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加快脚步,来到了清泉坊前。
荣良只见二头威武的雄师,昂首蹲坐在牌楼大门两则。
牌楼上“清泉坊”三个大字,刻得苍劲有力,一排写着“酒”字的大红灯笼从上垂下,悬在门头随风轻摇。
牌楼两边木柱上挂着一副写得龙飞凤舞的对联:盈门飞酒韵,满庭度春风。
朝里看面去,一条大路通向前厅,厅前竖起一个匾额,上书“兴酒礼”三字。
大路两侧排立着几百口一个人高的大酒缸,酒缸口用粗布蒙着,上面覆盖一层泥巴封死。
门口一人没有,嘈杂声来自大路一侧的大房子中。
众人个个感到奇怪,踏步而入,来到大房子外,只觉阵阵热浪从房中向外涌出。
房内通红的火光照亮着黝黑发亮的酒窑,十几个正在烧制的师傅,赤膊站在酒窑上面,一致跺着脚,齐声大吼。
他们头上冒着热气,身上缀着许多亮晶晶的汗珠,眉毛喜气冲冲地向上挑着。
蒋秋生站在酒窑边,双手抓着一根悬在酒窑盖上的绳索,用力向上扯动。
他吃力地扯了几次,才稍稍揭开一条缝。
一股雾气带着酒香从窑口冲出来,熏着他的脸庞。
蒋秋生深深的吸了一口,贪婪地享受这个味道,这里有着他多年的心血,寄托了一生的心愿。
这时两边迅速上来几个伙计,把酒窑盖扯起,顿时雾气喷散,香气四溢,弥漫大屋各个角落。
荣良知道蒋秋生独自扯窑盖,其中定有门道,便问:“这么多人看蒋老爷子吃力的扯,也不帮忙,是何原因?”
赵勇道:“这是开头窑酒,叫独占一方,是酿酒人的职业规范,只有本窑最好的酿酒大师,才有此资格去做,这是一份无比的荣耀,也是开窑人身份尊贵的象征,寓意此窑酒,方圆百里是最好的。”
酒窑上的师父已忙活起来,各人拿起一只木杓,在雾气中用力抄起窑内的酒料,嘴里还喊出嘹亮的号子:“酒气飘香,嘿哟!蒸蒸日上,嘿哟!”
酒窑上的师父一句喊完,下面的伙计就大声应一句:“好啊!”如此循环不止。
蒋秋生用袖子拂了拂满是汗水的脸,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老了,不中用啰。”
他说完后,便看到荣良等人,颇感意外,吩咐身边的伙计照料着,举步出了屋子,问道:“诸位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荣良道:“久闻琼楼佳酿大名,如果因为战事美酒断销五年,岂不是憾事,为此我们兄弟九人商议,决定助老爷子去东山取清泉水。”
蒋秋生道:“看各位的确都是汉子,可是你们看清泉坊的伙计也不差,怎敢劳烦各位。”
荣良不解道:“老爷子又为何约客琼楼,请四大家族的人帮忙?”
