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光听她咳嗽都烦死了。
“哎呀,妍夫人也不必太过着急,总是会有办法的。”
妍儿帮她倒了杯茶:“让五王妃记挂着我,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你这么说话可就见外了,大家都是同病相怜之人,说什么不好意思呢。”五王妃拿起茶杯抿唇喝了一口:“不过,倒也不是我催你,这种事情的确是夜长梦多,万一你的药不小心被翻了出来,那结局可就是相反的了。”
妍儿脸上现出一抹担心:“我知道,多谢五王妃提醒了,我会尽快的。”
又聊了一会儿,见妍儿身子不停的摇晃,似是很累的样子,五王妃也只得告辞了。
又是十天过去,九王府依然是没有任何动静,五王妃再次光临的时候,脸色都变了许多,可不似从前的那般和善了。
妍儿依然如往常般敬她,请她喝茶,与她说自己并未动手的原因。
“哎,本来有一次机会的,我邀请鱼烟到我这里喝茶,只可惜,那天我胆子太小,没敢动作。
后来再邀请的时候,九爷就不让她过来了。
九爷说鱼烟怀着孕还是少往我这里跑比较好,我毕竟身子不好,怕我会将病过到鱼烟身子上。
说起来也真是让人伤心,我跟了九爷这么多年,还从未见他这样对谁好过呢。”妍夫人说着拿起手帕擦起了泪花:“我一直以为九爷是个没有心的人,现在才知道,原来只是让他有心的女人还没出现。
一旦这个女人出现了,九爷也可以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宠这个女人,真可恨,这个女人怎呢就不能是我。”
“男人本就都是绝情的,所以才让你为自己早作打算,看着你一直这样,我都着急了,如果我是你的话,一定不会再有半分迟疑了。”
妍夫人点头:“我下定决心了,这一次一定要成功。”
五王妃挑了挑眉,这才差不多呢。
她又回去等了三天,终于,从九王府传出了好消息。
鱼烟莫名其妙昏迷不醒,腹中孩儿恐难保住。
房间中,五王妃像是疯了一般的紧紧拥住了身前的男人:“我成功了,我成功了你看到了吗?”
男人眉眼间带着一抹难以捉摸的意味:“即使这样,也改变不了我们的前路已经艰难的现实,璞怜,不如我们收手吧。”
“收手?现在还来得及吗?”璞怜脸上一脸的绝望:“君哥,来得及吗?”
莫凌君叹口气:“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天涯海角陪你流浪。”
“可我不想流浪,君哥,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要去流浪,那个害我不能成为你妻子的女人已经铲除了,我得到了原本该属于她的一切,我也已经拥有了你,我为什么要流浪。”
璞怜亲吻他的下巴:“以后我们只会有更好的生活,我们不逃。”
“璞怜,现在的你还是从前那个胆小可爱的你吗?从前你不是这样的,你让我觉得陌生。
你不是说过,只要报了仇就会跟我走,可是为什么你现在却改口了。”
璞怜摇头:“君哥,是你变了,你难道还没有看清楚眼下的形势吗?鱼烟死了,那东关彘未必会成为皇帝,如果五爷做了皇帝,那么我就会是皇后,将来你……”
“闭嘴。”莫凌君怒喝:“你现在张口闭口都是五爷五爷,那我问你,我算什么?”
璞怜抬眼看向莫凌君笑:“你是我暗中藏起来的情人。”
“呵,所以,你认为你是五王妃,你是那个五爷的女人?而我只配做情人?”莫凌君心中有一丝的绝望。
璞怜垂眸:“你若偏要这样理解,我也无可奈何,不过君哥,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对你的爱,不管你怎么想,我都是在乎你的。
只是你要知道,人一旦得到过,再想要让她失去,那就会是断皮挖筋的疼。
我知道我现在握着的是本不该属于我的,可我已经适应了这一切,而且这一切是那丹医亲手送给我的,我当然不能收手,永远都不能。”
莫凌君点头:“好,你还算诚实,你现在的确过的很好,可是……璞怜,我不可能只做藏在你身后的影子,我想要的是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我想要堂堂正正的做你的男人,不是情人。”
“你别逼我。”
“璞怜,五爷和我,你选一个。”
“我说了,你别逼我。”璞怜捂住耳朵。
莫凌君冷笑一声:“好……好,那我就当你选择了东关瀚。璞怜,我给你空间,让你真正有机会施展拳脚,我走。”
他说完转身,璞怜上前一把从背后搂住他:“君哥,不要走,求你不要走,留在我身边,我不能没有你。”
“不,你只是不能没有你的身份和地位。”莫凌君掰开她搂着自己的手:“从前我是西周国皇宫里的带刀侍卫,你是六公主身边的丫头,那时候我们的身份都是清明的,我想娶你,你想嫁我,所以我们爱的很深。
后来,你代替六公主嫁给五爷,我知你身不由己,所以舍弃了在西周国的一切随你来到东关,眼睁睁的看着你在五爷身子下承欢,我懊恼,可我却也怜惜你的不容易,我处处帮你,我甚至还动手帮你暗杀公主。
可是现在,璞怜你知道吗,你已经忘了你本来的面目,忘了你的目的只是跟我离开这里过隐居的日子。
你被权利迷惑,你越来越不像你,我……再也无法帮助你了。
你跟我会走到今天,纵然其中有我的错,可也有你的野心。
如今我再也帮不了你了,我只愿你……珍重,好好保护自己。”
莫凌君说着头也不会的打开窗户纵身离开。
璞怜冲上前趴在窗口上,想要大喊不要走却终究不能。
她怕引来下人的注意。
她失去他了吗?永远的失去他了吗?
