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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我的释然 念想 喜欢

一路上迷迷糊糊,心里空荡荡的。因为哭过,鼻涕一直往下流,于是只能一边使劲吹鼻子,一边睁着猩红双眼留恋地看着不断向后倒退模糊不清的房屋、河流、山峦。

有点难过,好不容易回来一转竟连自家场院都没能踏入,不知道爸爸是否如从前一样听说我们要回家就早早地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并提前准备好我最爱吃的火腿然后一直佝偻着单薄的身子在村口张望徘徊?

心里涩涩的,可我知道目前不是任性的时候,确诊要紧,治病要紧,等身体好了我可以经常往家跑!

何必矫情,日子长着呢!

既然暂时回不了,那就多看几眼生我养我的土地吧!但愿现在所有的心酸、想念、不舍都能化作最坚强的铠甲!相信一切终会过去!

回到石林灌下一大口布洛芬混悬液后,到半夜出一身汗身体轻盈了许多。折腾了一天最终沉沉入睡。

我知道在症状消失前我不能再回学校上课。

打电话给校长请假时,校长在电话那头殷切叮嘱我以身体为主,顺便还告诉我这段时间的请假他没有上报教育局。听他这么说心里感动温暖,连忙在电话里感谢。要知道在石林病假一天扣30元,超过15天扣除当月绩效工资,超过三个月哪怕你回学校正常上班整年绩效工资和所有补贴都将泡汤。

政府的钱可不是我们这种贫民小老百姓能轻易忽悠到手的。

假是请了,可这心里空荡荡的,实在不想离开我一直所钟情热爱的三尺讲台,舍不得孩子们,才教了他们两个月,我请假他们怎么办?谁来教他们?还有这回一请假绩效和正常工资都要扣光,晋职称更是不可能……为了生活东奔西走,结果都28岁的老阿姨还在拿着全校最低的工资……

人生能有几个28岁?

丹麦物理学家尼尔斯·波尔的28岁发表了轰动科学界的原子理论;鲁伯特·默多克成为英国新闻界最年轻的编辑;伽利略·伽利莱发现钟摆原理,推翻了亚里士多德关于“物体落下的速度与重量成比例”的学说并到帕多瓦大学任数学老师;诺贝尔奖获得者玛格丽特·撒切尔最喜欢的经济学家米尔顿·佛里德曼在28岁时完成了他的博士论文......

而我的28岁大半年时间一直在确诊的路上奔波、痛苦、绝望!

和这些牛叉大咖的人相比,我的人生似乎不太美好,不过凡事不能太悲观,至少我活到了28岁!在这个明天和意外不知道那个先到来的社会还算幸运;至少这28年来我一直努力前进并无懈怠,这些都值了,哪怕生命就此戛然而止也不算白活!现代医学发达先进,一不小心还有两个28年、三个28年,甚至更多也不一定。

哈哈!这样一想,这段时间的郁结便也豁然开朗。

后来我发现对于工作的担忧未免太多余。

虽然听说我因病请假一些孩子在电话里很不舍的问我:“杨老师,你什么时候才回来教我们?我不想你离开!”也有孩子一直给我发微信、打电话温暖我、鼓励我;但不可否认的是人都是喜新厌旧的,特别是小孩子。随着时间推移,大多数孩子渐渐忘记我,直到后来回学校他们看见我才很兴奋、雀跃,略带腼腆地看着我:“杨老师,再见到你真好!”

能再次见到两年来我心心念念的学校、孩子们,我也觉得挺好!

而对于之前担心“谁来教孩子们”这个问题更是幼稚。

听一位同事说我头天打电话请的假,第二天就有老师顶替我去上课。当听到这个消息时有点失落,想不到会这么快?原来“地球少了谁照样会转”这句话是有依据的。于普通单位而言,忽然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不会有任何影响、损失。

对家庭来说则会损失惨重,我的老公可能会消沉一段日子,我嗷嗷待哺的孩子会彻底没了这世界上唯一的妈妈,年过半百的父母会痛不欲生……这些伤痛是无法弥补的!

所以啊,工作要干大半辈子的,慢慢来,偶尔迫不得已的缺席并不会影响单位效益,倒是自己的身体一刻也不能疏忽,健康的身体才是拥有一切的来源!