蒋秋生道:“诸位有所不知,朋城四门紧闭,不准城里城外的人进出,只有有权有势的人才能有办法出城。”
荣良恍然大悟,心中急转念头,想到一个办法。
他拍了拍赵勇的肩,说道:“在下的这位兄弟,认识朋城府吴大人,可以替蒋老爷子打点。”
赵勇马上答道:“在下和吴大人的夫人同乡,常去吴府走动,可以帮老爷子去看看。”
蒋秋生顿时两眼放光,激动的道:“感谢兄台,如果事成定有酬谢。”
荣良笑道:“钱倒在其次,只想时常能喝到琼楼佳酿。”
蒋秋生大笑道:“这还不好办,老朽这里还有珍藏了十年的琼楼佳酿,请诸位品尝。”
蒋秋生前头带路,穿过兴酒礼厅,来到内院种酒厅外。
他让众人稍等片刻,口中直呼“老婆子,有贵客来了。”就跑了进去。
荣良看这间房名为种酒厅,实则只是门上挂着的名字,往里一瞧,其实就是一间大厨房。
房里面架着几十口大锅,锅上支起蒸笼,正呼呼的烧着东西,大片水蒸汽在房顶上盘旋。
十多个妇女穿插在锅前锅后,忙的不可开交。
房内有个身穿碎花连衣裙的半老徐娘,颇有几分姿色,肌肤似雪,眉目如画,纤细的腰肢勾勒出诱人的曲线,年轻时应该是个美人胚子。
她应了一声,用衣服的下摆随手擦了擦汗。
在她身旁站着一个女孩,长得小巧玲珑,非常可爱,看打扮像是大户人家的丫鬟。
小丫头咽了一口口水道:“春姨,快好了吧。”
“馋了吧,等下给你做个大的。”
那春姨说着,手沾了一下凉水,掀开蒸笼,热乎乎的蒸气裹着米香,扑鼻而来。
小姑娘高兴的叫道:“好香!”
荣良举目看去,蒸笼里是粒粒珠玑的糯米,整整齐齐饱满地簇拥在一起。
春姨抄了盆里的水,洗净双手甩掉留在手面上的水渍,抓了一团糯米,熟练的搓成团,沾上白糖递给小丫头。
小丫头抓过来就吃,嘴巴上很快沾上了米粒。
蒋秋生急忽忽的进去,见到小丫头,反而不着急了,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小丫头看到蒋秋生,拜了个礼后又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春姨继续搓米团,一连做了三十个,装在小蒸笼里。
她装好蒸笼,递给了小丫头,和蔼可亲的道:“小姐身体还好吗?”
“嗯,我家小姐好的很。”
春姨微笑道:“告诉你家小姐,趁热吃是最好的,如果一顿吃不掉,用荷叶扎好,浸在凉水里,第二天吃时,又是别有一番风味。”
蒋秋生一拍脑袋,赶走二步,从锅台上拿出一袋东西,擦了擦上面的水渍,交给那小丫头,道:“小云,回去用这袋红糖炖成厚粥,特别補身子,让你家小姐多吃一些。”
“小姐说她小时就是吃这红米粥长大的,怎么吃都不觉得腻。”
春姨问道:“啥时候,也带巧儿小姐过来坐坐,老婆子还是她十岁时看过一回,让她过来,我给她做一炖正宗的红糖米粥,那才叫香。”
“若二老想见小姐一面,今儿午后就到土地庙外等她。”
春姨问道:“巧儿小姐要去拜佛?”
“小姐要去做菜给太子吃,这些白米团正是小姐吩咐奴婢来取的。”
春姨急道:“巧儿小姐哪里会做这些粗活。”
“小姐名如其人,心灵手巧,在做菜这方面,连府上的刘大厨都自愧不如,不过春姨放心,刘大厨把东西都备好了,小姐只是做成菜。”
春姨气鼓鼓的道:“烧菜哪有不累的,要是油烟呛到了巧儿小姐,那就不好了。刘大人和夫人都同意小姐干这活?”
蒋秋生道:“老婆子不要啰啰嗦嗦了,让小云早点回去,别让小姐等了着急。”
小云提着一袋红糖,拎着蒸笼,辞别二老笑嘻嘻的去了。
荣良寻想:“这叫小云的丫头是刘府的人,这么说蒋老爷子和刘斗登关系很熟,他为什么不亲自去找刘斗登,却拐弯抹角的找周家少爷,再转告刘斗登,其中定有隐情?”
蒋秋生找春姨是让她准备些菜肴,给众人下酒。
春姨一看荣良等人,知道不是一般的人,特别是荣良英气逼人,往那一站,没有一丝一毫世俗之气。
她和荣良等人打过招呼后,带了二个老妈子到种酒厅后室烧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