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初，马航失联的事情轰动亚洲甚至全球。
宁攸甚少看新闻，这种大事自然会有身边的人提及。子墨显然是那个人。
周末的一个下午，宁攸子墨在后院遮阳伞下的双人椅上看书。
“如果遇上空难，在飞机里的最后五分钟，你会做什么？”子墨想起空难的事，随口问她。
宁攸顿了顿。“拿出纸笔，写上生命中重要的人的名字，留下信息，谢谢他们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希望没有我，他们未来的人生也随着我的离开一起没有了痛苦。”
那一刻，她想起了宁俊。她曾经无数次地猜测，生命前的最后一分钟，宁俊的脑子里，会闪现着什么。
“可是你也说过，人生百态酸甜苦辣，享受了甜，就躲不开酸和苦···”子墨的话，将她的心神拉了回来。
“所以，祝愿有时候是很苍白的。”宁攸浅笑。
“如果掉进了海里，纸条或者手机被浸泡无法交到家属手中查看最后的信息，其实会让家人很绝望吧···”
“那就从身边行李包中，找出和最重要的人相关的物品，到最后一刻还紧紧握在手里。这是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
“嗯，这个可以···”子墨点点头。“你会在纸条上留下我的名字吗？”
“会吧，五分钟，能写好多人的名字呢···”宁攸浅笑着。
“我，不是第一个呀···”子墨有点失落，撇撇嘴。
“可能，现在，前五里肯定有你，第一位···还是我爸妈吧···”宁攸也没有瞒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好吧···”子墨也理解。“那如果生命还剩三天，你会做什么？”
“如果没有躺在病床上的话，应该把手上还没有处理完的工作做完或者交代给身边的人，有闲钱吃一顿之前没舍得的美食，联系还想见面的人举行一场生前葬礼，把想说的话和想嘱托的事说出来，然后在倒计时前或者即将感受到痛苦的那一刻，一个人去到自己选择的地方，使用药物安乐长眠。或许过于理想，但这是我希望的方式。”
“我们才刚在一起没多久，就讨论生死，真是···”子墨也形容不上来。
“其实聊一聊也挺好的，了解和思考对于离世的想法，也会更珍惜在世时的时光。”宁攸表面很淡定，其实内心在循环播放着宁俊和曼羽的音容相貌。
“如果只剩三天，我的想法和你差不多，只是最后一刻不太一样，我想自私一点，想在爱人身边笑着握着她的手，自然合眼离开。”子墨说着，握握宁攸的小手。
“我很理解，人生最后一刻在陪伴和最简单的幸福中结束，很美好···只是···”宁攸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对于那个还活着的人来说，亲眼看着爱人不再喘息，手中的温软渐渐僵硬而冰凉，是很久都无法忘却的悲伤···”
子墨感受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紧紧抱住了她。
“我没事···”宁攸强装淡定的笑笑。“如果生命还有三个月，子墨，你会有什么安排？”
“三个月啊···”子墨想了想，“只是把身边的事处理得更详细一点而已，列一个愿望清单，把可以实现的都做完，每天都要很有意义的丰富而充实，最后还是会和大家见上一面，结局，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是啊，还是要面对的···”宁攸点点头。“我可能还会留下一本日记吧，把每天倒计时的心得写下来。去年一口气看完了The Big C（美剧《如果还有明天》，2010年开播，2013年第四季于五月完结），感触良多。虽然不少的人和事都在告诉我们要把每一天当成最后一天来过，可大部分的寻常人依然不会真的那么想，除了深陷病痛并给予了倒计时时钟的人。”
“是啊，我们都觉得离死亡还有至少三十年六十载甚至更久，才肆无忌惮的挥霍着当下的时间···”子墨点点头，又突然说。“如果，我们被困在了泰坦尼克号上，还有几个小时就会沉船，那我···就想抱着你，一直到最后一刻还在亲吻着你···”
猝不及防。
“男生的脑子里，果然都是欲望···”宁攸叹息着摇摇头。
“那不然怎么办？”子墨看着宁攸。
“你可别忘了，救生船会先让女士和小孩离开的。”
“所以，你要抛弃我？”子墨不相信这是宁攸说出来的话。
“我，可能会让你画出最想要建造的房子图纸，带着这张图纸···再去坐逃生船吧。”
“还是要抛弃我呀···”
“你好歹会游泳啊，可是我不会游泳嘛，如果最后你可以游泳逃生，而我那时候就会变成你的累赘，所以，我还是会选择坐小船走的。”宁攸坦言。“之后，无论你是否还在，只要我活着，就会努力把你设计的图纸变成一栋实实在在的建筑。”