等待去上海的这段时间,发烧时好时坏,鼻子依然顽固不通气,饮食也越来越糟,体重不断下降,好多时候处于混沌状态,身上没有一点力气,一天中大半时间都在床上度过。不过还好我醒着的时候脑子是清醒的!

可能是身体太过虚弱,那段日子特别想家!想念瓦檐下那一抹阴凉;想念黄沙坡满目黄灰;想念丫巴地绿茸茸的青草;想念山梁子吹过的清风;想念林间草窠下冒出的一朵朵鲜嫩肥美的菌子……不过我最心心念念的是家乡的板栗核桃。

这些年为了学习、工作四处奔走,吃过几处地方的板栗核桃,却没有任何一处有家里的好吃!

在我们村上院坝有一大片板栗,靠近山坡。听爸爸说以前那是集体所有,后来划归村上,有专人看守。虽说是村上共有,但板栗林子却不准闲杂人等进入,特别是我们这些半大馋嘴小孩;但是那么多年也没听说过板栗收益村民们有分红的。

三四月是板栗开花的季节,一串一串毛茸茸的,呈米白色,像狗尾巴草,和其它花相比不太好看,经常会被路过的人忽略。直到从板栗树下经过不经意间抬头发现一个一个泛着嫩黄色的小绿刺球,才知道原来板栗已经结果啦!

初夏时节,天气干燥、雨水稀少,小沟边的杂草苦蒿被烈日晒得直耷拉着脑袋,刚破土而出的洋芋苗、苞谷苗也被晒得干瘪瘪的、全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唯独板栗核桃树,太阳越毒辣越有精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昂头挺胸闪着翠绿色的光芒,似乎它们想和太阳比一比到底谁厉害。

这时村口的大核桃树和板栗树下成了乘凉的好地去处,如果底下有一堆包谷杆子或者稻草之类的,一定会有一堆小孩整天在哪嬉戏打闹。

板栗核桃在九、十月份成熟,可对于我们来说那里会有耐心等到它们裂嘴脱皮。七月份一放暑假就天天往板栗林、核桃窠里钻,那时的板栗还是个圆圆青翠的小毛刺球,靠近地面的,踮起脚尖,用镰刀一钩便滚落到地上,然后把它们擀到脚底来回搓揉,用不了几下那小毛球便裂开口。用手小心翼翼扳开,露出白色果实,不小心被板栗刺扎到疼得龇牙咧嘴也要掰掉那一层厚厚的板栗皮然后津津有味吧唧吧唧的嚼着果仁。

我喜欢吃没有彻底成熟的板栗、核桃,它们脆嫩甘甜,多汁鲜美,不过和熟透的相比又少了点醇香味和嚼头。如果采摘太早里面就只有一层皮包着浆水,每当遇到这种情况我们这些馋嘴小孩会略感失落,只盼望着板栗、核桃快点成熟。

可到板栗成熟时我们吃到的机会却不多,守板栗的人很凶,一抓到捡板栗的小孩除了大声恐吓怒斥还要没收板栗。尽管每次都被吓得抱头鼠蹿但我们每天还是要往板栗林打好几转游击。

长洼子的大片核桃就没专人看守啦!暑假时一天有小半天都在核桃林里砸核桃吃。那时核桃还没裂壳,核桃仁太嫩,有时砸开里面就只有浆浆,尽管如此我们还是乐此不疲。为了解馋,我们的手上、脸上、衣服上一个暑假都溅满橙黄色的核桃汁,怎么洗也洗不掉。

快到开学时因担心老师检查卫生便每天用肥皂和洗衣粉使劲搓手,有时还特意洗一大盆衣服。大人们见此便建议我们去村口水沟边抠白泥洗。

白泥黏黏软软很好玩,我们把它捏成各种形状的小动物,可却不能把手上橙黄色的核桃汁洗干净。为此开学前几天我担心过一阵子,意外的是每次开学时老师像是有意忘记要检查检查我们泛着核桃汁的小脏手!

