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舟顾不了她的脸色,连忙一把拉住董琹拽进了船篷,蓬内并没有点灯,黑暗中,她不得已凑近了他,压低声音问:“你想杀宝鹦,为什么?”
呼吸声近,一双窥探的眼睛射来,董琹将她拉近些许,也问:“她想杀你,你却想救她,这又是为什么?”
临舟挑起眉,眼角瞟瞟船尾的女子,“你真的想杀她?”
董琹无声的笑,“你可以放开我。”
“什么意思?”
“试试本座真不真。”
临舟气恼,翻身将他推到在船板上,两手在他身上一通好找。
董琹失笑,懒懒地躺着任她‘为所欲为’用鼻息哼道:“你做什么,狗儿刨土似的。”
临舟颓然地坐倒在船板上,望着船顶叹气:“你身上究竟有多少刀子?”
董琹眯眼,漫不经心说:“不多,要用的时候也不少。”
无言,临舟不跟他说话了,她起身望望外面,皱眉:“我们要过对岸吗?”
“原本不是。”董琹说:“现在到了江心没有?”
临舟瞥一眼黑黑的水面,“应该就是了。”
董琹也站起身,他摸索着走向船尾的宝鹦。
“公子?”宝鹦怔怔地望着他走来。
临舟回头,见状也连忙跟着走去,“别瞎走,小心掉水里去。”
董琹这时候已经贴近了宝鹦,垂首对身前娇小的女子低语,就像耳鬓厮磨的恋人之间,不等临舟反应过来,只见他出手一推,宝鹦尖叫着落入水中。
临舟两步上前,黑漆漆的水面上却不见人影,连挣扎都没有,难道……
“走罢,呆子。”
“啊?”
“徐贺来了。”
临舟一惊,“在那里?”
“船上。”董琹翘唇,妖冶地笑了起来。
临舟猛地回头,只见一柄青光寒剑迎面袭来,她欲要闪身,无奈小小船尾,半点不得施展,就在心中大呼“我命休矣!”之际,突然,腰间一紧,下一刻,整个跌入茫茫江水之中。
“抓紧我!”临入水的前一秒,她听见这三字。
哗啦啦的水花溅起三尺高,等到落水那股冲劲过去后,临舟只觉江水寒冷彻骨,就算身上有暖心玉护体亦然。她连忙伸展四肢,运用熟巧的潜水技巧浮出水面,然而,她觉得这次浮水困难了不少,原因是身上扒着一个人,一个大男人,他不挣也不扎,就是扒紧她。
“呼!呼——”出水第一刻,大口地呼吸喘气,临舟抹抹脸上的水,唤道:“董琹?”
“咳!咳咳!咳咳咳咳……”那人呛了水,环在临舟脖子上的双手却毫不放松。
“还好吧?”临舟游动双臂,保持浮起。
董琹睁了睁发酸的眼睛,摇摇头,黑暗中隐隐约约能看见他脸色苍白,墨发凌乱地缠在颊上,略显狼狈。
临舟笑了笑,“你叫我抓紧你,难道不是因为你会水么?”
董琹喉咙沙哑道:“正是因为我不会水。”
临舟愣住,然后无奈地说:“如果我也不会水呢?”
董琹恶狠狠地笑:“那就拉着你一块儿死。”
临舟无语,见他脸色好了些,便说:“走吧,我教你游过去。”
摇头,董琹不依,说:“你游。”
临舟说:“游泳很简单,莫说我在,绝不会让你沉下去的。”
董琹依旧摇头,“你快带本座游过去,水里冷冰冰的。”
诱导无果,临舟认命地拖着他艰辛历“游”。也许是有内力在身上,又有暖心玉护体,竟然也不再觉得冷了,只是她知道,上水那一刻一定会冷得牙齿格格响,唉!走一步算一步吧。
“到了么?”
“快了,你冷?”
“嗯。”
临舟低笑,果然,水是旱鸭子的天敌,莫管他平日何其嚣张,到了水里一样弱不禁风。
因为天黑,临舟并不知道对岸是什么地方,他们只管找个地方上岸。
事实上她猜的不错,出水那一刻,冷!冷得无法言说,两只腿都抖了起来,董琹更是倚着她,抖得厉害,临舟赶紧拖着他进了竹林。
“董琹?董琹?”叫了几声没有回应。临舟将他按到在地上,低声说,“快点运功把衣裳蒸干。”
颤颤发抖的董琹胡乱地摇头,微声说,“太冷,不行。”
临舟好气又好笑,“怎么不行,你运功试试?”
