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志稍清醒一些后,我意识到自己躺在病床上。
床头上挂着一个小牌,上面写着几个字:神经衰弱。
我四肢无力,整日昏睡。几个大白褂强行给我打针,喂药,我想骂他们,打他们,浑身动弹不得,稍有清醒,便烦燥不安。这样不知过了多少日子。
一天,主编来到了我的床前。他问候之后,说话开始吞吞吐吐,绕了半天才接触到正题。原来是《费叶报》的文艺副刊登了我那首《堡子崖》后,挨了有关部门的批,想带我去给市长做检查。主编是个唯命是从的小知识分子,他的心情我能理解。
在一个不起眼的客厅里,我又一次见到了那张乐山大佛似的脸。没等我落坐,市长便开始了谈话,他对文艺显得很老到。
对于你们这些年轻的知识分子,我是很尊重的,但尊重还有个爱护问题,爱护就少不了批评嘛。就拿你那首诗来说吧,我看倾向性还有些问题嘛,什么‘愚昧”啊、“文化沙漠”啊等等,就算是剿灭了农民起义,那也只是个局限性的问题嘛。我们中国人的传统是家丑不可外扬嘛,何况还有个鼓劲、自豪感,还有个投资环境的问题嘛。当然,我听说你的神经有些过敏,视觉也有错位的问题,可不能由于这个原因而整日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嘛。你抓紧治一治,你还是一个有希望的青年人。
我像一桩木头一样,对市长的讲话没有做出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