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见礼之后,天子稍坐片刻就扶着母后外出乘坐轿撵,不多时到了长乐宫。下了轿撵,太后跟在后头的知意、知念说:“萧家丫头,回头你伯母问起,就说哀家召见了。”
知意、知念双双福身,道:“谢太后娘娘恩典。”
到了自家位置,知思已经坐在那里了,丫鬟芒果在她身边,知悠也在那里,挨着大伯母江氏,知意、知念悄悄过去坐好。
人多眼杂,知思看知意衣裳妆容首饰都合宜,知念神态也从容,就放心将眼睛看向厅里热闹的表演项目。萧瑚看侄女回来,不像闯祸模样,就收了心神,留心看首位上太后与帝后,听着周围同僚动静。江氏深深的看了知意一眼,随即转了目光。
等宴会近了尾声,歌歇舞罢,太后和天子先后离席,在座众人也随意了几分,护国将军李贲的夫人领着幼子李硕来萧家这边寒暄,夸了江氏长子萧杨年纪轻轻便有秀才功名,此次回祖籍省份乡试必能中举,明年会试定是能大放光彩,又夸了萧知悠花容月貌,丽质天成,定是能得如意郎君。
转过脸来,便拉着萧知意的手说不愧是老夫人养出的可人儿,青出于蓝,以后出嫁时候给添妆云云。
李夫人王氏看着萧知意,心里仿佛看到了自家二子拜师萧琢场景,李家与萧家向来没有什么来往,萧琢必是不会轻易收下研哥儿,若是送萧琢一份大礼呢?笑眯眯。。
南平侯夫人江氏也往这边看来,侯夫人与萧知意伯母江氏是姐妹,从来亲热非常,遥遥与侯夫人眼光相接,萧知意伯母面上笑的真切几分,不知想到什么,侯夫人与身边夫人们告了声罪,转身走过来。
萧知意几个暗暗留意这一对姐妹动作,两厢见礼,萧知悠在姨母江夫人身边行了礼,扶着姨母胳膊,笑的像个小媳妇。
萧知思年幼,见此情形气得拳头紧握,好歹知道这是宫里,不是庆阳,按捺住火气,心里打算着给母亲、伯母、祖母、伯祖母告状,方才消了一点火。
不多时,众人被宫人引领着有序往宫门口走去,萧知悠还是跟在她姨母江夫人身侧,亦步亦趋。
萧知念与伯母江氏并列着边说几句话,边往前走,萧知思扯了一下萧知意袖子,说:“你怎么不去南平侯夫人那边说话?”
萧知意嗔了她一眼:“你看江夫人愿意跟我说话吗?”
方才一起向江夫人行礼,萧知意和自己一样,被冷待,江夫人瞥了一眼,便不再理会了,萧知思本想是萧知意在未来婆婆面前表现几分,但想到刚才江夫人那作态,也不再说什么了。
郭康换了一身宝石蓝绣吉鸟报喜锦衣,翩翩佳公子模样,几次欲往萧知意跟前说话,都被萧知意避开了。
李夫人王氏看着江氏姐妹,脸上笑眯眯,心里笑眯眯:谢谢你们给我机会表现表现,我研哥儿拜师靠你们了——
出了宫门,萧家众人刚要上车离去,便见到徐怀带着小厮来到这边。
两厢见了礼,徐怀直说:“萧兄,内子想让知意来家里住几天,帮忙管家。知意这便随我走吧。”
侧身看过来,像是突然看见还有知念、知思两个一样,只随意的说:“知念和知思和知意一起的,既是一起来的,便一起吧,行李等物,让徐福带着人去你府上找周嬷嬷就行。萧兄千万不必费心了。”
宫门外不是个寒暄地方,萧瑚看徐怀如此直接,虽觉不妥,看知意几个愿意,便也颔首应下。
江氏想拦,便接上话说:“今日乏累,不如明日一早从我们府上过去便是。车马随从都是现成。这贸然出门做客原也不合规矩。”
徐怀哪敢让萧知意去江氏地盘,还嫌害得不够吗,暗叹幸亏外甥女机灵,派芙蓉悄悄寻了自己,只说:“何必这样麻烦,娘亲舅大,亲舅亲舅嘛,可不就和自家一样,直接跟我走便是。”
江氏不肯放人,正要继续说什么,便见到一队宫人向这边走来,领头的是一位宫装嬷嬷,有些面善,后面跟着数名宫女,一队太监,紧后头有太监拉着几辆马车。
萧知意和萧知念远远看着便是钟嬷嬷,等到了近前,来人先行了个福礼,说道:“萧大人、萧夫人、徐大人安,老奴奉太后娘娘之命,出宫走一趟。”
见到钟嬷嬷来,萧知意几个心里松了口气,对着萧瑚、江氏,还有徐怀,介绍道:“这是太后娘娘宫里的钟嬷嬷。”
这么一说,萧瑚三人边回礼,边说:“钟嬷嬷有礼。”
在场各人,心思各有不同,江氏眼见着可以走下一步棋,却出来了个搅局的徐怀不算,现在竟是连太后也惊动了,面上端着,心下暗恨不已。恨自己大意,本以为知悠与康哥儿便可办成此事,才大意的叫心腹等在宫外。现在出了岔子不算,事情变得不好控制了。
徐怀见太后出手相帮,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毕竟自家虽不惧萧瑚,倒也不想与那江氏在宫门前妇人般拉拉扯扯,听她那些狗屁倒灶的规矩之言。
趁着江氏一怔,徐怀眼见着萧瑚想要说什么,自己抢先说:“真是有劳嬷嬷了,知意几个要去我家住些日子,嬷嬷既走这一趟,不如我们直接去萧家搬了行李,带着仆从吧。”
钟嬷嬷笑道:“正是如此。”
江氏看女儿知悠有话要说的扭捏样子,便来气,面上淡淡的说:“得太后娘娘眷顾,真是我家二丫头的福气,咱们这便走吧,知悠来跟我一起坐车。”
萧知思紧张兴奋不已,抓着丫鬟芒果胳膊,不同于姐姐们给丫鬟们起那风雅名字,知思身边丫鬟都是吃食水果名。
钟嬷嬷看见江氏做派仿佛主子是邻家老太太,而不是一国太后娘娘,想着回去和主子说说江氏方才表现,这些年公府因着婚事不成,心里有愧,连带主子都十分善待江氏,纵的她不知敬畏。
转眼看萧知思如此小儿女姿态,善意笑笑,与在场之人颔首,便登上身后宫制马车,其余众人也自登上车架不提。
徐怀身边管事徐顺早听了主子吩咐,骑马回府传消息去了。
江氏听得女儿话音,便知情况比预料的还差些,刚宫里不便言说私事,只知道萧知意水里逃脱了去。谁知竟得了太后青眼。看方才钟嬷嬷传达太后口谕的模样,摆明了寿康宫是要给知意撑腰,恨恨的用手指点着女儿额头小声的说:“你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江氏心里还有一步妙棋,姐姐南平侯夫人说此番天塌半截,萧栈不成。若是没有那件“信物”之争,留着萧栈给儿子杨哥儿当个助力也好,可惜,对于那件“信物”,江家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