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老天爷有眼,小姐是个好人,她不该受到那么多磨难的,她应该是幸福的才对。可偏偏老天爷要派那么多的灾难来考验她,考验所有关心她的人。
窗外的钩月不全,正如屋内的人,心里始终无法放下那担忧,对无能为力的事,只能默默祈祷了。
*
阳光灿烂,到处反射红光艳艳,人人喜气洋洋。
今天的‘魂阙宫’喜气达到了顶点,正是嫁娶的吉时。
一大早,恋月便被夏子钰从床角挖起来,开始一天的不人道的折磨。被人在脸上涂来涂去,上身弄弄,头上又要戴上一个千斤重的凤冠,身穿新嫁娘的霞披,双颊红彤彤的,不知是抹上了几重的胭脂。
总算把一切搞好了,她还打算松一口气时,又被喜娘急急的推着进礼堂。
阎滔望着那一身凤冠霞披的红衣新娘,缓缓向自己走来,感到无比的欣悦。终于,他可以真正的拥有他的恋儿了。
随着她莲步轻移,吹弹可破的肌肤,娇怯羞红的脸庞散发着新娘特有的盈盈风采,让他坠入她闪烁着万千心绪羞喜的秋水瞳眸中不可自拔。
他痴了,她也痴了。
踏进大厅,尚未看清周遭,便教一双热切的眼给摄去了所有的心神,不期然让他的眸光撞入心窝,牵动了那又酸又甜的爱恋。他是那么威武,恍若天神般,一身天赐的荣耀光彩,她的眼眶蓦然湿润。今天,她就要成为他的新娘,他的妻。
“一拜天地!”司礼看着眼前这对有情人,笑容满面的登空高喊。
“二拜高堂!”
当礼仪进行到第二阶段时,刃剑相交的金属声已打破了这阵喜气,渲染了一丝血气,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阎君,不好了,‘血手堂’的人趁我们不备时,杀了进来!”一名宫里的侍卫惊恐的走进喜堂,报禀外面的战情。
不多久,一群黑衣蒙面人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
“阎滔,今天,我看你还往哪里逃!”陆海庆气焰嚣张的说道,身为‘血手堂’的堂主,他有责任为他那些死去的弟兄报仇血恨,“我今天就要为那些枉死的同伴报仇,要你们血债血偿,今天,我们就要血洗魔宫。”
“滚!别坏了我的好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他搂住已有些颤抖的恋月,对那些人十分的不屑。
自从参加武林大会那天开始,就一直有人来刺杀他,虽然他们从未得逞过,但是层出不断的杀手,让他烦不胜烦。
陆海庆的脸色马上暗沉了,他哪曾受过这等冤枉气,阎滔的态度太嚣张了。
而一旁被阎滔保护性的搂在怀里的恋月,刚开始是有些害怕,但是现在她不再感到害怕了,因为她知道阎滔会保护她,不会让她有丝毫的损伤的,不问缘由,她就是相信他。
“哈哈哈,你以为就你们这几个人就能把我们阎君怎样?哼!无须阎君动手,我就能把你们全部丢出去!看了就碍眼!”朱煜不屑他们的行为。原本一场好好的喜事,都叫他们给破坏掉了。
“知道吗?你们最不该的就是挑到这个时间来闯‘魂阙宫’!”夏子钰同样的对这些死到临头却仍不知悔改的人相当的感冒。
“哼!妖女,有本事你们就运功试试看!”陆海庆狡诈的得意大笑。
夏子钰暗自一运气,反射性的吐出一大口鲜血,“卑鄙,你们竟然使毒,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你们都敢用。”
“正所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你们还是认命了吧!”陆海庆惟恐天下不乱似的又接着说道:“况且,这是你们自己内部狗咬狗,管教不严所致,怎能怪到我的头上。”
“哼!说得比唱的还好听!”
朱煜有气无力的怒道,显然他也察觉到自己中毒了,才说出如此不屑的话。
陆海庆得意的笑道:“若不是你们内部有人不服你,我们也不能那么顺利的直闯进来,说起来,还得感谢你呢?”
阎滔就算内力有多深厚,也抵抗不住毒气的入侵,况且这‘万里飘’是西域的毒药,对中原人的内功有着十分强的杀伤力,遇强毒性更强,遇弱毒性亦弱。
“滔,别吓我!”恋月担忧的望着他已有些苍白的俊颜,心中亦着慌了起来,不是为了他保护不了自己,只为了他的安危。
“别担心!恋,我没事!”