“唉，杰克一生最后画的图，是一张他心爱的女人的画像，而我···竟然是一张建筑图纸···”子墨哭笑不得，“虽然符合我的风格，但是···我也太亏了吧···”
“吕子墨，你···”宁攸咬着牙，气得说不出话。
“好啦，我错了，那···作为惩罚，让我给你送件衣服吧···”子墨这话，丝毫看不出逻辑在哪。
“怎么突然想买衣服啊？”宁攸也困惑。
“我们既然是情侣了，应该有情侣装的吧···”子墨解释，“而且刚才说到空难，你说手里应该握一个和重要的人相关的东西，我在想，万一一时紧张和慌乱，找不到咱俩彼此相关的东西，至少我们最后，还穿着对方喜欢的衣服。”
“这个想法不错···”宁攸点头认同。
“说走就走？”子墨很兴奋。他一直都想和宁攸穿情侣装，高中的校服不作数。
两人都是行动派，十分钟收拾一下便出门了。
路上。
“我突然在想···”宁攸开口。“你经常说咱俩有默契，不如···我们各自挑一件觉得适合对方的，倘若真的能风格相近变成情侣装，岂不是更说明了我们心有灵犀？”
“好啊···”子墨欣然同意。“那进了商场之后，你顺时针逛，我逆时针走，咱俩互不偷窥和干扰，然后在车里集合。”
“嗯，就这么定了。”
一个多小时后，宁攸回到了车里，拿出车里放的闲书《孤独星球》（Lonely Planet，极富盛名的旅行指南）。不一会儿，子墨也回到了车里。
“我以为你会逛很久呢，却没想到让你等我了。”子墨惊讶于宁攸的逛街速度。
“我逛街很快，一眼看中两分钟试穿三秒钟决定。”宁攸合上书。
“你···要去新西兰？”子墨瞄到宁攸手中书的封面。
“嗯，我们专业春夏两季会有不少学术会议，我们一般需要一年参加一两个，四月低去波特兰很近，六月底有个国际会议在新西兰，刚刚过审在考虑去不去。”宁攸解释。
“波特兰听说很安静也适合户外，还免税，要不···我请假和你一起去吧···”子墨好想和宁攸一起旅行。
“看你的时间安排吧，我年初发现机票很便宜，买了单程去波特兰的票，然后一路北上，从西雅图返回。”
“那···新西兰这个呢？”子墨嘟囔着。“爸妈让我暑假回国，回去的机票都订好了···”
“你该回去就回去呗，我这是工作，免不了的。”
“这样···就没法和你待在一起了···”子墨叹气。
“吕子墨，你都是奔三的成年人了，不需要时时刻刻粘着人吧···”宁攸无奈。
“那···你一个人去吗？”子墨还是嘟着嘴。
“嗯，教授跟我一起去。不过会议结束之后，我会在那儿玩几天，然后跟爸妈商量着，我们一家在澳大利亚会师，他们也刚好去避暑度假。”
“避暑？也对，澳大利亚是冬天，确实避暑···”子墨还是无奈。
“这个···是跟你在一起之前就计划好的，所以没跟你商量···”宁攸解释。
“嗯···”子墨理解，“那我这几天还是先赶紧看看下个月去波特兰的事能不能安排吧···”
“那之前，总得先看看衣服吧···”宁攸看着后排的一列包装袋。
“对对对，把今天最重要的事儿给忘了呢···”
两人将一袋衣服从后座拿过来。
“你最多的衣服就是蓝色和白色的衬衣，我就选了一件还挺有设计感的白衬衣。”子墨拿出衣服。
“咦，我刚才逛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啊···”宁攸拿起来端详，“领口还有点中式，袖口也很简单···嗯，好看。”
“那我的呢？”子墨摩拳擦掌。
宁攸浅笑着拿出一件简约不失帅气的白衬衫。“我觉得你可能会给我买白衬衣，所以也给你买了一件···”
“好舒服啊～”子墨摸着衬衣的料子。
“嗯，我一直给我爸和思睿哥带这个牌子的衣服，材质透气柔软又不失正式。”宁攸解释。
“其实···”子墨小声嘀咕着，从后座拿过来另一个袋子，“逛的时候我看上了一件连衣裙，虽然你平时穿裙子不多，但我觉得你穿这件肯定好看···就买下来了···”
那是一件浅灰色一字肩长裙，泼墨的暗花透着清新雅致。
“看来，你对我们的默契果然未卜先知。”宁攸耸耸肩，笑着从后座拿出一件浅灰色休闲衫，“平时买菜的时候也很有家庭煮夫的味道，工作的时候穿也不算邋遢，比白衬衫还耐脏一些，我也就随手买了···”
“哇，真想抛开咱俩的大脑，看看结构会不会都是一样的···”子墨感慨。
“结构应该都是一样的，脑电感应这种东西，科学上还没有办法解释吧，最多算是小概率的巧合事件。”宁攸还算理智。
回到家，子墨藏着的一个袋子还是被宁攸发现了。
“维密（Victoria's Secret）的袋子那么显眼，你就应该把袋子扔掉或者塞进其它袋子里···”宁攸叹气。
“真应该跟维密提议也增加一个男款专柜···”子墨乖乖交出来。
“我觉得，应该是提议包装袋不要这么高调，简直是违背了品牌中‘秘密’这个词吧···”宁攸浅笑着，“男生的内心还是很喜欢逛这种店的吧···”
