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迄今为止,招待过的最年轻的客人了。
男子约莫十八岁,着一身白衣,怎么看都像是个读书人,与这青楼的氛围有些不符。
看其并非难缠之人 ,只对他一笑,然后轻轻褪下外衣。
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衣裳褪到一半便被他抓住,倾箬黛眉一蹙,莫非此人也是衣冠禽兽?真是可惜了一眼便能望见的书生气质,然而就在她要说什么时,他的话却让她一惊。
“你也不过十六七岁 ,沦落到这烟柳之地相信也并非你所愿,”他将她的衣裳拉上来,“天冷了,还是多穿些衣服为好,小心着凉。” 他手上令人留恋的温暖流入她心中,虽是十二月的天气,却也不觉得寒冷,只是她倔强地不愿承认这份温暖。
“公子说笑了,纵使并非我所愿,我也只是个青楼女子,况且公子来这儿不就是寻欢作乐吗?”
“是寻欢作乐不错,但与别人不同,我只是来讨教音律的。”
“讨教音律?公子只知我懂音律,又怎知我精通音律?”
“若是你不精通,怕是这花魁之位,也坐不到现在。”
“来此的,皆是不懂音律之人,就算我乱弹一通,他们也认为是天籁之音。”
男子也不说话,只是走到房间的角落,手抚上桌上的琴弦,轻拨其中一根,发出悦耳的琴音,倾箬也不阻拦,纵使她精通琵琶 ,却不懂琴。
“这把琴,我可以用吗?”男子问。
“随你便。”倾箬也不管对面是自己的客人 ,鞋一脱,便坐在床上。
琴音悠扬,委婉缠绵,如溪水般流淌过心间,留下的,却是泪痕 ,其中流露出的悲伤,让人心中很压抑。
“公子的琴音中 ,显现出的倒像是个弃妇一般。”她一笑,直接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你能听得出?”男子一惊,问道。
“公子的琴音中,流露出千丝万缕的哀伤,若非仔细听,我也听不出来。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一个故事吧。”
“只是我爱的人,已离我而去,她还在我身边时,总说我的琴音难懂,知音难觅。”
“既已离开,便不要再想了。”
“若爱能说忘就忘,那爱还有什么意义?”
“你可以尝试把她追回来。”
“她死了……” 房间里只剩下琴音缭绕,再无人声。
“对不起……”她道。
“你又不是有意提到的。”男子一笑,只是倾箬分明看见,他嘴角牵扯的那抹苦涩。
“我该走了。”男子站起,将琴放回原位,向门外走去。
“不知公子……”
“墨轩。”男子离开,倾箬朝他的背影一笑,笑这莫名的默契。
“墨轩……”倾箬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不知何时才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