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刃鲨头部的灰刃反射着阳光，两只闪耀着寒光的箭矢钉在它的头部，在吃痛下，它离开了老人一些距离。寒冰箭的霜冻效果让它的血液都凝固了，但它体内涌动的力量依然抵挡住了大量的伤害。
“受伤的灰刃鲨。”拜伦淡淡地看了远方那行动明显迟缓下来的鲨鱼一眼：“要不然，接下来交给你？”
“我来试试。”夏尔的眼中露出一股斗志。他也有些跃跃欲试，想测试一下自己特训的成果。
弯弓搭箭。
“咻！”
夏尔拉动弓弦，一箭射出。
箭矢擦着它的皮肤划过。
“你的呼吸又乱了。”拜伦在一旁提醒道。
“我发现了。”
夏尔调整呼吸，尝试着再度集中精神，射出第二箭。
“咻！”
这一次，正中了灰刃鲨头上的角，发出了‘当！’的一声。
“所以我才会和你说，你的视角要更加动态一些。”拜伦指点道：“你不仅仅是要看清楚它的动作，也要看清楚你自己的动作。准确地说，你要将自己的动作与它的动作当作一个整体来看待。我这样说，你懂了吗？”
“似懂非懂。”夏尔实话实说。
“没关系。”拜伦点点头：“并未指望你一听就懂。你继续射它吧。”
夏尔射出第三箭。这一回，他尝试着理解拜伦的话语，没有特意地集中瞄准，而是将自己的意识融入这茫茫大海中，在一个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刻松开了箭矢。
“有了！”
箭矢正中灰刃鲨的眼睛，它嚎叫一声，扑腾了几下，停止了动作。
两只船只渐渐靠近了，他们也渐渐看到了那位独自迎战灰刃鲨的老人的样貌。招手示意了过后，夏尔操控着伸出船底的锁链，将两艘船暂时‘缔结’在一起。
灰刃鲨的血染红了大约一平方米的海水。夏尔取出钓具，用力将那头巨大的鲨鱼取了上来，放在了甲板上。
拜伦蹲下身，取出‘星火’短刀，将头上的灰刃取了下来。
“上好的材料。”他满意地拿在手中掂量了下，递给夏尔：“装上刀柄就是天然的短刀。”
“……”
无垠的海面上，两艘船在一起并行着。
“感谢几位的救助。我叫拉莫，捕鱼人，来自斯卡罗特，一个很小的南方内陆城市。你们可能没有听过。”
老人满是皱纹的脸挤起一丝笑容。
“我听过。”拜伦淡淡地说道：“《斯卡罗特集市》，很有名的歌谣。”
“是啊，这首可是吟游诗人艾伦.莫迪思的大作！”
拉莫有些激动地说道。
“拉莫先生怎么会到北境来捕鱼的？”拜伦问道。
“猎人工会的任务……需要捕杀一头灰刃鲨。”拉莫笑了笑：“只要带着它回去，我就可以升星了。”
“那这头就给您吧。”夏尔把手上的灰刃鲨的角递给拉莫。
“不不不！”拉莫摆了摆手：“我需要通过自己捕杀来证实我确有升星的资格。这是你们奋战所得，我怎么可能据为己有。”
“没事，您就先留着……”
拉莫的神情很严肃：“不行，这是原则问题。”
他注意到了云雀身上的羊皮帽和衣着：“看装束，这位姑娘是雪国人？”
“嗯，我、我叫云雀，我是雪国……”
“你长得这样纤细温柔，可真像我们南方姑娘！”
拉莫夸奖道。云雀羞怯地低下了头。
“我有个孙女，她也和你一样漂亮。”拉莫说到这里显得很有兴致：“她在帝国魔法学院上学……”
“啊，是那个帝都的魔法学院吗？”
“是的，就是那个！”拉莫兴奋地点了点头：“云雀姑娘也听说过吧！”
“非常有名呢。”云雀轻声说道：“雪国没有这样的魔法学院，只有私授学徒。”
“南方的魔法教育步入学院时代也只不过短短几十年而已。”拉莫以为她对此有些感伤，宽慰道：“早晚有一天，雪国也会和南方一样的。”
…………
在与那位叫拉莫的老渔夫共进午餐之后，夏尔继续开始了他的日常训练。
在手上的木刀又一次被打飞之后，夏尔陷入了沉思之中。倒不是说他想经过这几日的训练就追上拜伦这样身经百战的行家里手，而是他在这一次失败中没有看到进境的方向，换言之，也就是不知道输的具体原因，同时也就不知道应该如何改进。
当他把疑问向拜伦提出来时，拜伦沉吟道：
“具体说来，你缺乏愤怒。”
“愤怒？”
“你身上有常年被压抑的情绪。”拜伦看着他说道：“这会相当程度上妨碍你的进境。武技的核心，是情感。”
“我以为武术要求的是摒除情感，保持冷静。”夏尔对拜伦的说法有些意外。他以前在地球上接触到的理论也大多是截然相反的。
拜伦摇了摇头：“冷静只是虚伪的情感。你必须要有生命中最真实的体验。你会体验到欢乐，体验到悲伤，体验到愤怒，试着让它们奔流，就会成为你无尽力量的源泉……”