“人家都是陪着女朋友老婆去的，我一个人进去，还挺尴尬的，挑完就赶紧出来了···”子墨的语气里透着心虚。“你要是没发现的话，我还想着等到什么节日再送你的···”
子墨买的，是一套浅蓝色绸缎质感的睡衣。他知道宁攸很少穿红色系，即使他希望她能穿着经典的粉色条纹款，可是又怕她会搁置在冷宫，保险起见就买了蓝色款。
“唉···”宁攸长叹一口气。
“怎么？蓝色也不喜欢？！”子墨有点意外。
宁攸从一个纸袋中，拿出一套深蓝色衣服。
“这是，我想等有机会的时候，送你的长绒棉睡衣···”
这等默契，恐怕心电感应脑电感应都无法解释了。
【镜头切换回来】
“有时候，觉得你很懂我，甚至比我自己还要懂我；你完全融入我的生活，甚至连小癖好都变得一致起来。”宁攸说。
子墨点点头。“后来我也发现了，有时候学业和工作上的事难免烦心，我会特别想仔细的把厕所打扫一遍，把物品再归置一下，衣服再收拾收拾···这些，也都是你的习惯。”
“对我来说，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我在香菇油菜面里加了两滴花椒油，你问我是不是姨妈来了。我也是在做饭前的十分钟才来的，所以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然后你说，平日里的饭菜没有周末的那么重油重味，所以如果我突然加花椒油，通常是姨妈到访，如果加了辣酱，很可能在学校里遇到了棘手烦心的事儿；我喜欢黑胡椒的味道，有时会研磨三圈黑胡椒在汤面里，可是如果白天很疲累，研磨的时候节奏会慢下来少磨一圈；有时忽然做了甜食，表示这天心情不错，研究有了进展；有时会做工序特别复杂或者费时间的食物，像自制手指饼干然后做提拉米苏，自己做完酥皮烤上一盘蛋挞还做了威灵顿牛排，这种时候不多，很可能是遇到了压力特别大的事情···那时候你说完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细微，不由地，我心动了···”
子墨不懂食物，可是，他懂宁攸，了解宁攸对食物的摆弄。
“所以，你还是对我有心动的···”不知为什么，子墨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喜。
“当然，”宁攸困惑。“这个答案，为什么让你这么开心？”
“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你没有因为我而心动过···”子墨的声音渐渐弱下来。
“在你看完《世界末日》说遗憾不曾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在你不顾一切到我所在的城市读研的时候，在你体验完一天痛经之后的第二天早上准备红枣豆浆的时候，在露营的夜晚你点播着我送你的拇指钢琴唱着歌的时候···很多个瞬间，我都心动过···”
“可是，那时候，当我问你和我在一起是什么感觉的时候，你没有提过这些···”子墨还记得，在宁攸的描述里，没有心动。
“自然、舒服、还有信任，这就是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原因。”宁攸解释。“我不能否认，来到我生命里的人，不只你一个人让我心动过，有男生，还有女生，所以，心动这个因素，不是决定我想和你在一起的原因。但是，我们对于彼此的尊重、默契和信任，是我不曾在另一个人身上找到的。我还记得那时候你问我喜不喜欢你，我以为，我们之间的默契已经不需要说这几个字来确认什么，答应和你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种认证，可是你问出来这句话，让我疑惑了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让你误会了，同时，梦到苑逸的事让我在那一刻也不太确定自己的心，所以那一刻，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你···”
“我一直觉得，你没有那么喜欢我，才不曾说过那三个字或者四个字···”
宁攸长舒了一口气。“即使，在一起的时候我不曾发现自己对你的情感有多强烈，可是在你回国之后，我还是醒悟了···”
“醒悟什么？”
“子墨，我是不是从来没有跟你说过，你离开我之后的生活···”
【回忆】
在机场看着子墨消失在人海中，宁攸强作镇定地走出机场。
刚在车里坐下，泪水就止不住地滑落下来。
一向可以把眼泪控制在五分钟之内的宁攸，一直哭着从机场回到了家。
