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之后,随行的商队就拿出南方小麦之类的作物与矮人们进行交易。奥托船长的身上倒是携带了许多通用银币,购买了不少诸如钟表之类的具备强大市场竞争力的机械工艺制品,并准备运送回南方进行再次倒卖。
那个叫索斯鲁科的金发男子也踏上了他追捕的征程。没有见到传说中的神兵‘卡拉德’施展神力的场景,夏尔感到有些遗憾,爱看漫画的他总对各种神异力量心生向往,尽管现在还没有任何机会去亲身体验——他当然也向奥托船长提过这些,但后者虽然收藏了许多稀奇古怪的道具,但其实也未曾真正学习过魔法这项神秘的技艺。
在这个世界上,魔法倒不是随随便便拉个人都会用的大路货。南方的魔法职业已经逐渐学院化好些年了,虽然不禁止平民报名修学,但学院高昂的学费只有贵族和商人才能负担得起。魔法师极难培养,理论方面往往都要耗费十几年的时间去学习,考核通过之后,再专攻一个应用方向,才算是一个真正能够参与职业任务的系统化的法师。所以,即使是负担得起,在大部分情况下,考虑到投入产出品,大部分平民商人也不会送孩子去这种地方学习。
夏尔和云雀顺着梯子从窑洞中钻出来,太阳的光线暖洋洋的照在他们身上。返回岸边时,看见奥托船长提着两箱钢甲朝着商队的船只走去。
“这一次收获颇丰,我需要一点时间清点一下货物,可能要先回商船一阵子。你自己跟在我们后面开一段吧,我一会儿事情结束就过来帮你。”走过夏尔身边时,奥托船长停了停,交代了他一些开船的细节。
“没事,你去忙吧,那船的操作方式太简单了,我早就看会了。”夏尔不以为意地拍了拍胸脯。
“小心点开,燃料省着点用。”奥托船长补充道:“注意跟紧了,万一遇上风浪,在海中一旦走丢,那可是相当棘手的事。”
“知道了知道了。”夏尔摆摆手,便带着云雀朝那艘被自己命名为‘云雀号’的新型船舰走去,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自己上手了。
不大不小的海浪拍打在船尾。此时恰好是顺风,于是夏尔用机械桅杆将船帆撑起来,把动力熄掉,任其自由地漂浮在大海上。
船上有渔具,夏尔用它打捞了些红鲱鱼上来。将鱼串在树枝上,撒上些盐巴,等鱼烤得焦黄的时候,他便递给了云雀:“来,尝尝我烤的鱼。”
“谢谢。”云雀接过还在滋滋冒着油的鱼,却显得有些神思不属。
“还在想公主的事?”
“啊……”云雀抿了抿嘴,沮丧道:“这么明显吗?”
“成神……我不知道是个什么概念,但想来也不全然是什么坏事……”
夏尔努力思索了下,还是无法找到合适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看法。在这个一切都超越自己想象的世界里,有太多对土著居民而言属于常识、但自己却要通过时间去学习的东西。
“嗯。”云雀点了点头。
“你过去的人生太狭窄,在未来,你会遇到更多的朋友,奥托船长不是说了么,等到了南方之后,就为你办理魔法学院的入学……”
此后的发言也没有什么太大营养,无非陪她说说话。夏尔当然也理解,以少女这些年的种种遭遇而言,一时的安慰恐怕是不顶用的,总是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冲淡缓解。啃完嘴里的红鲱鱼,处理了鱼骨头之后,夏尔独自回到船舱的卧室中,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准备稍作休憩。
后腰传来了像是被什么利器抵住那样的坚硬的触感。
“喂……”夏尔迅速抬起双手:“是海贼吗?你别乱来,有话好好说……”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忙。”
呃……声音有些熟悉……
“站起来,向前走。”那个声音沉静而有力:“走到甲板上去。”
“……”
夏尔正打算说些什么,只觉得抵住自己背后的利器又紧了紧,便立即照他的话站起身来,走到了甲板上。
“夏尔!”
