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寝室出来,母子俩回到旅馆。一进门林惠珍又给云念叨起了生活上的事。云本来想在母亲这里看会儿电视,一听她“又来了”,心想:“这老太太真是没完没了……”索性把遥控器往床上一撂,起身就走。
林惠珍正打算送送儿子,谁知他竟像一只笼中鸟,“嗖”地一声飞了出去,转眼消失在了走廊里……
云跑到楼梯转角处,一个英挺帅气的小伙子迎面走了过来,他放慢脚步,那人便忙放慢脚步,他停了下来,那人也站住不动。待他看清楚,原来那是镜中的自己。云忍不住站在那里打量起来……
他身高八尺,剑眉入发,双目深邃而忧郁,宛如一首忧伤的歌;鬓似刀裁,高鼻皓齿,俯仰间自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
这时背后走来一个风姿卓越的年轻女子,对着镜子搔首弄姿……云脸上一红,低着头逃难似的跑了……他一口气跑到了大街上,这才回过头来,对着旅馆爽朗地一笑,奔自己的新家去了……
云回到寝室的时候,大门已经锁上了。他叫了几声没人应,索性翻墙而入。“开学第一天就翻墙,象话吗。”云心里想着,但转念又一想。“管他呢,又没被逮住,除死无大事。”
“诶,说曹操,曹操到。”云开门的一瞬间,先前的那个大个子倚在床边上扭头看着他,“现在人到齐了,兄弟们都自报一下家门吧。”
云借着从走廊上投进来的微弱灯光,看见先前显得凄清荒凉的寝室现在已被塞得像个超市货架。他脱了衣服,走到盥洗间用冷水冲了脚便上床躺着……
“就从你开始吧,哥们儿。”大个子又道。
“啊?”云像是被火苗烫了一下,“……我来自茳偃……请大家以后多关照。”他说完朝着自己额上的头发吹了一口气,似乎要把那火苗吹熄,心里有那么一点儿庆幸此时宿舍已熄灯……
“我就是这市里的,我叫范进高,业余爱好是打游戏和看漫画。有喜欢‘拳皇’和《七龙珠》的兄弟以后多切磋啊!”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另外,本人还有一大爱好就是看美女,全智贤类型的尤其喜欢。有志同道合的兄弟如发现新生里有,一定记得跟我说哦。”说着嘻嘻地笑了几声。
沉默了半天的宿舍突然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我叫蒋毅,是北川县……擂鼓镇镇……凉风垭的……。”
云注意到,他就是先前排在他们后面的那个孩子。
“我家就住市中心,我叫许伟强。以后大家有麻烦给说一声,帮得上的忙我一定帮。”顿了顿,“那个什么高同学,我也喜欢玩‘拳皇’,你们家住在哪儿呢?”
“哦,又找到一个‘拳迷’,什么时候去切磋切磋。我家住富怡山。”
“嗯……好啊。”许伟强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时传出一个作报告似的声音:“我是梓林的,叫张永信,爱踢足球,喜欢听刘德华的歌,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其他低俗的爱好。”
众人听了都在心里暗骂这小子不会说话。寝室又安静了好一阵子:“我叫夏侯,家在曌阳,喜欢跑步、掷铁饼、登山……”
“我叫罗广,三枝古井的,我的爱好就是钻研数学题,希望有机会多交流。”
“我也是三枝的,叫林义斌,喜欢打游戏、蹦迪,有机会大家一起去High啊。”
“我叫柯家仁,江油来的,我上小学、初中都当过班长,希望选举的时候大家都支持我。我一定会让我们班成为年级第一的。”
“我叫潘安仕,爱好是唱歌、看电影……(压低了声音)告诉你们,今天报名的时候,我看到一个长得像宝儿的女生。”
“真的?”范进高打断道。
还没等潘安仕回答,张永信接道:“宝儿也算美女?我看芙蓉姐姐最美。”
宿舍里“轰”地笑成了一片。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忘了说,我也是曌阳的。有喜欢打CS的没有?”潘安仕又道。
范进高道:“才学会,‘传奇’有在打的吗?”
……
在关于游戏的一番激烈讨论后,217宿舍终于安静了下来……
夜深了……但这群才刚刚踏入高中校门的少年却个个精神抖擞,浑没一丝倦意——他们大口地呼吸着周围模糊不清的空气,脑海中闪出无数有关明天生活的幻想。
云感到有点儿热,甚至有些透不过气来,于是把那张伴随着他长大的毯子往墙角揶了揶……
(十八)皇帝公主都不言10.30
教务处和高一年级组一番商量,把林茹秋、秦依凤、云和雨分在了九班;谭承光、李镇泰几个则到了五班。
萧国豪担心自己女儿和云在一班“出什么岔子”。于是便趁一个星期六专程赶到了曌阳,又颇费了一番周折打听到校长的住处,提着烟酒、灵芝上了门。不料这校长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正没处烧,竟然不吃他这一套,只对他摆了摆手:“分班是从他们报名之前就定了的,不能乱改!”
萧国豪吃了闭门羹心里很是郁闷,回到家一连好几天摔摔打打的。但时间一长他转念想想:“横竖就一年,高二分科的时候总不会再在一个班了吧……”也就没再纠缠。
新生们期许着高中新生活,无拘无束的、自由的、舒坦的……但上高中的第一天就让他们怨声四起了——学校在开课之前为他们安排了为期两个礼拜的军训。
第一天他们就在烧到三十九度的日头底下练了八九个小时的立正、稍息、左转、右拐。但令这些“小皇帝”、“小公主”们吃不消的还在后头,站军姿、走正步、越障碍……糖葫芦似的一串大太阳。
几天下来,新生们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蔫了。男生寝室没了美女话题,个个回去倒头便睡;女生宿舍的“每日一吃穿节目”暂时偃旗息鼓,索性连晚饭也省略掉了。
然而归根究底对于新生们来说军训最困难的地方并不是完成各种训练课目,而是得毫无怨言、服服帖帖地听从教官的命令。就不像在家里,对父母的命令可以顶嘴、违抗、搁一旁。在这里,他们一个动作不标准就有可能被教官叫出列,在成百上千双眼睛的注视下重做N次。这还不算,做不好或者胆敢违抗教官的指令就得有被臭骂甚至被打的心理准备。
两周后,军训结束,很多人大呼:“总算解脱了!”
然而真的就解脱了么?说这话的人很快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