打开房门进入，看着每一寸空间里都还保留着他的痕迹，泪水再一次翻涌。
偶尔学业紧张压力大的时候，她才会吃一颗褪黑素助眠，可是那晚，她吃到了最高剂量，还是没能入睡。
第二天早上刚刚浅睡了一会儿，听到豆浆机的响声，宁攸起身出了卧室。
“子墨？”宁攸喊了一句。
无人应答。
原来是楼上料理机的声音。
泪水再次滑下。
原本约了和冰凌姐吃饭的，宁攸致歉说身体不舒服取消了约会。细致的冰凌听出了她状态不佳，也大概知道子墨要回国的事情，来到宁攸家，抱着她轻声抚慰。
宁俊的离开，她昏迷了三天，又一个清醒的夜晚过后，她便恢复了日常的生活。得知曼羽离开的时候，宁攸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两天两夜，便一如往常。可是子墨走后，即使只是相隔了万里，她还是，难过心痛到无法清醒，却又无法入眠，冰箱里的东西也过了期，吃完了都没有察觉。就这样浑浑噩噩了五天，终于，教授的一封工作邮件，提示了她生活还在继续。
她终于振作起来，收起所有子墨留下的物品，告知了房东不再续租，又找了学校附近的另一处房子。房东连罡（外号北极星）很好说话，和一个同专业哥们住在一层，而宁攸和另一名安静的女生住在二层。宁攸一手好厨艺浪费了可喜，便以给北极星做饭的方式抵大部分房租。
生活仿佛回到了往日。不曾和子墨在一起的往日。
晨练还在继续，可是她不再敢路过和子墨一起住过的那间小楼，即使楼上的那对情侣邀请她去家里组织的party，宁攸也以工作为绝口推辞了。子墨留下的拇指钢琴，在书桌抽屉里待了一段时间，怕睹物再思人，也收了起来。就连他们一起摆放红酒的老酒柜，宁攸也放进房东的车库里没有碰过。
尽管没有说分手，子墨也很久没有联系宁攸。
到博士第四年，宁攸发表的学术论文数量和质量早已超出毕业标准，她也想尽快毕业，看看未来可以去哪里工作。导师虽然不想失去这个高效率劳动力，也宁攸想毕业她也无法阻拦，便提出以她在研究方面的论文贡献，加上审稿评委，可以留校做博士后，同时申请到杰出人才绿卡。
宁攸每天依然只睡五六个小时，其它时间都铺在工作上，当然，她也在询问清城的高校是否有心理专业的老师岗位空缺，还咨询了附近城市，可惜那一年，都没有一个合适的岗位。爸妈倒是没有要求她一定要回家还是留在美国，只是暗示说，如果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高校工作，回家自主创业成立儿童教育机构，妈妈也是有已经搭建好的人脉和资本支持的。坦白讲，宁攸的内心，还是稍稍喜欢象牙塔这样的环境，虽说不上冰清玉洁，至少搞学术的这个群体，各自忙着自家事，利益冲突也不大，人心没有太复杂。
已经结婚拿到绿卡的冰凌劝她留下来，不为其它，哪怕只是为了一方干净的空气。宁攸自小呼吸系统就弱，大二那年冬天去办理留学签证的时候在北京待了几天，许久没感冒生病的她再次上呼吸道感染，这件事也让她印象深刻。
冬天，在宁攸面临决策的时候，爸妈和她在夏威夷相聚，商议了许久。爸爸提到这些年工业开发等因素，家乡清城冬天的空气也比之前差了很多，而清城还不算严重的，如果宁攸回国了，为了身体健康考虑，选择也并不是很多。爸爸更多的担忧，是不知这样的状态会持续多久。
最终，没选择的选择，宁攸留在了美国，签下了跟着教授做三年博后的合约，也申请了绿卡。
【镜头切换回来】
“签合约的当天，是你离开后，时隔八个月之后，我第一次联系你。”宁攸说道。
“我记得，那些···都不重要了。”子墨得知的另一个真相更重要。“所以，毕业那时候，你还是找了清城的工作是吗？”
宁攸点点头。“清城心理学专业只有清大，不幸的是那一年他们回复不缺老师。我和妈妈还联系了几乎清城附近所有学校的心理服务中心，可是，都没有空岗位需要招人。”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就这么放我走了···”
“你了解我的，报喜不报忧，如果没有确切的结果，而我又早告诉了你，怕你有了希望又失望，也怕我看着你那样而难过。不过说到底，我还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得更多一些，其实当初我回来和妈妈一起工作，可能···现在我们···结婚了都说不定···”
“虽然我很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也不想看你为了我而委屈自己进入不喜欢的环境做着没那么有激情的工作。这一点，我很理解。”子墨握住宁攸的手，紧紧的。
“其实，当初我支持你回清城来工作，也是同样的原因。”宁攸解释。“建筑设计在美国的工作市场长年饱和，原本就不好找工作，即使大公司也不愿帮助办理工作签证，而且工资低很容易打压年轻人的积极性···”