在甲板上吹着海风的云雀看到夏尔被一个白发飘飘的男子用刀抵着,发出了一声惊呼。她握紧拳头,却又怕对方一刀捅进夏尔的身体,不敢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看到前面的浓雾了吗?”白发男子指着前方说道:“我需要你驱动这艘船,直直地驶过去。”
“我做不到。”夏尔摇了摇头:“我们跟随的商船并不是往这边的,这样会丢失航向。”
“你现在可是被一柄短刀顶在身上。”白发男子淡淡地说。
“我相信被众多追随者崇拜和仿效的北地游侠不会是个为了一己私欲就强迫别人行事的人。”
由于这个声音让人实在印象深刻,夏尔立即回忆起来,现在这个拿刀抵着自己的男人,就是自己曾经在赫里亚雪山上遇到过的那个潇洒恣意的北地游侠。
事后,他向奥托船长和云雀又多了解了一些关于这位游侠的事迹,心中倒是增添了不少向往之情。
先前在矮人部落遇到的索斯鲁科,据他所说,他来北地是为了追捕一位‘罪犯’,而他口中所描述的对方擅长的寒冰箭,与自己在雪山上见到的那个白发男子的攻击方式似乎极为相似。
一连串线索似乎被很好地串联起来了,夏尔在脑中详细还原了一下事情始末。
北地游侠拜伦.风暴放下了刀。夏尔转过身来正对着他。
拜伦有一张极为俊美的脸。他的看不出年龄,
“你在躲避索斯鲁科的追击吗?”夏尔看着他深邃的蓝色眼睛。
“追了有三日了。”拜伦说着,就像是体力不支似的,扶着栏杆,坐到了甲板上:“你是怎么知道索斯鲁科的事的?”
“……我刚刚才遇到他。”
“听起来,他似乎就在附近。这可真不走运。”拜伦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如果你愿意帮助我,就朝着我刚刚指出的方向将船行驶过去。如果不愿意的话,那就继续跟着商船吧。”
“如果我不愿意,你就会束手就擒吗?”夏尔好奇地问道。
“我会在被抓捕之前,用‘星火’结束自己的生命。”拜伦摇了摇头:“人总是要死的,选择接受命运也是重要的抉择。”
海浪持续地拍打在船身上。夏尔闭上眼睛,静静聆听着海浪声。
理智告诉他,现在调转方向是极错误的行为。且不说没有航海经验的自己是否能够独自驾驭这浩瀚的海洋,更重要的是现在的自己有一个必须要完成的‘目标’。
只身一人来到异世界的夏尔本身没有任何个人的目标可言。直至现在,他也没有称得上‘个人目标’的将要完成的事。但是,他的的确确有一个必须完成的‘目标’。就算仅仅是因为与身边的少女建立了某种羁绊,夏尔也决心一定要带着云雀在这个对自己来说极为陌生的异世界好好地活着。
方向是确定的。极为幸运地,他们遇见了奥托船长这个为他们指明方向的人。如果这时候选择脱离商队,他和云雀都有可能死在如此波澜壮阔的海洋中。
“云雀……”夏尔睁开眼睛,呼唤着少女的名字。
云雀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帮帮拜伦先生吧,夏尔。”云雀温柔地说道:“在雪山上,拜伦先生拯救了我们的生命,即使是作为一种回报……”
拜伦很不合时宜地酷酷地插了一句:“我救人从不图回报,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夏尔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嘟嘟……”
身后传来了一阵鸣笛声,在他们栖身的船舰身后,有一艘小一些的船只,正以极快的速度追逐着。那艘船上有一杆旗,旗上画着一只雄狮——南方帝国的标志。
“前面的船只请减缓航行速度……我是帝国巡查官索斯鲁科,我们怀疑你的船上混入了通缉犯,请协助调查!”
夏尔又听到了那个浑厚的声音。
“看来,这下不做决定不行了。”
夏尔耸耸肩,露出了无奈的表情。自己似乎总是有一些喜欢多管闲事的不良品性。他这样想着,迅速地进入了控制室。
将动力调到最大,夏尔伸出双手握住了操作杆。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将操作杆向前推去。
新型船舰发出轰鸣声,巨大的动力使得船舰迅猛地分开前浪,将身后追逐的小船甩出了一大段距离。
拜伦不紧不慢地也走了进来,提醒他道:“你要注意向右倾斜一些,索斯鲁科的习惯是向左开炮。”
开炮?
夏尔感觉自己似乎上了贼船。
但此刻显然来不及思索,他听从了拜伦的建议,立即将操作杆向右推动。
“轰隆隆!”
一枚炮弹正击中自己的左侧,掀起了数人高的巨浪,溅起的水花浇在他们身上。
船只剧烈的摇晃使得夏尔差点跌倒在地。
这也太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