“我很难在实际中理解这些。”夏尔摇了摇头：“不过你的说法和我读过的尼采哲学所说的一些概念很相似。”
“哦？”拜伦感兴趣地问道：“他是怎么说的？”
“酒神。”夏尔只说了这两个字。他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这其中的含义。
“用醉的状态来比喻吗？”拜伦点点头：“确实有些那个味道。要不然，我们去喝点酒，体验一下‘酒神’？”
夏尔翻了翻白眼：“你就是单纯想喝酒了吧！”
………………
甲板上，储物室内自带的、拉莫从自己的船上取来的、以及矮人族赠予的三种酒摆在一起，一老一少一中年在一边谈天一边开怀畅饮。一边的红鲱鱼、罗非鱼也烤得滋滋作响了。
“云雀姑娘，你真的不喝两杯吗？”拉莫喝得有些急，苍老的脸上都泛起了红晕。
“啊，我……”一旁喝着浓缩冰果汁的云雀微微摇了摇头。
夏尔摆了摆手说道：“拉莫老先生，你这酒劝得可不太地道，你会让你孙女在这年纪喝酒吗？”
在交谈中，夏尔也了解到老人的行程，他下一步的打算也是要去南方寻找奥托船长，正好可以一路前往。老人有充分的来往南北的经验，夏尔原本还在担心是否能够找到去南方帝国的路径，此刻却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我孙女啊……说到我孙女，她在学校里可是被很多贵族在追求，但那些小男生，一看就有特别多的花花肠子……于是我告诫她，统统不允许靠近！”提到自己的孙女，拉莫的话就特别多：“攀附什么贵族啊……现在南方在改革之后，商人可是更加炙手可热，那些贵族老爷们只会一些不着调的文艺……”
“呃，资产阶级哥命……”南方大概就是这样的基调吧，夏尔想着，附和道：“没错啊，千万别嫁豪门，要不然有得受。”
“说得好极了！夏尔，你的性格非常像我年轻的时候。”拉莫喝得有些上头，随口道：“要不然，我把孙女嫁给你，你觉得怎么样啊？”
话语一出，全场安静。
只见拜伦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云雀把头扭了过去，而当事人夏尔则呆滞地望着他。
“啊……哈哈……啊哈哈，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回过神来后，夏尔讪讪地笑道。
“开什么玩笑？”拉莫有些迷惑，抓起烤鱼就啃了一口，大咧咧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什么说定……”
“听说现在帝都有不少报刊小说，鼓吹年轻人进行什么自由恋爱，那完全就是败坏风俗、胡说八道！年轻人才活了几年，有多少察言观色的经验……他们怎么可能分得清谁好谁坏？只有让像我这样的老人家来决定婚姻才有可能幸福啊……”
“我、我觉得，自由恋爱……”云雀鼓起勇气插嘴道：“自由恋爱还是很好的！”
………………
月朗星稀，云雀坐在船尾，将细嫩的双腿轻轻摇晃着，神思不属地望着前方扑扑的浪花。
拜伦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冷不丁地来了句：“你喜欢夏尔吗？”
没想到拜伦居然会问这种事的云雀有些不知所措：“我……”
“喜欢的话，就要主动争取。”拜伦冷着脸，却说出令人大跌眼镜的话，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变成了一个情感大师：“你性格太闷，夏尔也过于迟钝，如果你们两方都没人主动的话，可能一辈子都挑不破。你也看到了，像他这样有天赋的、勇敢的男孩子，到了南方，应该会很受欢迎。此刻你只是为了一个可能的‘情敌’而烦恼，未来你可能会面临更多……”
“怎、怎么争取啊。”云雀抬头望着他，眼中一片水色。
“比如说……”拜伦脑筋一转，出起了馊主意：“你可以这样……”
不知道拜伦悄悄地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云雀顿时满脸通红。
“这、这样可以吗？”云雀怀疑地说道。
“绝对是没问题的。”拜伦淡淡地说道：“我可是迷倒过万千少女的北地游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