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云转身往街上走去,清晨的街上没有几个行人,只有沿路的摊贩早早地来占位,一路上他寻寻觅觅那熟悉的身影,不知怎么的,一股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感觉涌上心头。这几个月来他漂泊不定,弄丢了财物,差点丢了性命,还弄丢了心心念念的金雁儿。还有一个月才是比赛射箭和围棋之日,可是现在身无分文,怎么才能挨过去呢?如果王尽跟小田也一起跑了,那时便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随着太阳的攀升,街上行人也多了起来,晏云漫无目的地走着,高大的身材在人流中显得突兀起来。随着“哎呦”一声响起,晏云发现怎么也走不动路了,一位算命老头坐在地上死死抱着他的腿喊道:“哎呦,哎呦!我的骨头摔断了,你看你做了什么好事!”
晏云毕竟年纪轻,脸皮子薄,虽然知道这是碰瓷行为,可看到周围路人的鄙夷眼神,还是慌张地安抚这算命老头,说:“大爷你别急,你伤到哪里了?我去请郎中来给你瞧瞧。”
“你才是大爷呢!叫我孙半仙!”算命老头腾出一只手,掐指算了算,说,“小伙子,你说该怎么赔偿我,你身上好像没带钱啊?”
晏云自然不相信他能算出他没钱的事情,肯定是趁他不注意在他身上摸索过了,作为一个有科学素养的人,这种江湖骗子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他。
“孙......半仙,既然你已算出来我没钱,还是快点松手吧!”他思索一阵,面露惧色说道,“你莫不是看中了我身上的衣物?”
孙半仙哼地一笑,潇洒地将白又长拖在地上的胡须甩到背后,说:“小伙子,只消让老仙我摸一下你的手,断了的这根骨头就不用你赔偿了。”
“你这色老头子......”晏云心想男子汉大丈夫,摸一下手也吃不了大亏,于是将手伸到半仙面前说道,“摸吧!就一下!”
谁知孙半仙忽地从地上跳起来,一把扼住晏云的手腕。这一抓力度竟然不小,准确地捏在穴位与关节处,晏云的手臂顿时使不上劲,被半仙半牵半拉着来到路边算命摊上。
“让老仙为你算上一卦。”孙半仙将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着说道,“小伙子,请在心中默念一个字,写在这纸上。”
晏云脸白一阵红一阵,又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一个白须老头发作,这老头子太难缠,只好先迁就一下他,于是闭眼沉思,眼中不住浮现的是金雁儿俏丽的模样,于是挥笔单写了一个“雁”字,虽然尽力将字写得工工整整,然而墨水还是挤在一起,字迹不堪入目,毕竟用毛笔写字不是他的强项。
孙半仙始终保持着微笑,这种笑好像是用模子刻在脸上一样,他闭上本来就只有一条缝的眼睛,若不是一直捻动不停的手指,晏云还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睡了有几分钟,突然睁眼说道:“北方有佳人,只是途有拦路虎,遥而不可及,遥而不可及啊!”
晏云听得怔怔的,心思怎么地就被这骗子给猜透了呢?这一定是骗子的套路。他故意逗逗半仙,说道:“我若偏向虎山行会怎样?”
“害人害己!”
晏云蔑笑道:“只怕会害了你的招牌吧?我就明说吧,那个人我是非见不可的,没人拦得住。”
“老仙我话已至此,信与不信都在于你自己。”孙半仙换了副慈爱的面孔,好像在看儿子似的,“公子你走吧!10两卦银等你下次来了再给。”
“我不会回来了!”
“你一定还会回来的,当真心破碎的时候......”
晏云没有理会孙半仙的嘀嘀咕咕,头也不回地走了。骗子永远是骗子,偶尔说两句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话,若是运气好给他蒙对了,众人肯定认为他是个活神仙,这10两银子就被他骗走了,然而即使算错了也不会有人特意找他算账。
北州虽远,只要能借到盘缠,到达只是时间问题。虽然深知借钱不易,可是晏云自觉最近认识的朋友家境都不错,只要他开口一定可以借到的,即使拉不下面子难以启齿,然而为了金雁儿,是该放一放身段了。
第一个映入晏云脑海的是热情好客的牛长君,这位富二代每天光是吃喝住,就得花费几十两银子,他家人每隔几天就会替他把欠醉仙楼账结清。刚到醉仙楼就遇上了慌慌张张的小白:“晏公子方才去哪里了?小的上上下下找了个遍也没找着,要是被主子知道就要挨罚了。”
晏云内疚地说道:“我只是去散散心。刚才见你们睡得太踏实,不忍把你们叫醒。”
终于见到牛长君,晏云提及借钱之事。
“不要跟我提借钱,你这是看不起牛老哥!老哥散出去的钱岂止万两,从来没让人还过。”牛长君豪气万丈的神情,好像全天下的钱庄都装在他的口袋里。
“不过......晏老弟,你得先陪老哥回一趟侯府,把你从科学老人家那里学来的本领说给我父母听。”牛长君的豪气坚持不到三秒,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用坑求的语气说道,“只有我爹接纳我回府才能给你银子。”
晏云最喜欢的就是牛长君这个朋友,为人豪爽诚恳,又有科学素养,为了追求真理甚至舍弃了万贯家财,简直就是当代的哥白尼。
“这还不简单,我一定说服老哥的父母,让你们重归于好!”
晏云让牛长君找些纸墨笔砚,只说他有大用处。可是牛长君也是全身上下摸不出一个铜板的主,他灵机一动,找到店小二要来纸墨笔砚,教小二只管将这笔费用当成酒菜记在账上。
这一整日,晏云都对着一堆白纸涂涂画画,不时托着下巴沉思,甚至中午吃饭的时候也不愿动弹,牛长君只好让小二将酒菜端进房。他囫囵吞了几口菜就继续创作,只有口渴的时候才端起酒杯喝上两口,牛长君在一旁看得无聊,打起了盹。
晏云画了几十张画,由于担心墨水未干会损坏画作,于是把所有纸张标了序号,在房中晾晒起来。大作终于完成,晏云叫醒牛长君,让他欣赏自己的成果。
牛长君看到晏云却是捧腹大笑,指着晏云嘴巴说:“晏老弟,你若是口渴了让小二送酒水便是,干嘛喝墨汁呢?”原来晏云用心之深,竟然将酒杯当做砚台,数次把毛笔蘸到酒中,最后完成之时还忘了这事,兴奋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故而牙齿与口舌都成了黑色的。
晏云也不在意,将画上内容一张张讲给牛长君听,这真是听得津津有味,俨如老师在给学生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