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凡事总有意外,在出京路上坐在马车里,听萧栈随口说起某方流传的故事,说一国打败另一国,失败国的老人、妇人、小童都成了军队,这不同于两军交战对垒,而是在胜国军队路过的河流、山谷、村庄,装作是欢迎百姓或是求助百姓,等胜国一方军队的人心里怜悯之情发动,近了身,要么在饮水里下药,要么在草料上投毒,前者是人没了战力,后者是马没了战力,就这么防不胜防,胜国一方付出了惨重代价。
又说千万不要小看妇人和孩子,这样的人若不畏死,就像军队一样,又因为其防不胜防,甚至比军队有杀伤力。
萧栈与太子说这话时候,想到彼时稚龄妹妹圆脸上郑重了神情说:“如果有人伤害祖父祖母、爹爹娘亲,还有你,我就会有效的报仇。无论用任何方法。”
小童被前方守卫拦住,守卫虽是拦住,却只等着殿下说放小童过来,不料殿下只说将随行的吴神医派去看顾妇人,又让来迎的李家小将分出一小队人随着吴神医过去,妇人若是无事,便给些吃的,和吴神医一起回营,不必多管。又命余下诸人,打马速走,快快与来迎的副将会和,尽快去大营里。
众人以太子马首是瞻,自是听了吩咐,没让小童近身便被随吴神医出诊的兵士带着去了溪边。
既是加快了速度,午饭便在马上草草吃了,在山谷之前遇到来迎李家军副将,副将告罪说本来应早该到了,应是多迎一程,只是山谷落石挡了道路,还是回营地多叫了人才清理开了道路,李大将军在营中坐镇,又多派了精兵锐旅去到两边山头勘查,请殿下一行在此地稍稍休息片刻,勘查无误之后,两方就会发送信号,到时再一同过谷。
太子等人毕竟不如李家军了解当地情形,自是听从他们安排,休息了不短功夫,才等到两边山上放了信号,大家匆匆过了山谷,略走些路程,便到了李家军营地。迎接的李大将军边迎着太子一行往营里歇息,便说在两边山上抓了些人,是准备投石的,现在正审问,又问太子意思,太子派了身边人过去协查。
晚饭时候便知道了整个计划,当然了,幕后之人浮出水面,主使之人是谁这还需继续查证。
那妇人与小童是当地养蛊部族中擅养剧毒毒虫的一族族人,并不是周边小寨之人,意欲混进太子身边的时候放出毒虫,那毒虫养了几载,曾在京里喂过太子的血,只要闻到太子的气息必会攻击太子,人被咬上一口,不出两个时辰必是气绝。
太子毒发必会临时止毒,然后全力往李家军营帐赶去,山谷落石阻上一些时候,就算从山谷落石中侥幸存活,不等到了营帐就要毒发身亡,如果死在李家军营里更是精彩,陛下失了太子,李家必会覆灭,西南便可重新落入当地部族与官员手里,利益便可重新划分。
制定这计划的,左右不出几位皇子和他们母家,对太子性情了解十分透彻,如果不是路上无聊随口听了萧栈讲的笑谈,也不会连夜派人从太子妃娘家要了密信去请了擅医又能辨毒、制毒、治毒的吴神医,这吴神医是不出世高人,与太子妃娘家有几分渊源才愿意出山一趟,不料竟真是请着了。
那呼救的妇人既没有崴脚,也没有什么性命危险,怀孕倒是真的,这妇人与小童身上都带有毒虫,可惜想着离太子近些再放出,这些手段在高人吴神医这里纷纷夭折,便擒了这二人,花了些时间收缴毒物,之后跟在李家军出来侦查队伍里面一同回了大营。
太子深谙与君父相处之道,太子给陛下密信说有人如何如何想要杀他,那毒虫需要被攻击之人血肉喂养几次,哭诉身边是否出了内应,求君父查查东宫,并请求君父在儿子不在之时顾着皇孙和太子妃,又向陛下述说了一番父子孺慕之情。
陛下日渐年老,平日里看年轻的太子颇不顺眼,毕竟自己开始身体不如从前,儿子越来越优秀,为江山和祖宗基业培养了优秀继承人,有时觉得欣慰,有时有些心烦,但是现在知道险些失了这个儿子,太子不仅是儿子,更是培养二十年的储君,敢动储君,便是动摇国本。震怒之后,彻查宫闱、朝野内外,至于宫里情形,自有皇后和太子妃来周旋。
李将军上了密折将自己所查详细禀了上去,人证已经秘密押回京城交给陛下心腹了。
这才有太子回来李大将军护送,段大将军出京相迎,帝后亲率百官在宫门迎接的事了。
纵是经过许多风浪,历经两朝,顾氏听了萧栈所言,还是湿了后背,更别提萧琢和徐氏,萧琢看着儿子模样还有未竟之言,晚些时候必是要父子二人密谈。现下看儿子生龙活虎的,深感造化恩泽,爱子平安归来,心下松快欢喜。
萧知意不曾想多年之前,跟哥哥闲谈,却被他记在心上,结果好像蝴蝶效应了。记得郭蓉女主、萧渡女配那本书里说太子早逝,在位的那位与南平侯府很有渊源,他母亲是南平侯府姑娘,常常召郭蓉进宫。
如果此次太子逝于西南,当今哀恸之下,那随行属官必得想了法子去给爱子(活着的时候看着心烦,但是一旦被害死,必是成了最爱的那一个)陪葬,萧栈当然也讨不了好,不死也伤,这是不是书里萧渡无脑的原因,父亲或许随侍太子的路上受了重伤,这才免于一死,却也元气大伤。
当然,这些还得之后和哥哥详谈。有些事情看起来是迷雾一般,但是与亲近之人聊一聊便许是会理清思路。
不过,看到哥哥在家人面前笑得意气风发,萧知意心下欢喜,想着,蝴蝶翅膀既然管用,那么表明吾等对剧情不是无能为力。
萧琢、萧栈父子下午在书房密谈半晌,有关于巡边诸事,朝中局势,今上心意的国事;有萧知意被推落水,徐家收留,萧知悠寺庙出家;以及那件“信物”等的家事。
太子是德才兼备储君,天子经过险些失子这一遭,想必这几年对太子宽容几分。
太子只要不是身亡或是重病,在太子一位上坐得稳当。萧栈是太子心腹,必是荣辱系与太子一身。
随着萧栈逐步在官场上站住脚跟,萧琢计划着回庆阳前,将京里人手交给萧栈。
萧知悠等人冒险在宫里算计知意,除了婚事应还有更大的“饵”,等多些日子,十花庵淡出众人视线,找个机会把萧知悠贴身丫鬟之前叫玛瑙、玳瑁,现法号叫作静语、静行的两人抓起来,审问一番,想来会有发现,已经叫心腹去庆阳秘密押着玳瑁的老子娘关起来了。那叫玛瑙的有一个相好,在西街卖画,也叫人去查,总有蛛丝马迹。
等萧琢回了庆阳,必要时萧栈自可便宜行事,论起心狠,多年来为人师表,教书育人软了心肠,现在萧琢自认比不过儿子果决。萧琢好歹顾念萧知悠是侄女,萧栈可不会如此,萧栈素来人、物尽其用,将人手交给他,萧琢便可安心。
萧琢:子生适官场,吾多不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