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壮这话,得亏没让季惟听见,不然指定能大嘴巴子抽得他爹娘都认不出他来!
还卿卿我我呢,没看到她都差点揍庄呈昀了吗!
那么要紧的当口把她喊过去,还以为是啥了不起的大事,结果就是小常走的时候灶上还煮着粥没熄火,而他还没吃早饭!
等给他准备好早饭吧,他一会儿找不到衣裳一会儿找不到棋盘,总之一刻没让她闲下来过!
等她过足了“保姆”的瘾,人都上门磕头来了。
而且到了这头她也没让人磕啊,她是从几十年后穿过来的,又不是从几百年前穿过来的……
只不过多讹了胡师傅一把罢了,不仅让他赔偿了她们家的全部损失,还跟他要了一笔不小的受惊费。
家里那老院子,她早就想修整修整了,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正大光明的来个大翻新,顺便还能再多造一间新屋。
郭大米哪怕再不知人事,那也是二十三的小伙子了,实在不适合跟爹娘再睡一个炕,陈翠莲这儿又有心给他说媳妇,总不能到时候小两口一块儿跟爹娘挤一个炕,早些年条件差的时候这样的情况倒是寻常,现在日子越来越好了,哪还有这么干的。
打定主意,一家人就开始忙活起来,胡家东拼西凑雇马车送来百来块红砖也就够垒个灶台,本来陈翠莲提议自己做泥砖垒土坯墙,大多数社员家盖新房也都是这么干的,但季惟想着这好不容易盖间新房,以后说不定就是郭大米的婚房,不能原地踏步不是,一再坚持非得用砖头。
没有砖头怕啥,这不是还有小常吗!
这事归根结底也是因为他,要点补偿合情合理!
于是她每天一到饭点就往知青点跑。
接连几天,小常都快让她给折腾疯了,“你们家没饭吃吗!”
回回来蹭吃蹭喝,害得他最近一次都得做三人份的饭。
“没有啊,我们家灶台不是让刨了吗,锅也漏底了,我爹娘他们现在顿顿都只能吃干粮呢。”季惟使劲往嘴里扒拉饭。
别看小常长得这五大三粗的,那手好厨艺是真把她身为女性的这点小自尊给碾压得一塌糊涂。
宫保鸡丁、糖醋鱼、锅塌豆腐、香菇菜心、汆丸子……色香味俱全,怕是川鲁粤淮扬、闽浙湘本帮都能来上一点。
“你以前是伙头兵?”
“……”要是呈昀同志不在,小常觉得自己分分钟能拿筷子戳死她。
菜做得好,那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工作尽责,跟伙头兵有半毛钱关系吗,他可是正儿八经的侦察连出身!
“胡师傅那不是已经赔给你了吗,除了大铁锅、砖头和你们家院门,他可是还给了你整整二百块钱,你别告诉我不够!都能整间新屋子了!”
“还真是让你给说中了。”季惟陪着笑脸,“整间新屋子不得要砖和木料嘛,不够。”
社员们盖房基本靠泥砖,城里人住房全靠分,能用得上砖的,基本都得国营单位或者公社集体,不过不管是国营单位还是公社集体,那都得管事的一把手亲自打报告。
小常懒得搭理她,“这跟我有啥关系!”
“好像是没啥关系。”季惟饭也不吃了,贱兮兮挨到庄呈昀边上,“庄呈昀你知道我那身新衣裳咋来的吗,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话说在几天前,有个叫虎妞的姑娘……”
“郭小麦!”小常突然郑重放下筷子,季惟脖子一梗,“咋地!”
“这事是我对不住你,砖和木料我给你弄,算我欠你的。”只求你以后别再拿那玩意儿来恶心我!
季惟腆着脸笑纳,“还是常哥哥对我好……”
“小麦。”庄呈昀也跟着放下了碗筷,特严肃的打断她,“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这事是你不对。”
他转而看向小常,“木料和砖头回头我来弄,我这个月的票证里还有不少布票,你拿上。”
“……”啥叫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小常欲哭无泪。
这话乍一听是在怪这花瓶,其实就是在偏帮她!
他就不明白了,明明呈昀同志连自己的事都不放在心上,为啥就是爱管这花瓶的闲事,远的就不说了,就比如今天这事,其实他爹娘就能处理好,可呈昀同志非要给省里打电话,解气是解气了,问题是这花瓶跟他俩非亲非故的,图啥啊!
也不知道这花瓶到底给他灌了啥迷汤!
想到这,小常忍不住瞪了季惟一眼!
季惟不遑多让还回去!
早知道还是得庄呈昀想办法,她还非那么大劲干啥!
不管咋说,这红砖和木料庄呈昀到底还是给她弄回来了,整整一拖拉机,直接从县城送过来的,都不用她自己去拉!
这又是自行车又是新家具,又是加工厂又是红砖房!
以前社员们说起郭家,那都是郭老大咋咋能耐,郭老二咋咋窝囊,现在完全倒了个个儿,谁说起郭老二一家那都是竖起大拇指!
要知道,这可是整个榆树沟大队第一间红砖房啊!
选了个好日子,赶在春耕前新屋就开始动工了,左邻右舍都是热心肠,全都跑来出自己一份力,连工人都不需要,盖房子这事季惟不懂也帮不上忙,再说家里有爹娘在又有贺耀东他们帮衬,于是便趁这个空档上生产队打了个介绍信——出发去省城!
前阵子季惟就已经把新产品设计图完成得七七八八,并做出几款比较有代表性的样品,
碎皮料比整皮成本低得不是一星半点,原料也已经有稳定的供应商,所以她就干脆给自己的工厂下了个定位——做国内的编织皮具行业代表,让编织皮具成为“东方皮具”加工厂的活招牌!
新设计的这几款产品自然也是逃不出这个基础元素,结合了当代审美,她一共设计出两款女士手提包,一款中性挎包和一款男士公文包,另外还有几组男女式的长短钱包,至于鞋类,考虑到这属于另一个类别,厂里也没有相应的设备,她暂时没打算开展。
相较于之前简洁版的钱夹子,这几款新产品都需要用到拉链、摁扣等金属配件,工艺上也更为复杂,季惟自己有时候都会搞错,就这几个样品,磕磕绊绊花了她小半个月才捣鼓明白。
满大队这么些人,别说省城,就是去过市里的那也没几个,听说郭老二家闺女要上省城,一群群的往郭家涌!
大伙儿没有票证,平时上县城也买不着啥好东西,不要票的高价货他们也舍不得,都听说省城有个专门的旧货市场,里面经常能买上一些低价的旧货或者不要票证的瑕疵商品,七嘴八舌的给季惟递钱报名目让她看着买,连她那抠门老姑都让她拣最便宜的皮鞋给她老姑父捎一双回来,当然了,钱是没给的,说是让她从下个月工资里扣。
季惟笑着应允,怕自己记漏了记错了叫人白高兴一场,她专门找来纸笔记了一番,谁家要啥给了多少钱,清清楚楚。
闺女咋回来的,陈翠莲早忘干净了,一门心思惦记着省城是个远得不能再远的地方,小丫头片子一个人去,她实在不放心的很,担心她路上缺这个少那个,把能装的都给她装上了,光行李就得用担子挑,还嫌不够,最后俩手一拍,“不行,我还是得上生产队打介绍信去,我得跟你一块儿去省城!”
季惟知道她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好说歹说,一再保证自己到地方后每天往大队里挂一个电话给她,陈翠莲才勉为其难的松口,“那你可得早去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