扎、呐喊……终于吸到了一口新鲜空气，我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用手一摸凄冷的黑夜里我又是满身满头的汗水。
原来是个噩梦！
第二天回到学校继续上班，办公室氛围古怪，让我倍感压抑。
我不喜欢这样，可又无力改变。心理素质弱爆，脸皮不够厚，无法做到若无其事。于是一天除了到教室上课，在办公室时我尽量让自己忙一点，这样不至于陷入漫无边际的纠结惶恐中。
周四月考完，史主任在办公室邀约大家晚上出去聚餐，他们在热烈讨论要去哪家餐馆吃饭，司老师积极策划，并不断向办公室的人征询意见，是吃羊肉、马肉，还是鱼？或是去吃学校外面的黄焖鸡？他们所征询的人独独绕过了我，似乎在他们眼里我是个透明人。
我原本也没打算去，可是被人故意冷落，心里特别不是滋味。那种感觉很难受，就像和一群认识的人走路忽然摔倒，却没有人上前来拉一把，等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时人群已经走远。那种孤独荒凉犹如压城黑云，让人抑郁焦虑。
我深知像我这样修行太浅，性格优柔寡断又太在乎别人眼光的玻璃心，目前的困扰只能靠时间来治愈。
时间是这世上最神奇的东西，它能治好一切伤痛、抚平一切伤口。哪怕你曾经历过生离死别、撕心裂肺的折磨；或是你的绝望曾渗透眼底、沁漫心脏；抑或你曾以为要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1）才会与那个深爱的他绝决！可是亲爱的，不要把自己想得那么不堪一击或那样痴情，只要你一直坚强的活着，经过时间沉淀、洗礼，所有的痛苦绝望、包括你曾视若珍宝的那个人，还有哪些无以言状的苦难都会随风化为云烟飘散在你来时的路上。
你所经历的苦痛若不能及时将你打倒，只会让你越来越强大，直至百毒不侵！
周日早上我和老公很早便到达43医院，到的时候会诊楼层还没开门，我们便坐在台阶上等待。
此时晨光已撒满大地，金黄灿烂。43医院环境清幽、干净整洁，草木新亮。秋日的清晨大地笼罩着一层茫茫薄雾，嫩绿的叶子上闪耀着晶莹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璀璨耀眼。
不时有军医从我们身边走过，身子笔直、伟岸挺拔，英武俊朗。嗯，这是我印象中军人的样子，看着他们，精神好了不少。
医院花园小道上有家属用轮椅推着病人出来晒太阳。
老公看着一对夫妻模样的人，一本正经对我说道：“杨光，等会诊结果出来，估计你就和她一样。到时候天气好的话我也和那个男人一样，从死气沉沉的病房推着你下来晒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
看着前面光着脑袋、脸色惨淡，目光涣散，穿着毫无生气蓝白相间病号服的病人，我的心猛地抽了一下，狠狠瞪了老公一眼，怒道：“你别给我胡说八道！”
老公微笑着说：“你别不信！从目前来看，你是淋巴瘤无疑。只是不知道是什么类型，为几期。”
我看着他深沉的面容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医生呢！”
老公看着我继续说道：“淋巴瘤有80多种，目前比较好医治的是弥漫大B，听说有特效药美罗华（2）。”
我看不清老公的情绪，不知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是持何种心态，是否和我一样内心波涛汹涌？虽然他不善言辞，但我知道，除了牛脾气上来时，他是一个有责任担当的男人。
这一周他一定背着我在网上查了很多有关淋巴瘤的资料，我问他：“那你觉得我会是那种淋巴瘤？”
他看着我，眼神温柔：“你的有点复杂，依照你的症状我还没有比对出来。只要不是T细胞类型就行！”
我侧眸看着他：“为什么不能是T细胞？”
“因为T细胞是淋巴瘤中最难医治的一种！”
我恍惚道：“就怕害怕什么来什么！”
老公拉过我的手，安慰道：“你不要太担心，待会看医生们怎么说，说不定就是个皮肤增生呢？”
我惨然道：“真的会这样吗？”
他的手掌宽大温暖，让我留恋不已。他很少主动拉我，在人前更不会轻易和我有任何亲昵举动。
看着难得贴心的老公，心中再次哀鸣：上天真的会可怜我吗？可怜我一路不易、幼子待哺、双亲年迈、囊中羞涩吗？
明明知道情况并不乐观，却还期待奇迹发生！
九点钟我们准时进到会诊楼层，最开始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没想到一起挤进狭小房间的却是黑压压一片人头。原来在昆明也有这么多和我一样几经周折求医的人。
站在我前面的是一对父女，从他们的聊天中我大概了解女儿刚上高中，他们从云大医院过来。小姑娘左脚踝骨长起一个鼓包，在云大医院病理科做切片检查，病理科医生认为没什么大问题。他们来自怒江，路途遥远，当爸爸的不放心，想请专家会诊再次确定无事方能安心回家。
