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已经大亮,不知什么时辰。慕瑄逐渐清醒,他正趴在柴房的柴火上,硌得难受。
也许是因为他身量弱小,加上昨夜不曾反抗的缘故,绑匪没有绑住他手脚。慕瑄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挪动到门口,透着门缝,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门虽然没锁,门口倒是有两个土匪在看守。土匪一胖一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少主这昨晚这一单生意做成,我们又得十天半个月回不了家了。哎,想家里婆娘了。”
“呸,出息!少主可说了,要是柴房里那个小孩没人来赎,就直接卖进勾栏子里。他那皮相也够咱吃上三年半载的了,这可是大生意。”
“话是这么说,别到时候少主又给人放了,白白咱这一夜辛苦。”
“就算给人放了,少主什么时候亏待咱们?哎呦,我耳后好像让蚊子叮了一下。”
“我好像也是...”
两人话音刚落,就立刻应声倒地,昏迷不醒。
慕瑄慌忙把昨夜临睡前挽住头发的铜簪子重新收好,来不及戴在头上就跑出了门。原来那只簪子暗藏机关,里面装有迷针,也是老爹慕元圹留下的遗物之一,慕瑄自幼戴在身上,如今派上了用场。
柴房偏远,慕瑄并不认识路。他衣着单薄,赤着脚一路小跑,不时四顾躲藏。然而冤家路窄,正面迎过来一队土匪,领头的络腮胡子壮汉一看见他就笑了。
“呀,这不是昨夜撸过来的小公子?怎么?想跑了?”
那声音慕瑄不能再熟悉了!因为那就是掌柜口中的六爷!
慕瑄转头就跑。秦老六见状,立马带人追了上去。
慕瑄身子孱弱,跑得慢,眼看就要被秦老六带的人追上了。就在此刻,一个力量直接拉过他,在屋后一角藏了起来,捂住了慕瑄惊呼的声音。
此时,秦老六一喝声,“不追了,都收队!谅这小子也出不了山寨,这两天都加强巡逻,千万别把这单生意给搅黄了!”
“是!”
秦老六低头笑了一下,不知何意。
看着追兵退去,慕瑄身后的人才松开手。慕瑄转过头,没想到就他的竟然是一个与他年龄相近的少年。
映入眼帘的少年有一双如星辰灿烂的黑眸,眉若凝墨,鼻梁高耸。即使他身着补丁皮袄,头发盘得凌乱,脖子上带着一条黑色的项带,也能掩不住他的一身英气。雪后霁晴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是让慕瑄羡慕的健康肤色。
然而,意气风发的少年刚开口问了一个“你”字,下一刻竟然直接被大口喘着粗气的慕瑄摁到了地上,还被他用着手中的铜簪子抵在了脖子上!
陈岱没想到眼前这小子看上去文弱,竟然一下子爆发出了这么大的力气。抵在他脖子上的利器是个好东西,陈岱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压低了声音跟慕瑄说道,“你好无礼,我救了你两次,你却这样对我?”
慕瑄喘息未平复,脸上不知是冻得通红,还是被陈岱质问得羞愧而红。他低下头,披散的头发就垂在陈岱的身上,也压低了声音说,“对不起,我...无意伤你。只是我现在身不由己,需要兄台助我逃出匪寨。”
“你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你这叫胁迫。”
“事成之后,我自当会放了兄台。”
陈岱却可怜巴巴地说,“如果放跑了你,我回到山寨也会被人打死。你是要拿我的命换你的命?”
慕瑄低声说,“你如果不帮我,那不用等被人打死,稍候就能血溅当场,大不了我与你陪葬!但如果你能救我,咱们一起逃亡岳州,还有一线生机!”
作为这土匪窝里一言九鼎的少主,陈岱第一次听肉票说这种话,幸好慕瑄不认识他。
于是抱着好奇,他问道,“逃亡岳州?我一无本事,而无亲眷,怎么活?你又是什么来头,可以保我?”
慕瑄不想暴露身份,记得母亲曾说过岳州有一个做棺木生意的富商,姓林,就随口扯了句,“我舅父姓林,是岳州城中富商,咱投奔他去。”
陈岱听闻林富商,以为就是城中那个巨富林成海,心中暗喜这下发了大财,还能挫挫那奸商的锐气。不过在此之前,眼前的这个小公子他是万万不能伤到,毕竟现在还不能太得罪林家。
“好,我跟你走。”陈岱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