站在窗口,她紧紧的握住拳头,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抛弃她,她也要一条路走到黑。
这一次,她按兵不动,再也没有去找妍夫人。
倒是妍儿自己跑到五王府找上了她。
这当然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一个从未做过坏事的人忽然间做了坏事,是会害怕的。
“五王妃,我得手了,可是为什么我会这样的害怕呢,他们会不会找到是我做的。”妍儿脸上带着一丝慌乱,她主动的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喝完才觉得不对,连忙又给五王妃倒了一杯。
递水给她的时候,她的食指‘无意’的碰了一下水。
五王妃冷撇了她一记,接过茶杯喝了一小口:“如果你做的够隐蔽,他们当然找不到你,只是……你现在这时候跑到五王府来,无疑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从前你我并无交情,现在鱼烟一出事你就跑到跟鱼烟不合的五王妃这里……你说别人会怎么想?”
妍儿紧张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我这就回去,可是五王妃,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五王妃扬唇一笑:“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帮得了你,能帮你的只是你自己而已。”
妍儿在心中冷冷的打量着这个五王妃,多亏她不是真的与她联手,不然……被她骗的连命都不剩了。
这个女人真是够狠毒的。
出了五王府,妍儿的手心全都是汗水,当着面儿给人下毒的这种事,她发誓人生中这还是第一次。
回到九王府,此刻外界传言中莫名其妙昏睡不醒的女人正在碧云轩的书房抄着袖子一脚踩在椅子上跟几个男人打扑克。
见妍儿回来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对妍儿笑了:“快来快来,正水深火热呢。我出俩尖儿。”
妍儿凑近,脸上带着抹羞涩的看了久将一样,她看了看鱼烟的牌:“这么好的牌呀。”
“嘘,咱们不让他们知道咱们手上还有很多个大小王。”
花栩也早就玩儿的架势都拉开了,“你少糊弄人了,这大王小王的都快下完了哈,别在哪里虚张声势。”
“你不信?有种你出俩二试试,你看我用不用两个小王揍你。”鱼烟得瑟着喊道。
“哼,老子没二。”花栩心想,赌气是赢钱的大忌。
“连二都没有,你完了,你那是一副断子绝孙的牌呀。”鱼烟顺风顺水的将一把牌出完,花栩看她的牌,还真有俩小王呢。
还好,他没浪费自己的两个小二。
鱼烟先出完牌回头看妍儿:“怎么样?”
“你都猜准了,那个五王妃果然是避我唯恐不及的样子,还说什么若是出了事儿谁也救不了我。看她的眼神,现在想来还觉得让人心寒呢。”
鱼烟撇嘴:“那种人一旦霍霍过一次人,就不会再对第二个跟她联手的人手软了,想也知道。你看看当初为了拉拢你,连金簪都拿出来了,真是好大手笔。”
妍儿点头:“今日的毒我也下过了,我亲眼看到她喝了一口才离开的,按照久将公子说的,应该是差不多了。
鱼烟嘟嘴:“只可惜了我了,这几天都不能出去逛街了。”
“行了闺女,你就再忍几天,等过几天春暖花开了,五爹爹带你出去踏青去。”这几天学会玩儿牌的五爹爹也像是个老小孩儿一般,天天与花栩,久将,擎苍和鱼烟一起搭伙,那叫玩儿的一个不亦乐乎。
他还扬言要将这老少皆宜的游戏带回去跟那几个老东西一起玩玩儿,陶冶一下他们的智商。
有的时候想想,人老了才真的是老小孩儿呢,不然哪能这样贪玩呢。
几天后,五王府的探子来传话,五王妃身染恶疾,貌似天花,已经卧床榻不起了。
鱼烟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她命人去散布消息,她已经醒来,身子逐渐康复,孩子也没有大碍。
这样的好消息对那五王妃来说应该是更能催化她的病情吧……
鱼烟天天等着五王府传来丧葬的消息。
可这天,五王府却来人,说是五王妃病重,想要临死前见她一面。
将死之人,还能玩儿出什么花样……
趁着东关彘上朝,鱼烟让擎苍陪着自己欣然去赴约了。
她不知道这个将死之人最后的话会不会是善意的,但总觉得该见她最后一面,告诉她,鱼烟也不是那么好欺辱的。
五王府里的人以为五王妃得了天花,已经按照五爷的命令将她给封闭在了王妃的处所中。
除了一个日常伺候她的丫头,其余人全都调离了出来。
看着冷清的五王妃的处所,鱼烟心中多少是有几分可怜她的。勾心斗角一整载,最后却只能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擎苍,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自己进去。”
“你可以吗?”擎苍有几分担忧,毕竟她怀了孕,见这种将死之人实在不吉利。
“没事,我不信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走进院落,她只看到丫鬟嘴上带着面巾在焚烧衣物,“五王妃呢?”