“对啊，”子墨赞同，“我在洛城认识的一哥们儿，还和我们参加过徒步活动的，原本是清华建筑系的，读了两年研究生，做了三年低价劳动力，还是没能拿到工作签证，将近30岁了，又改学计算机准备当码农···我们这些凡人就不说了，你看你的偶像彦祖，那个年代建筑系毕业，不还是转行靠脸不靠才华了嘛···”
宁攸被彦祖这个梗逗笑。“他只是一部分才华在那段时间没有去使用而已···”
“其实那哥们儿的经历多少也戳痛了我，让我那时候也有点质疑，一直在坚持走的这条路，是不是太崎岖也太偏僻，以至于前方有没有路也是个未知。可是在我困惑的时候，是你，小攸，在鼓励我走下去。你说李安导演奔四了才有作品，他也差一点放弃但是没有，我不是没有机会，只是要做一些割舍而已···”
“那时候，我说的割舍，其实有两层含义，”宁攸坦白，“如果你坚持想留在我身边，那么我来负担主要经济支出也毫无问题。只是，你没给我做李安妻子一样的伴侣的权利，我也看得出，你强大的自尊心不愿意接受那样的状态，所以你选择了另一种。”
“我···确实有点传统···”子墨承认。
“这样其实也好，如果那时候你选择了在我身边，而每天却不能从工作和事业中获取到一丝半点的成就感和满足，你会越来越不开心，而我会因为留住你而愧疚，我们的关系终将越来越糟糕···”
“你一直没有提，那时候我妈高血压犯了，天天催我回家，也是你没有留我的一个原因吧···”
宁攸犹豫着，点点头。这件事，子墨不提，她说出来有点像埋怨的意思，略感不妥。
“你知道吗？我妈就犯过那一次高血压，之后每月检查啊都是80/120，比我都正常呢···”子墨叹气。“她老人家呀，真是我人生路上的绊脚石啊···”
“这点小伎俩，我怎么会看不出啊···”宁攸耸耸肩淡然，“更年期和青春期不同，却又有很多相同，面对身体的变化，接受成长或衰老的事实，以及渴望得到关注。对于阿姨来说，叔叔长年的关照已经成为基线，而她更多的情感需求还必须找你来满足。你面临的，跟我和你妈掉水里的问题差不多，我何必让你夹在中间难做啊···”
“宁攸啊，你就是太懂事，太照顾其他每一个人的感受。”子墨叹息。“在你心里，全世界好了，你才会觉得安心。”
“我哪有那么伟大，我···”
子墨没有等宁攸说完，“可是，你知道吗，只有你安好了，我才觉得安心。”
一秒，两秒。心跳好像快了一点。
宁攸两个深呼吸平静下来。
“我知道，如何爱一个人，或者说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对爱的人好。只是，我没有学过如何去抓住一个人，让他牢牢留在我身边。我会好好珍惜，也会内心惋惜，我有勇气去跳伞去蹦极，可是我没有勇气对无论任何理由的离开的人请求在我身边，因为曾经，我的请求，从来都没有实现过。”她轻声念念。“我只学会了，接受身边人的离开，然后继续生活。说真的，这还是我学的最差的一门课。”
子墨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们相隔万里的这几年，偶尔还是会收到你的问候。你会很自然地说着‘我想你’，而我，每次都是沉默。其实我的心也想对你说着同样的话，可是理智又告诉我，我不能。我有时候很怕自己说了，就控制不住所有的想念，我也怕你会放弃一切跑过来，而我不知道能不能承担得起···”
“如果可以，我想每天都告诉你我想你，可大部分时间觉得你会有负担，也只能在特别特别想你的时候给你打打电话听听你的声音，忍不住想念的时候才对你说一句，‘我想你’。可是，每次说‘我想你’，就像石沉大海一样没有回声。我还是会坚持，因为你没有让我停止，我觉得自己就一定会走进你心里。”
“你一直在我心里，一直都在。可是依然，我没有信心能留住你。”宁攸补充，“我一直恐惧的那方面，对大部分男生而言都重要，而我又没有办法让你得到满足，加上我身上的生长纹，这方面，我还是有点自卑的。”
子墨语塞。
【回忆】
“小攸，想咨询一下你。”某一天的晚上，正准备倚在沙发里看电影，子墨支支吾吾地问。“我一哥们儿，和女朋友在一起挺长时间了，想更进一步发展，你从女生的角度说说你的想法呗···”
我一哥们，我有一个朋友，多么熟悉的台词。
宁攸没有戳穿。
“尽管十亿人的恋爱关系和发展模式归纳起来不过数百，可是在关系中的每个人的想法，外人都没有权利和能力简单猜测。从小接受的对亲密关系的观念不同，对性行为的开放程度不一，在这方面的过往经历也不断改变着态度。每个人想法不同，我不好轻易揣测。”
“那你自己的想法呢？”子墨一着急，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宁攸浅笑着看看他，子墨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败露，不敢再吱一声。