小姑娘的脚取过活检，不能久站，穿着毛拖鞋的她才站了几分钟就对她爸爸说脚疼，听她这么说，他爸爸一脸疼惜，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在一旁椅子上。小女孩似乎很害怕，白皙洁净的面容带着凄楚神情，不断带着哭腔问她爸爸：“爸爸，我会不会有事？如果真的是癌症怎么办？我还想回学校读书！”说着她的眼泪已从眼眶滑落。
她爸爸轻轻帮她擦拭眼泪，柔声镇定安慰：“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他心疼地看着眼前脆弱敏感的女儿温和说道：“云大医院的医生说你没事，我们这次来也是为了确定你没事！这样才能安心回家。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什么不好的结果，不是还有爸爸吗？就算天塌下来，爸爸都替你顶着！”
我的眼睛渐渐湿润，有爸爸在身边真好！
轮到我时，小女孩已出结果，确实如云大医院医生所说她没有什么大问题，回家吃点药就好。
我知道他们眼前已是一片天朗气清，我的呢？会不会如小女孩一般幸运？如果不是，我的天塌下来，谁来替我顶？
会诊人群依然熙熙攘攘，有拿到结果黯然落泪，绝望离开的；也有如释重负、眉舒目展的；还有心理素质不太好的在家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走出会诊大门；等待会诊的人越来越少，走廊上已寥寥可数。
终于听到医生喊我的名字，我和老公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向会诊室，生怕慢一点就会错过什么重大信息。
诊室共有六位医生，我们进去时有医生还在仪器上聚精会神观察切片。见我们进去，一个女医生对我说：“把你肩膀上的衣服拉下来，让我们看看你手臂上的疤块。”我依言拉下衣服，几位医生走近查看，一位医生用戴着一次性无菌手套的手指在上面按了按，看着我问道：“痛不痛？”我说不痛。她又在疤块周围按了几下，继续问我：“痛不痛？”我摇摇头说不痛。
其中一个医生开口道：“疤块长在肩胛位置，凹凸不平，暗红色呈对称，看着不太像皮肤增生。”
他们交换意见对我说道：“你先出去等着，我们再讨论一下！”
我礼貌说道：“辛苦你们拉！”便和老公走出诊室。
会诊室除一面靠墙，其他三面均是玻璃。透过玻璃我看着他们拿着一张单子交头讨论，我猜想那张单子应该是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紧张，这次究竟会怎样？
一旁的老公也是一脸焦虑。
差不多五分钟后，昆华医院的王主任拿着一张单子朝我们走来，我和老公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迎上去。
她看着我说道：“杨光，这次会诊结果依然不太明确！我们无法给你定型分期。”
我静静听着，内心跑过千军万马，眼泪不听使唤地涌了出来，怆然问道：“为什么过了这么长时间还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你们不都是整个云南省最好的医生吗？”
被我这么一问王医生略显无奈：“杨光，我们也想一次性就给每个病人一个明确答案，但你们必须明白，许多疾病善于伪装，特别是淋巴瘤，被称为千面肿瘤，需要一次又一次甄别鉴定！”
我哽咽问道：“到底还要怎样做才能检查出来？”
王医生看着我说道：“如果你们愿意下周三我可以帮你们联系北京专家做远程会诊，远程会诊费是3000元。或者去省外找更好的医生看！”
老公伸手扶着我问道：“王医生，什么是远程会诊？”
“就是相关专家隔着电脑为你们进行病例分析，从而诊断病情。”
老公担心问道：“隔着电脑诊断出的病情可靠吗？”
王医生道：“基本可靠！它是一种新型就诊方式。”
老公沉吟了一下继续问道：“王医生，如果我们想去省外，需要开什么证明吗？”
王医生顺了下耳边碎发说道：“如果你们要去省外，我给你们的检查单子上写上：建议国内淋巴瘤专家会诊。这样去到其他医院会更方便一点。”
老公感激道：“谢谢王医生，麻烦你先给我们写一下建议国内专家会诊的单子，至于具体下步如何做，我和我老婆再商量一下！”
王医生赞同地看了老公一眼说道：“也好，你们先统一意见。”说完便转身走进会诊室。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下的楼梯，只觉得出了大楼，外面的阳光实在刺眼，我眯着眼睛问老公：“是不是现在回家？”
注释：
（1）出自汉乐府民歌《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2）美罗华：抗肿瘤基因治疗药物，对弥漫大B细胞性非霍奇金淋巴瘤有特殊疗效。进入医保前将近20000元500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