丫鬟愣了一下,不信居然还有人会敢来这里,见是鱼烟,她福了福身:“王妃躺在床榻上。”
“我去见见她。”
“鱼烟姑娘不害怕吗?”小丫鬟的声音有些起急:“五王妃染了天花,万一传染你……”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鱼烟问那丫头。
“我还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你伺候了她这么长时间都没事,我也不会有事的,放心吧。”鱼烟说着扬着头走了进去。
房间里因为没有办法通风,已经有一股难闻的气味了。
鱼烟靠近床榻边,见璞怜正闭着眼睛,满脸的豆花儿都发红,个别的还开始化脓溃疡了。
听到脚步声,她并没有动作。
鱼烟走到床榻边站定:“你派人说要见我?”
璞怜猛的睁开眼睛看向鱼烟,口气讽刺:“你来了,你真的来了?”
“你既说是要见我最后一面,我怎么都会来见见你的,我总不能……让你连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心愿也达不成,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只怕去了阴间也会不安生的。”
“你不怕我会传染你?”
“怕什么?我始终相信好人终究会有好报。”鱼烟扬唇邪邪的笑了。
“呵……所以,你是觉得我现在是恶有恶报?”璞怜凄苦的笑了。
“你可以这样理解,但这话不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
“你说,我现在的样子丑吗?我已经好久没有照过镜子了,我甚至不敢想象自己的模样。”
鱼烟左右打量了她一下,点头:“是很丑,不过比你的心看起来应该会好看很多,你的心似乎更丑陋些。”
“公主,你变了,从前的你固然伶牙俐齿,可是却很善良,那么多皇子公主们欺负你,你总能隐忍。若时光倒换,恐怕公主不会再成为被欺辱的那一个了。”璞怜看着她,眼神中不带任何的杂念。
鱼烟心想,难道这才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不过她倒真没想到,临到最后了,她居然会称呼自己一声公主。
“你不也变了?变的心肠歹毒,变的不知好歹。”
“其实,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时常会想起过去的我自己,那时候的我虽然只是一个小丫鬟,可是我快乐。虽然偶尔会被欺负,可是也会有公主跟我一起抱头痛哭。
公主,你有没有偶尔也想起过去的我们?如果皇上没有让你和亲的话,你说我们的结局是不是不一样的?
我们依然是好主子,好奴才,我们会好好的相互照应一辈子。
我不会做让云妃失望的事,你也还能继续说:璞怜你要这样,璞怜你要那样,璞怜你帮我做这个吧,璞怜你把那些东西都帮我吃掉……
有的时候想起那时候的我们,觉得也真是好。”
“当我恢复记忆后,我也经常在想,难道我做错了吗?
我一直都不知道,地位怎么会将一个人变的这样彻底。
你说,从前我去冷宫见母妃的时候,提着裙摆用力追在我身后,喊着我公主慢点儿的那个小丫头哪儿去了。
从前我被四姐五姐欺负,总是在我身后扯着我的衣服,说公主,忍一时风平浪静的小丫头哪儿去了。
从前我被四姐打破了嘴角,边帮我上药,边哭着问我公主疼不疼的小丫头哪儿去了。
从前,跟我同吃同睡,晚上会起来帮我盖被子的小丫头哪儿去了。
从前师傅罚我写女则,我躺在那里吃葡萄,站在书桌前一整宿一整宿的帮我抄女则的小丫头哪儿去了。
从前我想学做糕点,怎么学也学不会,结果第二天就帮我把糕点全都做好,让我充当是我的作品去给我母妃炫耀的丫头哪儿去了。
说着说着,鱼烟情不自禁的眼眶里居然有了丝泪意。
而璞怜更是泪流满面,泪水划过她脸颊的时候,咸咸的泪水刺的脸上的痘印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