“上周是你，今天该是我挑电影了吧···”宁攸岔开话题。
“嗯嗯···”子墨戏谑，“肯定不是爱情主题的吧···”
“还是你了解我，”宁攸浅笑，“是枝裕和去年的电影《如父如子》，算是亲情伦理片吧。”
【镜头切换回来】
“我记得还有一次，你说房门钥匙忘在学校里了，没有办法进卧室，想让我收留你一晚。这种暗示，有点···拙劣吧···”宁攸叹息。
“是啊，这种小把戏怎么可能蒙骗的了你，”子墨点头，“你最终不还是联系了房东找到备用钥匙开的门的嘛···”
“很多时候，我知道你想，我也希望自己可以去享受这件事给彼此带来的快乐。可是我一直有心理阴影，连你从背后抱着我单纯地躺在床上，我其实内心也要经受着巨大波浪。”
“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子墨惊讶的声音也变小了。
“虽然学校的事情很忙，可是我还是预约了每周看心理医生。只是，感觉那个咨询师并不是能让我愿意倾诉一切的人，然后我又换了一个咨询师，她的咨询室空间有点大，没有特别强的受保护感···不知道是我在故意找理由还是真的不接受那两位咨询师，效果并没有太好。后来你渐渐接受了适可而止的事实，我也没有再治疗，可是内心，还是觉得有点亏欠的。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我那时候对这件事，真的很抗拒···”
“这一切，你都可以讲给我的···”子墨很认真地说，“年轻的时候，这件事确实很重要，可是随着年龄增长会发现，那种短暂而强烈的快感，终究比不上平淡而长久的真情。况且···”子墨拖着长音，小声说着。“如果真的至关重要，获取快感的方式有很多种，人类发明创造，不就是为了增加可选项嘛···”
“不愧是老司机，就是稳。”宁攸佩服。
“都是宁攸师父教得好。”子墨戏谑。
“这锅···好像不应该我背吧···”
子墨正经了起来。“小攸，今天来找你，是想跟你说，我准备去上海工作了。”
宁攸一愣。
“之前跟你提过的，那边有个工作机会还不错，虽然在清城可以有更多机会施展个人才华，可是那家公司总部在美国，我有机会去看你。而且我认识的一个人在那里工作两年之后，申请去美国，工作签证也拿得比较顺利。”
“你是说···”
“当然，如果你明年工作结束想要回来，上海也有很多大学可以选择，会比清城的高校工作机会多。如果上海的房子买不起，我们可以去你喜欢的苏城，总之，如果你考虑好余生与我结伴，落脚世界各地我都可以陪你。”子墨顿了顿。“小攸，说真的，虽然你当初没有留我让我有点失落，可是我没有后悔这些年回清城工作。我设计的建筑可以在这附近的城市坐落，让我有一种可以和你并肩的欣慰。可同时，我也更加清楚的认识到，我做的这些努力，都是希望和你站在一起。”
宁攸的脸微红，好在肤色深不易被察觉。
“那···你还是去相亲了···”她小声嘟囔。
“啊哈！”子墨终于抓住她这一瞬。“说你吃醋，你还不承认···”
宁攸强作镇定。“主要是你言行不一致···”
“和小涵见面之前啊，我妈给我介绍的人我一个都没见。小涵···算是个意外，一个初中的，她爸跟我爸又认识，不当面解释一下不合适。没想到那么巧，她和我一样心里已经有人了，就这么成了朋友。我还跟她咨询过清大招聘讲师的事儿，她了解到的是，心理系接下来几年会有一两位退休的老师，可是不确定性很高，因为有老教授被返聘的现象也是常事。”
“你还为了我去打探军情？”宁攸浅笑着。“那你还见完小涵之后在回家的路上吼我？”
“我···不是希望听到你说吃醋了嘛，结果你还特淡定的问她怎么样，我能不生气吗···”子墨撇撇嘴。
宁攸叹息着。“以前我们还吐槽，遇见对方和别人一起做点什么的概率多小啊，没想到，也碰上了···”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彼此的心意也都明确了，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我的心理治疗基本结束了，但还有一些事情我需要自己消化，可能会和咨询师再在网上见几次。我也希望在慎重决定我们在一起之前，和亲密关系的咨询师聊一聊，毕竟我在这方面并不擅长，还是需要和专业人士一起学习和评估我们的发展前景。”
“据我所知，有些人是在亲密关系中治愈自己的创伤的。你没想过吗？”
“子墨，我相信如果我选择了那种方式，你一定会陪着我去共同面对，”宁攸看着他点点头。“但是，我不愿意那样做。我从未质疑过我们共患难的能力，但那种难，是共同经历的磨难，而不是我一个人的磨难。你看过有些人在亲密关系里疗伤愈合，而我也看过有些人被伴侣个人的创伤所折磨的耗尽了爱。尽管我的创伤还没有到那么严重的程度，但说到底，我还是希望，当我站在可以共度余生的人面前时，我可以以一个更好的状态对他说，‘我准备好了’。”
