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峰虽选择离京寻求片刻安宁,但也不会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顾,京中大小事务,每日都由秦澜经过筛选后整理成册,由他培养专门培养的暗探送至承恩寺。
看着近几日的情报,黄峰开始深思。宁王府的内斗进行的无声无响,只怕帝党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是以从一开始他们便落入了刘言的算计之中。
从宁王称病,宁王一党选择蛰伏开始,刘言的计划便开始了,皇上无法从王宏手中得到打击宁王府的直接证据,是以只能在暗中阻击宁王党的势力。而这正中刘言下怀,既可借皇上之手诛除异己,又能使焕然一新的宁王党对帝党有着最深的仇恨、最高的战斗力。
而且,刘言也不是毫无作为,关于德妃被刺一事,真相还是被刘言得知,只是他并没有借此事向安王府发难,而是顺着黄峰的意思推波助澜,将此矛头指向了皇上。所以,皇上近来看着风光,但日子却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过,如今的帝党,外表看上去团结无比,实则脆弱的一击即破。
倒是有一事引起了黄峰的注意,那便是皇上重启了“锦衣夜行”的编制,而统领竟由云榛出任。锦衣夜行乃是太祖时期的一支特殊部队,主要负责刺探情报、肃清祸患。但后来由于行事过于极端,太宗临朝后便宣布其与皇庭暗卫整合,废除了编制。如今皇上将其由暗转明,恐怕不只是为了震慑群臣那么简单。
此外,定王已于昨日低调进京,对外宣称的说法是因两日后的年夕夜宴受诏而回,但皇上并没有下达召集藩王归京的诏令,定王也是在先去祭拜了德妃之后才入宫面见皇上的,这个做法很是耐人寻味了。如此想来,黄峰的挑拨恐怕已是初见成效。
放下手中茶盏,黄峰缓缓起身,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先前有些迷茫的局势,如今倒是清楚了不少,虽然尚有一些疑惑没能看透,但已不影响他来做局。宁王府那边他插手不了,也不想插手,但皇室这边他倒是可以再推王凌一把,届时,两边同时上演一出父子相残的好戏,想来可以为这个年夕增色不少。
挥手写下一纸书信,黄峰唤来在一旁等候的暗探:“你即刻起身,将这信带回去交给初华。”这书信要在年夕前送回去,否则可就来不及了。
暗探应了声是,便迅速起身,马不停蹄的赶回京城。黄峰笑了一笑,随即思考起另外一事。在京中时,有一事他一直想不明白,那就是皇上的实力似乎总是忽高忽低,如今局外观局,他倒是有了一个猜想:皇上的背后应该另有推手。
只不过这推手的立场也确实耐人寻味,偶尔出手相助,偶尔却又冷眼旁观,总是给人一种矛盾的感觉,令人难以捉摸。
“京中的风起了啊……”望着高悬空中皎洁的明月,黄峰低声喃喃道。
……
深夜,京都天牢。
作为皇上御封的“锦衣夜行”统领,云榛有着不持手谕直接进出天牢的权力。所以当他提出要面见靖王王宏时,并没有人横加阻拦,而是把他恭恭敬敬的迎了进去。
屏退左右,云榛才向王宏行礼道:“王爷,这几日委屈你了。”
“无妨。”王宏摆摆手表示不在意,在他入狱那日夜里,云榛曾派人传信给他,让他咬紧牙关,绝不把任何东西交给皇上。王宏依言照做,皇上发现从他这里无法得到想要的东西后,便像遗忘了他似的,将他丢在这里,之后再不闻不问。
底下做事的人摸不清皇上的意思,一时间也不敢怠慢了王宏。是以,除了没有自由之外,王宏的生活还是照旧,不过是换了一个软禁的地方罢了。
“外面现在是何情况,为何你可以越过大理寺直接见我?”比起自己的状况,王宏更关心外面的局势,是以并不闲扯,直奔主题。云榛也是务实的人,将近来发生的琐事捡重要的和王宏说了一遍。
王宏听完之后陷入深思,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和黄峰差不多,都是在观局者的角度看问题,是以看到的东西也比常人远,只是由于不清楚宁王府中之事,所以他看不到更深一层。但就算如此,从宁王府不寻常的沉寂中他也能看出不少问题。沉默啊,不在沉默中消亡,就在沉默中爆发,而宁王府,很明显是后者。
不过,宁王府中究竟发生了何事,谋划着什么,王宏暂且无暇顾及,王凌的回京是他现在的心头大患,无论王凌将矛头对准他或是对准皇上,对如今的皇室而言都是个不小的灾难。大敌当前,内耗绝对是不智之举,他必须想个办法拖住王凌复仇的脚步。这样一来,有个人便是关键。只是,王宏用余光瞥了眼云榛,这个人值得他信任吗?
思索许久,王宏像是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少初,这是本王的身份令牌,你拿着它去见王相,告诉他,集所有力量劝阻六弟,莫让他做出遗恨终身的事。”
“王相?”云榛有些意外。
“不错,王相一直都是支持本王的人。”话说开了,王宏也没什么好继续隐瞒的,索性便把他和王泽的关系详细的告诉了云榛。
“少初定不负王爷信任。”冲王宏郑重的抱了抱拳,云榛开口说道。
辞别王宏,云榛如鬼魅般闪身出了天牢。心中则是不断念叨着,今天的收获可真不小,不仅摸到了王宏隐藏的底牌,他还探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当今的皇上根本没有杀王宏的意思,甚至将他打入天牢,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以便更好地保全他!
只是有他云少初在,皇上所有的筹谋都会化作黄粱一梦,注定无法实施。唯一有些过意不去的是,他始终是要辜负王宏的一片信任,道不同不相为谋,除非那人可以放下家恨,否则,他们这些誓死相随的人和皇室注定是不共戴天。
“恕少初不能完成王爷的托付了呢。”看了看手中玉制的靖王令,云榛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将它果断销毁。
天低云暗,残风晓月。在这年夕将至的京城,又会上演怎样的好戏?且让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