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恒似乎明白了时嘉在担心什么,“你觉得我要害你?”
时嘉不置可否。
许知恒当她默认,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小陈见状忙替许知恒解释道:“时小姐你误会我们许总了,许总带你来是为了替你……”
小陈话还没收完,收到许知恒冰冷的注视,自觉地闭上嘴后退半步。
时嘉微微仰首看着他,并没有足够的底气去相信许知恒会心怀好意。
许知恒侧过身面向楼房,失望地闭了闭眼,“跟不跟随你。”
说完他径直走进了楼房。
时嘉在原地踌躇半晌,在去与不去之间反复纠结,想着小安反正也在许知恒手中,他若真有坏心自己似乎也没有抵抗之力,索性跟进了楼房。
楼房进门是一间空荡的屋子,许知恒站在角落处,除了他以外,地上正跪坐着一个青年男士,时嘉仔细一看,正是当初威胁自己的那个人。
她错愕地看着那人,转瞬便明白了过来,难以置信地看向许知恒,“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知恒笔直的身躯挺拔高大,如同一座巍峨大山般,给人一种难以撼动的威严感。
他说:“给你一个与他当面对质的机会。”
“许知恒……”时嘉蹙起眉,看他的目光有几分迷茫,“你不是不信我的吗?”
许知恒垂下眼睑,迎着她悲喜交加的神色,“我不过是想弄清事情来龙去脉,跟信不信你无关。”
他说着后退了几步,将场地留给时嘉。
时嘉很少从他嘴里听到好听的话,已经习惯了。
但有一个机会把误会解释清楚,她自然求之不得。
被捆绑住双手双脚的男人身体哆嗦个不停,尤其是看到缓步走来的时嘉,更是怕的往墙角缩,“你……你想怎么样?”
时嘉瞧着又打算故技重施的男人,嘴角扬了扬,勾起一抹清冷的弧度,半蹲着身体与那人对视,眼底是深浓的寒意,“我倒想问问你,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设计陷害我?”
“嘉嘉……你说什么胡话?我什么时候陷害你了,窃取许总的文件,为了钱回到许总身边的人不正是你吗?我知道你还想继续留在许总身边,我也不会再阻碍你,但是你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为了一己之私不顾我们往日的情意啊。嘉嘉,纵使你不再爱我了,但是我心中依然爱着你,因为我是小安的父亲,是你曾放弃一切也要跟随的人。”男人眼眶泛红,一字一句,如泣如诉。
时嘉听到这些话怒意顿生。
又想这人之前是否也是这般告诉给许知恒?
她回过身,想通过许知恒的反应确认自己的猜测。见许知恒从容的模样,她便知这些话许知恒已经听过一遍了。
难怪他当日那么生气。
慢慢回过头,她深吸了口气保持冷静,不让愤怒冲昏了头。
“你说你是小安的父亲,你知道小安是几年几月生的?”
那人脸色一白,“1……13年10月份。”
时嘉冷笑,“你要真是小安的父亲,会连他的生日都记不住?还是说非得要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你才肯说实话?”
那人无辜地眨了眨眼,“你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
时嘉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你敢跟我去医院吗?”
“我……”事情到了这一步,男人知道自己无法圆谎,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索性跪地向许知恒求饶道:“我错了许总,我……我说实话,我什么都告诉你。我不是小安的父亲,我以前也不认识时嘉,那天我知道你们在开视频,故意那样说的,求求许总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一旁的许知恒眸色一沉。
小陈明显感觉到老板的气息加重了几分。
时嘉想要的答案并不止于此,清丽的容颜覆上一层冰冷的寒意,“谁指使你这么做?”
碍于许知恒在场,她无法问出口相片的来源,因为这牵扯到那个秘密。
“没……没人指使啊,是我……我鬼迷心窍……”
“如果没人指使你,你又如何得知延梧有投融资计划书?”许知恒单手解着西装纽扣,缓步走近,皮鞋踩踏在水泥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男人说:“很多大企业都……都有这样的文件……我也只是瞎蒙的……啊!”