“其实，我也算是在我们的关系里不断发现自己的问题，比如我会羡慕别的情侣，我会遗憾我们之间少了一些暧昧和甜蜜。在你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我更着眼于自己的生活和前往的方向，不再去钦羡那些自己不曾有的东西，而忽略了，我们也有着别人不曾有的东西。再比如看过你推荐的电影书籍后，我会思考自己性格形成的因素，会反思自己和你和我爸妈之间的关系，而这些，其实也帮助了我在生活中的很多方面···”
“这么多年，我有看到你在慢慢改变，怎么说呢···比初中那时候可爱多了···”宁攸浅笑。
“从小我妈就要求我学习第一，除了建筑可以当作兴趣爱好，给我报了素描班之外，其它的就是英语班，高中有物理竞赛班，再无其它。老爸其实问过我妈，她喜欢钢琴，为什么不让我学钢琴。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女孩弹钢琴有气质，男孩弹钢琴是很难把气质培养出来的，既贵，又浪费时间，回报又太低，最终是一门乐器都没让我学···”
“我爸不常在家，回到家也没什么发言权，什么都听我妈的。而我妈提供给我的生活很单调，目标很明确，就是不接受失败。虽然我也可以成为‘别人家的孩子’，但却不是一个高自尊的人。后来，你闯入了我的生活，我才发现生活有那么多丰富多彩的方面，你的父母那么的开明和无条件支持，让我开始憧憬这种生活，憧憬着和你一起构建这种美好。”
“你不是第一个羡慕有我这样爸妈的人，”宁攸浅笑着说，“莫菲也羡慕，可惜输在了性别，她也只能认我妈当干妈了···”
“我妈经常说，‘大人是事小孩别掺和’，而我更喜欢你曾经说过的，‘成长的成是过程，长是结果’。从小不让孩子碰钱或者了解家庭财务，成人后的某一瞬间开始要求孩子管控好自己的钱包；初高中禁止恋爱或者不许和异性有密切交往，大学一毕业就抱怨为什么还不找对象···像我妈一样的家长的逻辑很奇怪，曾经间接阻断了让孩子成熟的机会，却又要在某一瞬间追问开的花结的果···”
“还有，父母对孩子最大的伤害，不是离婚，不是缺失，而是在孩子没有让他们满意时，说的那句‘我不是你爸妈’，在孩子挫败感产生的同时，父母再次否定了孩子存在的价值，是对自尊心更具有杀伤力的武器···”宁攸说完，看着他，突然笑了，“子墨，你刚才说话，越来越像我的风格了···这一瞬间有种台本拿错的感觉···”
“近攸者优嘛···”子墨憨笑着。“我很喜欢你家的氛围，总想多待一会儿。初中那时候你们家餐馆刚起步，你和爸妈讨论着餐厅的细节设计和菜单的制定，谈论着家庭经济，完全像一个成年人，而你的爸妈也很尊重你的想法，也提出很多不同的观点进行争议和选择。在我眼中，你们家一楼和我们家三楼，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没有这么夸张吧···”
“我还记得高中家长会结束，我妈回家跟我吐槽，说你爸妈每次家长会分享教育经验的时候，都说些有的没的，比如多吃深海鱼还有鹌鹑蛋，课余时间多参加不同类型的活动去接触新鲜事物和新朋友，对于家长而言，最重要的是保持情绪稳定心态平和，管理好自己的生活···我妈一直觉得这样的话太没诚意，可是细细想想，叔叔阿姨说的这些，真的很重要。”
宁攸点点头。“高中每双周放两天假，爸妈至少会有一个人抽出时间陪我爬山采风画画看电影，春天去种树采茶，初夏摘樱桃草莓还有杏子，秋天到姥姥家腌酱菜，冬天在爷爷家烤地瓜···有时候会到爸爸的餐馆学习和设计特别花时间的菜，听厨师师傅讲各地的美食文化。”
“我还记得，就算平时里上学，有时候放学回家，叔叔会在门口等你，说月色很美星星很亮，要不要休息休息散散步，然后你们一家三口就谈笑着出门遛弯儿···”
宁攸愣了一秒。“别人都是爱屋及乌，喜欢一个人后接受对方的家人···你是喜欢上我爸妈，然后才喜欢我的吗？”
子墨想了想。“额···还是先喜欢你的吧···”
“你要想清楚，如果单纯是喜欢我爸妈的话，只要做干儿子就可以了，不需要连累我。”宁攸继续调侃着。
“叔叔阿姨有莫菲这么个干女儿拖累了，你就不能心疼他们二老一下，帮他们分担分担···”子墨反调侃回来。
“听上去有点道理···”
“话说···”子墨想起刚进门时，宁攸说有了新家。“你在洛城买了房子？”
“嗯，离洛城不远。”宁攸解释。“毕业那年，博后签约，绿卡也申请了，冰凌姐建议我给自己买个居所稳定下来。刚好她有认识的地产经纪手里一套新房着急出手，地处新区环境安静也安全，即使当作投资也有升值空间，就麻烦爸妈凑了些钱，买了下来。不过那里离学校有点远，所以一直慢慢装修没有住过去，如果不是今年这上半年回过来搞研究，应该就住进去了。”
