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亲自去那个古堡里看一看。
找了个机会,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邢老汉,并央求他当向导。
邢老汉开始推托说堡子崖历经百年的水土流失,已经塌陷的不成样子,我说生死不计,他又说费叶老百姓至今认为要保安康,就不能让反贼的灵魂下山.我软磨硬缠说天快亮时上山,他才勉强答应。
到了堡子崖一看,确实如邢老汉说得那样险峻。他在山下候着,我没有听他的最后劝告,靠一把铁锹向山崖上攀去,由于我对死亡的特殊认识,反而远离了恐怖意识,太阳刚露出半个脸盘,我就到了洞口。
洞高约四到五米,洞口塌陷的土块堆成了一座小山,上面长着陈年枯草。洞里有鸟儿的叫声,往里一看,漆黑一片。我给山下的邢老汉打了声招呼,提着铁锹打着手电向洞内走去。没走几步,一群乌鸦从头顶上冲了出去,发出了一阵凄惨的叫声。再进,全是鸟粪堆成的小丘,刺鼻的气味能使人窒息。我早就料到了这一点,马上掏口罩戴上。再进光线稍暗,我打着手电往里看,历史场面呈现在了眼前。墙上靠着、地上爬着、相互紧挨着不同形状的骨架。粗略估算一下,能看清形状的有几十具,地面上腐化的一层和再往洞内三三两两摆着但不完整的无法计算清楚。我跨过骨架往里走了走.发现靠里边的大部分骨头已经风化,只要轻轻一碰,就成了粉末。再往里头,发现有许多锈得无法辩认形状的东西,可能是兵器,我顺手提了两件。再往里走,发现洞顶塌下的土块已从中间把洞子封死了。有几具骨架缠抱在一起,边上有一颗人头骨和一把锈得象木棍一样的铁器。这个场面突然刺激了我脆弱的神经,我眼前一黑,大脑的意识突然失去了控制。
……悬崖上的路被斩断,几个愤怒的汉子只身跳下了悬崖,洞内的人哭天喊地,乱成一团。几个试刀不成的汉子浑身哆嗦着面对洞壁祈求:“怪刀不怪人,怪刀不怪人……”突然后面一刀劈下,其中的一个人头滚在了地上,第二刀还未落下,再后面的几个人一起扑上来,把那个举刀的黑脸大汉乱刀砍下,鲜血四溅。洞口的人群一起扑了进来,相互倾轧,鲜血从洞口流下,悬崖下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回家后邢老汉有些惶惶不安,说上堡子崖的事儿被城里的几个人撞见了,我对他的担心不以为然。
过了几天,几个警察推开屋门。进门后二话不说就开始翻箱倒柜,就差没掘地三尺,我没有吭气。
“快交待,你拿走了什么。”
“我没有发现什么。”
“你干涉老百姓的信仰自由,影响了费叶的稳定,你担当的起吗?
“担当不起。”
“你背了一大捆东西,这个总赖不掉吧.”
我指了指屋顶,他们抬头看到挂在屋粱上那一大捆骨头,和挂在墙壁上用做装饰的几个头颅。带头的警察大喊一声第一个逃出了屋门。
围绕堡子崖前前后后的事情,对我的情绪影响很大。我用了三四天的时间,翻阅了报社资料室里的一大堆历史书籍,终于从一本书上找到了与堡子崖事件有关的资料,内容大致是:清朝末年甘肃陇东一带发生了一次以响应太平军推翻清王朝为目的农民起义,起义对清朝反动政府给予了沉重的打击。后失利,被陕甘总督左宗棠率部追赶到陕西内蒙交界,被残酷镇压。我又找邢老汉和另外几个高寿老人,对发生在堡子崖上的这件事情的时间进行了推敲,基本上和书中的记载相吻合。我断定就是那次农民起义,最起码是那次起义的一部分。
由于情绪的异常冲动,我连夜写了一首100行的抒情长诗《堡子崖》,稍加修改后,第二天一早送给了报社的主编,算做为市长布置的任务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