伴随一声惨叫,男人应声倒地。
从听到男人承认不是小安父亲那一刻开始,许知恒就在压制着怒火,本想等时嘉把话问完了再动手,但听男人这一通毫无逻辑的胡言乱语,他所有的耐心耗尽,一脚将男人踹翻在地。
时嘉震惊地看着他,一时并不能摸清他的想法。
她宁可相信许知恒只是不喜欢被骗,也不愿去奢望他做这一切是为了还自己清白。
他单手揪住男人的衣襟,将人上半身提起,狭长的丹凤眼蕴着浓浓的杀意,“我再问一遍,谁指使你的?”
“没……真的没人指使……”
许知恒嘴角微扬,寒冽至极,“确定不说?”
男人怕的瑟瑟发抖,“许……许总……真的没人指使我,我就是想……想通过你的秘书拿到一份值钱的文件,好去卖给你的竞争对手……”
许知恒再问:“卖给谁?”
“卖给……卖给……”男人半天说不出名字,突然间想到有人曾对他说过‘如果实在找不到理由推脱责任,就说这一切都是顾云生指使,因为许总害死了顾总的哥哥’。
男人为求自保,只好将自己的底牌放出来,用近乎绝望的语气说:“许总,我说,我什么都说。这一切都是顾云生指使我干的,因为他觉得许总害死了他哥哥,他想报仇。”
许知恒眉头微敛,看向时嘉。
时嘉有片刻的愣神,旋即反应过来,情急之下抓住许知恒的手臂,“你不要信他,他现在就是在乱咬人,顾云生不会做这种事。”
男人继续说:“时小姐,我为陷害你而感到抱歉,但我幕后指使人真的是顾云生,当初答应给我十万块钱的那个人就是顾云生的心腹。你们要是不信,可以亲自去调查,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时嘉怒喝,“你撒谎!“她看着许知恒,“顾云生不是这种人,他绝对不会利用我,更不会窃取延梧的文件,我向你保证!””
她不知自己为什么非要替顾云生辩解,只是出于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相信顾云生的为人。更何况顾云生根本不知道六年前发生了什么,又怎么可能拿照片来威胁她?
许知恒淡淡地看着她,看她为顾云生发火,为顾云生紧张,为顾云生辩解……
时嘉也意识到自己失了方寸,松开许知恒的手臂,她指着地上的男人,“这个人满嘴谎话,为了求饶什么故事都能编出来。许知恒,他已经骗了你一次,难道你还要再信他第二次?”
许知恒单眼微闭,眸色讳莫如深。
时嘉皱紧眉头深思片刻,再抬眸时眼神坚定,“我不知道这个人当初对你说了什么,才让你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决定将我赶出公司。但你既然能信,便足以证明那些证据远远超过我们之间的信任。所以我想,以你的性格,他刚才的片面之词也未必能让你信我。”
许知恒不语。
他沉默着松开男人的衣襟,几乎是将人扔在了地上。又嫌弃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走到时嘉跟前,目光牢牢锁在时嘉脸上。
“剩下的你来处理。”将残局交给小陈,他牵住时嘉的手腕走出了楼房,径直往空旷的地方而去。
时嘉回头,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还有那人凄厉的惨叫。
这里是人迹罕至的郊区,虽然能看见远处的高楼,但依然显得偏僻。
许知恒带着她走出了几十米远才停下,时嘉没有挣脱他的钳制,只是静静望着他冷硬的面容。
“你现在可以解释了。”他的语气一改之前的冷漠,有几分温柔可寻。
时嘉轻吸口气,“事已至此,无论我被人威胁也好,是被算计也罢,我都不否认我的确答应了对方要将这份文件交给她,但那只是权宜之计,从始至终,我都没想过拿真的文件去与对方交换。你看到的那份计划书,只有一张封页是复印的原版,里面的内容全都是我东拼西凑出来的。”时嘉顿了片刻,“我知道我说这些你未必会信,但这就是事实。”
“你知道我想问的并不是这个。”他说。
“那你想问什么?”
“为什么被人威胁?”
时嘉心底一惊,避开他如刀刃般锋锐的视线,“这件事跟你无关。”
许知恒擒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要隐瞒到什么时候?”
时嘉倔强地不再开口。
许知恒知道她犟,但他比她更执着,“你不说,我就去查。”
时嘉眉心微颤,冷冷地看着他,“我说了,这件事跟你无关。”
“那你告诉我,跟谁有关?嗯?”许知恒语气忽而变得极轻,“顾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