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只发了句「已安全」就关掉手机,回头看来其实不妥。
站在秋葵的角度,队友先是遇到问题,然后人间蒸发;留下这么一句话,非但不能让她放心,还会让她直接迷惑。
所以我也是老老实实地表示歉意,让这事揭过。
至于扶摇和9966那边,把这一天主要耗费在了一系列危险性不大的活动上:入手派得上用场的物件——包括但不限于枪械、危险化学物质和专业仪器——还向敌人释放假动作,混淆视听。
看到这里可能就有人会问了,现在都0202年了,他们上哪儿去弄这种能用的违禁物品啊?
没错,这也是我的疑问。
但他俩还真想得到,也做得到。
首先是9966凭着他对自己的家乡——某个科技水平高出地球一小截的国度——的了解,倒推时代并结合观察,得出了“这里存在地下势力和非法商贩”的结论。
接着是扶摇展现出“怪化者”的本领,捏了张新脸,切入合适的场合,得到了打入交易的敲门砖。
后面发生的事情根本不必赘述,问就是资深执行官在普通恶人里为所欲为的故事。
这件事其实已经酝酿了不止一天,只是现在才抽得出时间去结下果实。
且不提他们合理处置这些装备设备的知识从何而来,总之队友的能力是得到了可观的提升。
对了,秋葵晚上也和他们待在一起。
用的则是非法势力提供的隐蔽居所。
由于从头到尾只有扶摇一人出面,这“面”还是新的,所以隐蔽一词对“怪物”同样适用。
说起来执行官这个群体强就是强,城市的暗面?普通人只能从文艺作品和城市谜语里才能看到的黑恶组织?
抱歉,说欺负就欺负了。
※
扶摇和9966的任务进度没有前推。
秋葵白天配合他俩,傍晚时则客串起我的保镖。虽然后一项任务算是失败了,不过亏她观察仔细,牧师的地位已经不难猜测。
而空舟的调查还处于现在进行时,也许她打算等行动结束,再把收获一股脑扔出吧。
总之因此,今晚的任务推理时间被我带回的情报占得满满当当。
要是能换算成数值,那我肯定已经能听到“贡献度upup”的提示音了。
看着一条条讯息将散乱的线条梳理齐整,我的胸膛微微颤抖。
那个雨夜,那场追逐游戏,还有那对红眼的记忆,仍然不时闪回。
那次对视后感受到的恶意漩涡,并非错觉。
但我就要抓住你了。
看你还能猖狂多久。
※
7月20日,上午八点。
雨虽一夜未止,倾盆之状却也不再。
我依旧在租住的旅馆里点了外卖来吃。吃完打开窗户,伸手静静感受细雨的温柔。
这处据点我从一开始就没向别人透露,也侥幸没被敌人找到,因此就一直用着。
这时高嗣人的电话终于打来。
我挂掉电话表示收到,把胳膊穿过背包带,直接下楼推开旅馆的塑料门帘,坐进黑车的副驾驶。
今天的高嗣人依旧在吞云吐雾,惹得我忍不住用嘴去吹周围的烟气,又引来了一阵嘲笑。
不过这人虽然爱抽烟,脸色又不好,但动作其实很麻利,也不咳嗽。就让人很疑惑他的身体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喂,你有心事?”
我读了一个心灵感应者的表情,这听起来有点搞笑。然而男人神情中的凝重和紧张,即使在谈笑时也做不了假。
“该有心事的是你,小子。”他没好气地说,“还记得昨天你吹的牛逼,可能会死的事你也不怕吗?”
“你心里应该有答案了。”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我要听你亲口再说一遍。谁都知道这不合情也不合理,但你话一出口,后面我就不会把你当成一个孩子或者无关的平民,而是值得信任的同伴。所以我必须听到你思考好的答案。”
这是话术吗?还是带有感情成分?
没关系。
“我说了,我不介意面对死亡,只是别想着拿我去给对面送。”
沉默忽然凝结,接下来的车程就在无言中度过。
不过我根本想不出是什么计划,沉重到让高嗣人反复确认我的觉悟。
※
二十分钟后,车子在一处居民小区附近停靠。高嗣人带着我避开监控,走进胡同里。
蒙蒙细雨星星点点地落下,不打伞也不会淋湿。
不过戴眼镜的人——我是想到了苏渃——会有些苦恼吧。
敲开陈旧的木门,我看到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人和高嗣人互相点头致意。
她的穿着和电影里军警人员的特战服有点像,其中的相似和差异我也品不出来。不过腰间插着的手枪谁都认识。
她就是高嗣人的助手,大约是名战斗人员。
没有多余的交流,所有人走进书房。
高嗣人在书桌一侧的高背椅上坐下,我则搬了个圆凳在旁边落座。
而桌对面还有一个男人。
他的身体被绑紧在椅子上,椅子则被钉在后面的书架上。他的额头上有一块淤青,嘴则被布堵着,眼下大概是还没醒。
助手就站在被绑的人旁边,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脸上是让人心里发毛的冷漠。
我懂了。
入室,绑架,拷问……
当然不可能那么简单。
高嗣人一上来没有对那个男人做什么,反而转向我。他似乎想笑一下舒缓气氛,可没笑出来,很是难看。
“你知道心灵感应者之间的战斗是怎么样的吗?”
“他是教徒?你想通过他链接红眼?”我立刻理解了,“你根本没法想象那有多危险,别那么做。”
“我所能掌控的战场……只有这里了。”男人最终还是笑了出来,只是很苦涩。他继续说:
“你知道我总结了那个学生发来的信息,把这里的情况报告上去后,上头的决策是哪四个字吗?”
我摇摇头,却品了品上面的话,猜了一句:“自生自灭?”
“错了,是大局为重。”
“……”
“不过我这个没用的家伙也左右不了他们所谓的大局,所以我来了。
我知道这里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他们不理解,或者说不在乎,但我理解,我在乎。
可我能做的事只有一件。
——我要和那家伙干一架。”
高嗣人恶狠狠地摁死烟头上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