阎滔拍拍她的手,要她稍安毋躁,对于他们所说的内奸,他已经心里有数了。
另一边的紫衣眼神怨恼的瞪向身旁的百里垅,都是他不好,如果不是他阻止她的话,也许大家现在就不会受制于他人,还中了毒。
百里垅想也知道紫衣眼中谴责的意思,他以眼神对她传递信息。
‘别急,等一下就没事了!’
‘都是你的错!不是让子钰盯住了她吗?为什么大家又会中毒的?’
‘好戏还在后头,先别着急,一切有我呢!’
‘那得看看是不是真的就象你说的那样才行。’
‘有你妙手回春的夫君在这里,你就甭操那个心了。’
一旁的夏子钰真的有些受不了他们两个人,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在那里眉目传情,也不想想那个人是否真的会出现,真的是败给他们了。
“哈哈哈!阎滔,你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吧!”
这时,恋月找了整天都不见人影的花芸娘,正穿着与她同样的嫁衣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昔日的温柔惋惜早已不见,只剩下满目的仇恨。
“果然是你搞的鬼!”
阎滔并不意外这一切都是她所安排出来的,他比较担心的是恋月,黑黝黝的目光,一直热情专注的凝视着她。
此时的恋月早已险进相当大的震惊中,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待她情同姐妹,不曾亏待过她,为何一向温柔可人的她,会使出毒计害人?难道她错看了她?要不然为何会有今天这种局面发生。
“芸娘,告诉我,你是被人逼迫的,你不是自愿的;告诉我,我会相信你的,我会相信你的。”恋月脆弱的恳求道,哪怕事情已经很明显的摆在眼前,她依旧选择相信花芸娘是被人逼迫的,只要她说出来,她就会相信她的。
芸娘望向恋月,目光不再是往日的温柔,此刻充满了怨恨与嫉妒,“没有人强迫我!”她恨恨的低喃,突兀一笑。
“小姐,你真的想知道是谁有那个能耐能够强迫我吗?”
不给他人回答的机会,她继续说道:“是你,一切都是因为你,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悲剧,都是因你而起的,你就是罪魁祸首。”
“为什么?”
恋月无法置信,不懂她为何会对她有如此强烈的恨意,她自问向来都是待她不薄啊!
身旁的阎滔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握紧她的手,不舍的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模样。
“是你不好!我都愿意委屈点做阎君的侍妾了,可是阎君却为了你拒绝我,都是因为你,要不是有你存在的话,阎君就会是我的了,我将会是‘魂阙宫’的阎后。”
“即使没有我,滔也不会娶你的!”恋月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以深情的目光看着他,给予他无言的信任。
“不!你说谎!只要你死了,他就会是我的,他会娶我的。”她激动的说道。
“芸娘,勉强是不会有幸福的。你懂吗?”恋月摇头,叹息的说道。
“我不懂!我只知道你太幸福了,上天太眷宠你了!”芸娘咬牙切齿的怨恨道:“你不但有足以傲人的家世,还有疼你的双亲,更有个爱你入骨的阎君;事事顺心的你,又怎么会了解我为了要有一个倚靠,得做多少的努力。我苦怕了,穷怕了,我再也不要过以前那种送往迎来、强颜欢笑、毫无自尊的生活,所以,我对自己说,我一定要嫁个有钱人,我要做少奶奶,我要过上层阶级的生活。”
“所以你就处处陷害恋!上次让她受伤的人,诬陷她的人也都是你吧!”
“没错!”事到如今,她也只有坦然招认。
闻言,恋月脚步踉跄了一下。
“恋!”阎滔担心的扶住摇摇欲坠的恋月,她那过分惨白的脸蛋,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惊慌。
“!现在没有时间听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我先杀了你,替我那些兄弟报仇。”陆海庆沉不住气的拔剑欲取阎滔的项上人头时,却感到一阵的松软无力,剑也随着掉下。
“你们……”他无法置信的睁圆双目。
情况急骤转变,位于低势的阎滔取代了主导的位置,看着那些仍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人,他根本就懒得去理会那么多,现在的他最担心的就是恋月,她的表情太让人放心不下了。
陆海庆不服气的叫道:“你们到底是使了什么邪术?这么无耻下流的事,你们也做得出来。”
“不好意思得很!我们只是不想那么早死,才会想到以毒攻毒的方法。没办法,我本人呢!是比较贪生怕死的。”
朱煜一改刚才的挫败无力样,生龙活虎的嬉皮笑脸起来。
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对于毒物的了解,谁还能比百里垅更了解呢!想当然,解毒之人非他莫属。
“不可能的,‘风中云’不可能会在你们手上的!”同样擅长于毒物的花芸娘不可置信的低语道。
“你应该相当的清楚,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夏子钰并未多言,对芸娘,她虽然了解不深,但同样身为女儿身,她替她感到悲哀!
