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苏渃的初次邂逅，是在初中毕业的那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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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最近连绵的阴雨天不同，那时的气温有超过三十度。如火的阳炎烤干了城市里的最后一滴水分，光和影在高热中融化得一塌糊涂。
只是盯手机盯得入了迷，忘记从正确的楼层出去，我便无意识地坐着电梯，来到了人民医院的地下停车库。
不值一提的小迷糊罢了，我这么想着，站在原地等待着电梯门自动合拢。
但在一秒后，出于某个原因，我临时放弃了原来的打算，走出了电梯间。
这大约可以归结为少年的好奇心吧。总之我其实是忽然听到了嘈杂的谩骂声，并产生了“看一眼又不花钱”的想法。
说是谩骂声，其实也就是几个童稚的声音，重复着几句他们自己也不一定能领会真意的脏话。
——如果真有大人在闹矛盾，就算是三年前的我也知道该识相地离开。
言归正传，这之后我循着声音走了几步，找到了它的来源。
那是四五个比我还年幼的初中生，正围着一个女孩子，激烈地指责着什么。
这几个人都穿着熟悉的校服，想来是我还没放暑假的学弟学妹们。
骂人的几位都是男生，看上去似乎不是单纯的欺凌，反而有一点义正辞严的味道，不过说出口的词很不好听就是了。
而且不管有什么理由，几个男生欺负一个女生，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行为。
通常来说，很少有人能忍受这类众口指摘的情景。但有意思的点就在这里了，中间的那个女孩，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委屈，而是歪头看着天花板，那表情不如说更接近……
无聊。
稍微盯着看了下，我总结出了这个词。
对一场两边有来有回的骂战来说，很容易就能从交锋的言辞中拼出事情的始末。然而少女百无聊赖、一言不发，很大程度上打击了看客的体验。
“要是手里有本书看就好了”，我失礼地擅自给女孩的心理活动配着音。
结果好似在印证我的想法，那女孩居然真的卸下了书包，拿出一本小书端着读了起来。
这也太不识相了，我想。
果不其然，旁边领头的男生气得涨红了脸，上前一把夺过那本书。这还不罢休，他又上手推了女孩一把。
放着不管的话大概率会演变成肢体冲突。
不过也算是自作自受。
果然没什么好看的。
我抬手敲响身边的水泥柱，确定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后便转身离开。
只是稍微击碎了有愈演愈烈之势的不妙氛围而已——说到底这事根本就与我无关。
换成是更有正义感一点的孩子，这时候大概会跳出来英雄救美吧。
……
小声说出来，其实我也有一瞬产生了那样的想法（笑）。
但我不爱做无用功。
一时英雄可解决不了问题，毕竟他们可是同学啊。
看那架势，除非换班或者转学，否则女孩可没好日子过了。
就算我在这里站出来，也是治标不治本。
所以好心的戏码就到此为止。
……
如果那边的男孩子没有把我的举动误解成挑衅，对我大吼大叫的话，本来就到此为止了。
说来惭愧，我在同龄的少年里算是长得矮的。现在有一米七五多一点，而三年前嘛……总之是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身高。
再加上那天我到医院实际上是去复查多次骨折的胳膊，理所当然地打着笨重的石膏，所以被正在气头上的坏孩子打起了坏主意……也不足为奇。
虽然之前说女孩面对众人敌意的举动很不识相，但其实我们俩是半斤八两。
我无表情地瞪了回去。
也许是没了男女之别带来的顾忌，又或许是真的气到不行，总之那几个家伙临时起意，决定立刻对我付诸暴力。
……
之后稍微用了点时间让他们懂得了暴力。
确认了这一点后，我就独自离开了。
在这期间女孩因为书被拿走，一直维持着无聊的样子。
一般来说，故事里的女生读的会是些文学性较强的小说或者诗集什么的吧？
但我发现那是本日漫。
※
我与除自己以外的上述全部角色，以后都不会有任何交集了。
当时是这么想的。
所以在高一开学的第一天，半睡半醒中忽然听到有人叫我“学长”，我的第一反应是立刻清醒，然后在记忆中找到同桌少女的脸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无他，只因为那天我教训完那几个家伙时，最后出于帅气的考虑而冷笑着报出的名字，就是学长。
事实上话音刚落下我就后悔得不得了，这也太幼稚了吧。
而现在那种羞耻感又在顺着脖子往上冲，而且更强烈了。
为什么我只是趴在桌子上就被你认出来了啊？
而且你不应该是低年级的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学长是身体不舒服吗？一直趴在桌子上。”少女当时的声音是细细软软的。
话说你刚才肯定发现我醒了吧？就别试着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了好吗？
吸气。
吐气。
“嗯……昨天有点没睡好……”
我调整了状态，装出毫不尴尬的样子（自认为）。
不过毕竟才上高一，火候大概不是很足，或者说是女孩观察力意外地高？总之这点伪装反而起了反效果。
“学长脸红了诶。”她恶趣味地又一次重复着这个称呼，满面笑容，根本看不出那天旁若无人的样子。
那之后我终于接受了事实，在自暴自弃的态度下反而坦诚了起来，弄清了事情的始末。
不如说完全没有弄清！
“不是学长好心地建议人家换班或者转学的吗？”
虽然当时没有放在引号里，不过我确实在事后顺带着提了一句。
倒也不算好心，不如说是无心吧。
而且那天你完全无视了那个建议吧？
不，问题不在这里。
“所以你就从初中转学到了高中吗……”
我连吐槽都变得有气无力了。
之后我问出了那天那种场面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