“我又比你落后了···”子墨小声喃喃。“我这些年的工资，也只在胶县这儿买了一套小别墅···”
“没什么可比性，我当初还是问爸妈伸手要的钱呢···”宁攸心里，却觉得子墨爱比较的老毛病又犯了。“只不过后来卖掉了突然成名的艺术家的画，才把钱都还给了爸妈。”
“嗯？什么画？”
“额···说来话长···”宁攸慢慢解释。“房子买下来之后，我把之前囤积的一些物品都搬到了新家里，然后在收拾的时候发现之前在跳蚤市场淘的几幅画，有些还是在本科时买的，其中一幅感觉风格和逛过的博物馆里的一幅有点像，就搜了一下，发现那个美国街头艺术家的画作突然价值翻了几十倍不止，还被各大现代艺术博物馆收藏，我虽然有点喜欢那幅画，可是又不想让爸妈替我负债，就卖出去了。画幅不大，但出售的价格还不错，直接还清了债务，基本没影响到爸妈原本的财务计划。”
“你看东西的眼光，真的绝了···”子墨感叹。
“和叔叔的那块和田玉类似，不在艺术品市场中，就不要抱太高期待，偶尔有惊喜，也是天时地利人和。每年展露才华的新艺术家一批又一批，尽管现在那位艺术家还在创作，收藏的兴致也没有两年前刚出名时那么狂热，现在出手，可能不会得到那么好的价格···”
“你有时候很果断，不会考虑它是不是还会升值就毫不犹豫地卖掉，还得得益于你的记忆力和对艺术的敏感性，不然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可以一本万利。”
“咱俩之间，商业捧场这些就免了吧···”宁攸浅笑着。“其实有想过过一段时间再出手的，可还是先考虑到了爸妈，只是没想到，这份孝心，还挺赚的。”
“说不定，将来你单靠卖淘到的艺术品，就能让孩子直接变成富二代呢···”
“收藏也得有本钱啊，而且一夜增值跟中彩票的概率差不多···况且大多时候是因为喜欢才收藏的，不到倾家荡产十万火急，也不会卖掉吧···”宁攸呵笑。“富二代这个问题，我倒是希望，我可以像爸妈一样，给予我孩子精神上的富裕，物质上，力所能及但不强人所难吧。”
子墨点点头。“其实在读研那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是个小小的隐形富二代，当然，没有办法跟身价千万甚至过亿的家庭比较了，只是资产都攥在我妈手里，除了我妈她老人家知道自己可以算是个富一代之外，没有人知道。”
“叔叔赚多少钱，他自己不知道吗？”宁攸哭笑不得。
“每次参与项目都有奖金，可是他都直接交给老婆了，自己又只知道闷头苦干，怎么会了解铁公鸡肚子里有多少存货呀···”
“这么说阿姨，合适吗···”
“没事，习惯就好了···”子墨小声嘟囔，“谁让她把我生出来发现是个男孩之后就不舍得给我花钱的···”
不知不觉，已经下午了。
“我···爸妈差不多该回来了···”宁攸起身暗示，他该走了。
子墨站起来，长舒一口气。“今天来，就是想给你吃个定心丸，元旦之前，我等你答案。”
宁攸点点头。“那···要不要我把家里你喜欢的菜打包带走一部分···”
“空着手来，还带东西走，不合适吧···”虽这么说，可子墨的眼睛还是瞄着厨房。
宁攸看在眼里，来到厨房打包。“你今天来，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了···”
子墨跟在她身后，缓缓抱住她。“那···我还想要一个礼物···”
说着，他忍了许久的冲动，终于在那个吻中得到释放。
漫长的吻结束，宁攸抿抿嘴唇说道，“敢在我们家里放肆，吕子墨，你也真是胆子够大的。”
“我都要听候发落了，至少在拘留起来尝点甜头还是可以的吧···”子墨还意犹未尽，却被宁攸推去门口换鞋。
“这种时候，不应该刚好碰到叔叔阿姨吗？”
“电视剧看太多，小心大脑平滑。”宁攸摇摇头，也在换鞋。
“不用送我了，耽误你大半天，明天早上就走的话，还有很多事情忙吧···”子墨不想她送，是不想看见宁攸朝他挥手告别的样子。他怕他会永远记住那个画面。
“那···好吧。”宁攸听从了。“那就提前祝你，顺利迎接新的工作新的环境，追求职业理想的时候别忘了照顾好自己···”
没等她说完，子墨紧紧抱住了她。
“我知道了。”说完，他就推开门离去。
没有回头，没有挥手，没有彼此的一句，“再见”。
因为他们知道，没有这句“再见”，他们依然可以重逢。
晚上，爸妈又带了很多好吃的回来，一家人喝着小酒畅聊着。
“宁老师，今晚你还来咱班吗？”班长潘岳发来信息。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