“阎君,这些人我们该如何处置?”百里垅向他请令。
“交给你去办吧!”
阎滔此时的心神全部在恋月身上,哪有时间去管那些琐事。
“不——”
芸娘突然发出一声狂叫,奔向阎滔,“你是我的!今天我就要嫁给你了;你看,我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来迎娶我,我们就可以拜堂完婚了!你是我的!是我的!”
众人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有些反应不过来。
“看来她倒是挺痴情的,只可惜她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态太过于恐怖了。”紫衣很奇怪中了毒的她何以还会有力气可以推开恋月,细想之后才明白过来;原来她早已抱定了同归于尽的想法,打算以这种方式报复他。好恐怖的爱!想想都怕。
“你疯了!”阎滔快速扶起被她推倒在地的恋月,大声吼道:“来人啊!把她给我拖下去,别让我再见到她!”
“不!你怎么狠心这样对我?!”
芸娘陷入了极端的怨恨中,“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如果不是因为你,阎君又怎么会忍心这样对待我!是你!是你!都是你害的。”
精神有些错乱的花芸娘在众人还来不及阻止之下,手里多了一把匕首,直直的刺向恋月。
早已失去心神的恋月,对外界的一切事物都已失去了知觉,缩进了自己的保护壳里,不想出来。
阎滔想也不想的侧身挡下了那一刀,当下胸前喷出一大摊血,溅到恋月的身上、脸上,成功的刺激到她,令她清醒过来。
“滔……”恋月睁大眼睛,心痛难抵的惊呼。
众人见变故骤生,也是不知所措。
“我……”芸娘显然也被吓到了,“我伤了你,我竟然伤了你!哈哈哈!我竟然伤了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挡这一刀……”
凄惨的大笑几声,又在众人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她反手刺向自己。“我不后悔!黄……泉路……上,有你……同……行,我……今生无……悔……”
至死,她仍不甘心阎滔为那女人所做的一切,她不甘心啊!
“来人啊!快来人啊!”
恋月惊恐的拼命抹去他胸口不停流出的血,“滔,你不要死,你千万不要有事!我爱你啊!滔,不要离开我!求你,不要离开我!”
阎滔笨重的抬手想为她擦拭泪水,却无能为力,“恋,不要哭,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应该是快乐的……”
“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恋月好难过,她不要他有事,她只想要他好好的活着。
“小姐,让垅为阎君救治吧!”紫衣冷静的拉开恋月,替阎滔争取抢救的时间。对于这突发事件,她的心更冷上几分。
“我……”
恋月看向众人,也知道现在没有时间继续伤心下去,得赶快为阎滔止血要紧;急救等于是在跟阎罗王抢人,得争分夺秒。
百里垅迅速的为他点住几道位,包扎好伤口;此时的阎滔已经陷进了半昏迷的状态,总是念着恋月的名字……
“滔,我在这里!我就在你身边!”
恋月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抚向自己的颊边,半跪在床沿,一心只想唤醒已陷入重度昏迷的心上人。
心神交瘁间,她想起了一件最重要的事,也是最救命的事。
“‘千藤叶’,我的‘千藤叶’呢?”
恋月手忙脚乱的去找那粒临走前,董氏夫妇送给她的续命丸。“这里!”总算,她在香荷袋里找到了,马上转手交给百里垅。
“百里,这个有效吗?”
恋月充满希望的问百里垅,这是她的最后一线希望了,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有效。”百里垅坚定的点头说道,充满了不可思议,“这‘千藤叶’我只曾在医书上见识过,就连我师傅他老人家也不曾真正见识过,我起始还怀疑它只是一则传奇罢了,没想到,还真的有,阎后,你是如何得到这粒续命丹的!”他太好奇它的来历了。
恋月摇头不语,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说这些事了,她的精力已经全部都投注到阎滔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