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院子里,花木渐次开发,美不胜收,可惜眼下无人有心赏景。
尤其是长媳江氏,她自从嫁进萧家便是长房长媳,习惯了凡事争先,此番萧知悠在宫里算计,若是成了也好说。若是不成,只道是萧知意少女之思偷偷爱慕李家幼子,两人落水,禁宫失仪,与康哥儿婚事必是作废。
再不济被康哥儿救了,伪造几封书信,说萧知意眼见康哥儿爱护堂姐,起了妒忌心思,争风吃醋掉进湖里引得康哥儿救她。若是萧知意被救上来就晕了,更好,直接自己这个当家主母来做主送去南平侯府,只说萧知意不检点,算计康哥儿,哭闹不休,不同意的话就寻死觅活,自己到底不是亲娘不好管教,又恐她伤了身子,只好遂了她的愿,让她跟着康哥儿回府。
到了侯府萧知意孤立无援,康哥儿再笼络敲打一番,必是能死心塌地。
如此行径,萧知意自是不能做了正妻,等和姐姐南平侯夫人推让一番,正好让知悠以照顾妹妹的名义嫁给康哥儿,萧知意埋没郭府大宅,搓圆搓扁还不是知悠吩咐。
婆婆顾氏再疼爱萧知意也不能守在郭家,再者,落水后,闺阁女子体质娇弱,生了风寒不是正合常理,用上几贴药,人昏昏沉沉的,已经到了郭府,说是私下圆了房,造几封书信,买通几个心腹,不信萧琢、徐氏有通天的本事还能把萧知意摘出来。
再者,边境消息也该传过来了,到时三房失了独子,失了陛下恩宠,有什么底气抗衡。
自家在三房和萧知意之间传假消息,什么好处都得去。婆婆顾氏手中那信物早晚也是杨哥儿和江家所有。
“你不给,我便径直去取了。”江氏暗恨道。
如此方解了自己这些年怨气。
江家是个大族,人丁兴旺,资源有限,想要得到什么必是要争,习惯了争。大家族讲究个体面,争先却不能漏了行迹,叫人看出来,暗地里争,面上和和气气,喜笑晏晏,江氏深谙此道。嫁入萧家,知道公婆不喜媳妇在家中强势捻酸,免得兄弟阋墙,便扮演好媳妇角色,如今在京里当家做主,早已迫不及待回归本心了。
江氏心里长子萧杨自是最最重要,女儿萧知悠要差上有些,虽然差些,也不能被别人比下去。
眼见萧知意受宠,觉得是她抢了女儿嫡长孙女风头,在公婆面前偏了许多好处,坏人婚事的时候,自是毫不留情算计。
要紧的是,萧家那一件信物,江氏唯恐婆婆偏疼萧知意,不顾长子长孙,将信物径直给了三房。
萧知悠在母亲身边言传身教,性情如出一辙。心里深深嫉恨堂妹婚事顺遂,世袭罔替侯府,表哥是如此风度翩翩,仪表堂堂,明明自己才是萧家嫡长女,凭什么祖父给萧知意定了体面尊贵婚事,而自己什么着落也没有。
既是祖父欠自己的,得他老人家无数好处的萧知意替他还了又有什么不可以。如今看祖母一来就朝父亲大发雷霆,心下更是嫉恨不已。若是此番是萧知意算计,自己吃亏,就不信祖母也会为此千里奔波,不辞辛苦。心里又骂,寿康宫那死老婆子坏事,否则即便萧知意有本事游上来,也会被德妃宫人抓住,到时候还不是任人宰割。
便是二房那两个商贾女有什么妨碍,有什么关系,一并处置了便是。没有证据,萧知悠不信二房的人敢在父亲萧瑚面前放肆。至于萧知意,本想毁她容貌,再关在南平侯府里,可惜全被寿康宫那死老婆子给破坏了。
当日落水,确实不是一处后手,只是天可怜见,寿康宫插手其中,亭中之人,若是普通的宫女也罢了,偏是太后心腹钟嬷嬷。
钟嬷嬷是太后陪嫁,几十年伺候在身边,本人又颇通武艺,德妃宫人不敢妄动,唯恐没有制服两人,反被逃去,到时候便说不清了,如此才给萧知意几人逃出。
庆阳来人之前,萧知意几人在徐府闭门不出,张氏管家甚严,江氏等人再多算计也是无法,又顾忌萧府女儿名声,唯恐牵连了萧知悠,投鼠忌器,算计不得成功。
萧知意有些委屈,不明白堂姐怎么对自家人如此狠心。
倒是没有什么气恨,毕竟龌龊算计没有成功,损失有限,还可以退亲。加上与知念、知思姐妹齐心,又有贵人相助,祖母和父亲母亲都赶来安抚,早已磨平了被算计的不平之心。
人间意难平,大多是因为没有得到足够的爱抚平,无人帮你,可不意难平。当人觉得被爱,被支持,被理解,心意有所投靠,就不会陷在怨气之中,死死拉扯。
故而本有理由气恨的落水之人,面上却平和非常,再加上被长辈呵护,没有担惊受怕,整个人安稳放松,只想到书房谈话的祖母和大伯、父亲,担心祖母被不肖子孙气坏了身子。
等萧知意看祖母被父亲和大伯搀着而来,心里担心面上便显出几分,担忧的向她望来。顾氏扫一眼厅里众人,将各人神色尽收眼底,稳稳走到主位坐下。
萧瑚看母亲没有开口意思,心下苦笑,知母亲恼自己掺和夺嫡之争,只得挥退丫鬟、婆子、小厮,正色说道:“咱们一大家人在这里坐着,为的是什么事,大家都清楚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只把此事处置说明。一.知悠嫉妒成性,不堪教化,送去京郊十花庵,剃发修行,明日一早就走,对外说是梦中得佛祖点化,要终身事奉;二.大房教养女儿无方,愧对先人,以后老夫人手里先老太爷的物件全权老夫人做主,不再考虑长幼。”
听着第一条,年轻一辈都惊讶的不得了,本以为送去家庙就是了,未曾想是去十花庵剃度出家。萧知意有些快意,面上担忧模样。心里倒是没有想要求情,一来是长辈在宣布决定,不是问她对于此事看法;二来是萧知悠确实狠毒,那天如果不是各种恰巧,得了太后娘娘庇护,今日剃度出家的就是自家了。
萧知悠:不,没想让你出家,和出家人有什么好比的,只是让你一辈子不如我......
听到第二条,江氏险险没晕过去,登时就要站起来反驳,察觉江氏意图,萧瑚狠狠瞪了她一眼,江氏被丈夫眼中厉色骇住,跌坐下来。
徐氏与萧琢对视一眼,随即分开,看厅上众人神色,各自心中思量。没想是这个结果,母亲要站起反驳却被父亲压下,萧知悠想站起来表示不服,又想这样闹起来,万一惩罚加重,索性十花庵就在京郊,等祖母回了庆阳,母亲一定会接自己回来,就当是去京郊散心了。
众人心思不提,各自回房休息。萧知意直接跟着祖母回了随意堂,一番洗漱之后,屏退丫鬟、婆子,祖孙二人说些体己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