最期待的是抬着竹竿打核桃。

国庆节前后,寻一个晴好天气,背着篮子戴着手套直往核桃林奔去。在一大片核桃林中我家有一棵软皮核桃,枝繁叶茂如一把巨大绿伞独立在山埂边。那时妈妈站在地埂上,我和弟弟杨耀在核桃树下仰着小头往上看,那一个个如鸡蛋大小的核桃躲在泛黄的叶子里,偶尔有阳光透过密叶撒下来,斑斑点点,碎碎金金煞是迷人好看。妈妈开打前总要扯着嗓子让我们走远点以防被核桃打到。于是我和弟弟便退到几米开外,我们不怕被核桃砸到,怕虫子。核桃树上有一种手指头大小,浑身绿油油的,上面点缀着几个刺眼红点的大虫子最是吓人,我们叫它们“短棺材”、“青丁子”,学名叫“毛辣丁”。不小心被蛰到身上就起大包,又疼又辣又痒,那滋味实在不好受。

我喜欢看大大小小的核桃噼里啪啦落到地上,就像鸡蛋冰雹一样,砸得地上灰尘四起,泥浆四溅,那场面甚是欢快,也是收获的喜悦;捡拾的满足。

背回家的核桃还需放在墙角发酵两三日方能裂壳,然后洗净晾晒方能大功告成。

我家核桃卖的少送人多,主要是那些年核桃价贱和量少。于是每年核桃收获后妈妈都会想方设法给城里拐三带四有钱有权的亲戚送点。回报大多是人家穿了不要看着依然崭新泛着一股浓烈洗衣液味的衣服,或是随手递的五十到一百元。

那些年农村人对城里人很是瞻仰,觉得她们锦衣玉食、挥土如金,总想攀附。可城里人那是能随便攀附得上的,她们大多有钱有权有地位,见惯世俗各种嘴脸,本身又比农村人还要功利,怎会轻易被几个核桃打动?

大多数城里人对农村的穷亲戚心态复杂,一方面他们对村里的原生态无污染、无添加土特产津津乐道、爱不释手;另一方面又对农村人的小见、粗鄙、无知嗤之以鼻。若是要让他们帮忙找个活计总是推三阻四,或是嫌麻烦很少用心。当然也有例外,但这又需考验农村人的感恩、远见及毅力,若被帮扶的是个阿斗,长此以往也就凉了帮扶人的心。慧眼识人自古以来都是一门高深学问。

若是还要问我还有什么喜欢的、想念的,实在太多!

我这个人啊!最喜欢的月份是7、8、9月份,夏末秋初,气候温和宜人。最喜欢的颜色是天空蓝和各种绿。最喜欢的数字是2 3,事不过三嘛。年少时最喜欢下雨天,喜欢雨滴敲打屋檐的声音;喜欢雨后的一切,清新干净。现如今依然喜欢!因为本人是个伪文青,喜欢戴望舒笔下撑着油纸伞摇曳着小蛮腰走在青石板上的江南姑娘!还喜欢掠过鼻尖的微风……

虽然滴酒不沾,却莫名对江小白一见钟情,它的每一个文案都让我神往,原来这世间有的东西可以不尝试也可以很喜欢。很久很久以前喜欢百合,喜欢向日葵,喜欢玫瑰,喜欢牡丹,现在见到山野间田野那些星星点点叫不出名字各种颜色的小野花也很喜欢!

几年前偏爱食酸,橘子、橙子、李子、山竹……只要是酸无一不喜,现在上了年纪逐渐不能驾驭。慢热,感性,固执,倔强,爱哭爱笑,偶尔喜怒无常。不爱我的人我不爱。朋友不多,但都走心。不善言辞,别人给过的温暖会一直安放于心。被别人温暖,也会去温暖别人。不吝啬自己的善意,相信爱会发光。入了心的,会一直一直一直喜欢,比如歌,分门别类自建十多个歌单,每一个都塞得满满的,可是心爱的那几首总是稳稳当当躺在每一个歌单列表里,从不厌倦。岁月更迭,年岁在长,刻在骨子里的那些偏爱,依然坚定执着……

除了我最想念最爱的家人我还想念教室里那一群纯真可爱的孩子们,喜欢他们一看见我就高呼着“杨老师”朝我奔来;喜欢他们明媚灿烂的笑脸;喜欢他们一有空就围着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喜欢我一声河东狮吼就鸦鹊无声的得意;喜欢上课一群小不点抬着小脑袋认真听讲的专注;有关他们的一切我都很喜欢!

可是啊,我只是那只载他们一小段路的船,他们终究会离我越来越远……

看吧,我这个人又开始多愁善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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