董琹又摇头,抖着唇,“是寒毒发作。”
“寒毒?”临舟惊讶,“你什么时候中了寒毒?”
董琹吸了吸鼻子说:“眼睛……”
临舟皱紧眉,连忙翻出脖间的暖心玉给他挂上,贴身放进衣里头,“这玉是专卸寒气的,也许会有用。”
董琹闭着眼,轻靠在她身上。
临舟翻眼望了望天,下一刻,只觉得寒意从脚底冒上来,直凉到骨子里头去,她连忙盘腿运功,丹田聚气,张弛有度的吐息间,月夜渐深,运行十二个小周天之后,冷意尽消,衣裳也干了。
张开眼,董琹一如当时那样靠在她背上,呼吸比平时粗些,临舟轻唤了唤:“董琹?”
不回她,临舟返身摸摸他的衣衫,也干了,手不凉,呼吸也平顺,也许是暖心玉起了作用。
“董琹?”临舟又叫一声。
董琹动了动眼睑,启开眼帘,他看到的依旧是黑暗,索性又闭上了眼,懒道:“林里有座竹屋,你带我过去找找。”
临舟侧首望进深处,“看来这顾城,你比我还熟悉。”
董琹懒哼一声,不语。
临舟叹气:“你这命,还逃不逃?”
董琹扑了扑眼睑,正色说:“自然要逃,还不快快拉本座起身。”
临舟淡笑地拉他起来,二人一左一右,向竹林深处走去。
“你将宝鹦推落水,目的是什么?”
“让她有理由活着。”
竹林风淡,芳雅的香气清新怡人,竹梢上那半个月亮,似乎更亮了。所谓的深处并不深,不消多久,临舟便看见了竹屋,但是,里面闪着火光,明显是有人。
“屋里已经有人了。”
“那是宝鹦。”
临舟想到她,好像有什么事明白了。
只是想想,董琹把她推落水,真不知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无数的疑问在心里浮起,比如说,宝鹦的身份。又比如说,她跟徐贺的关系?跟董琹的关系?
不解。
走到竹屋,临舟礼貌地敲门,并说:“里面是宝鹦姑娘么?”
一会,里面回话:“是公子么?”
临舟看了看董琹,他不答,就说:“是,我们能不能进来?”
宝鹦说:“可以,请进吧。”
临舟推开门,里面是在烤火的宝鹦没错,她显然上岸有一会了,身上并不狼狈。
临舟说:“宝鹦姑娘没事吧?”
宝鹦摇摇头,看向董琹,有些可怜地唤:“公子……”
董琹却不做声,火光映得他的脸有几分冷峻,这也新鲜,临舟拉他在火堆旁坐下,说:“你不是说冷么。”
董琹摇头,“这里不能久留。
“难道你只是为了找到宝鹦姑娘?”
董琹笑了笑,“是又如何?”
临舟张嘴,说:“不如何。”能如何,“只是你自信走得了吗,徐贺的轻功并不差。”
“上得了骆驼峰就走得了。”
“从这里上骆驼峰也不近,难道有近路?”
“你会走近路,别人也会。”
“不然?”
“你不猜猜?”
临舟摇头:“我不猜。”
董琹说:“有一样东西叫密道。”
临舟说:“既然是密道,就不是人人都知道。”
“不错。”董琹弯眉一笑:“恰巧本座就是知道。”
临舟怔然,而后轻叹:“只能说,你是一个好运的人。”
董琹笑弯了眼,带着几分窃喜说:“不错。”
宝鹦见着二人你来我往,插话说:“公子要上骆驼峰吗?”
临舟笑答:“是啊,宝鹦姑娘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这是自然。”宝鹦飞快地说,于此同时,临舟觉得自己被瞪了一眼,也是,人家问的是公子。
她只好转移话题说:“你所说的密道在哪里?”
董琹默然,想了良久,“你去东南角的墙下敲敲。”
“就在这里?”临舟有些愕然。
“就在这里。”
她起身走到东南角,那是小块青砖铺设的地面,蹲下用鞘尖敲了敲,发出的声响是跟平常的不同的,手中发力将青砖一一撬起,底下是一块大理石板。临舟也不疑迟,立刻拉起那块石板,然,一股潮湿腐蚀的气味扑面而来。
临舟回头说:“这里有一个入口没错。”只是底下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她起身走回火堆,立即着手做了两支火把。
当就要进入石梯的时候,董琹停了下来,他略侧首,“你是就此回到你的地方,还是跟着我进这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