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处理啥,这事指定是不用处理了,就算举报信再往上递都不好使,再说本来人郭小麦就没干啥错事。
说真的要不是自家儿子老跟她裹一块儿,这申请报告他早盖章了,为广大社员在农闲之余创收入,多好的事,放眼十里八乡都没有,说不定还能让他东方红抢先树个典型!
反正这事不用他再操心,就算真惹了祸也有人兜着,贺社长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拿出公章“咔”一下就往季惟先前递来的申请报告上戳了大红印!
“爹你咋回事!”三辆自行车齐刷刷停到公社办公室门口,车上下来的六个青年男女不由分说往办公室里闯。
好不容易打发走一个,又来六个,贺社长头都快昏了,“这咋又回来了,成天县城公社两头跑,我说你们要不干脆住路上得了!”
“看你这话说的,爹,要不是你差点把东子和小麦给拆散,我们至于费这么大劲回来一趟吗!”贺家大姐一本正经,“爹,你说你咋就不能对你这根独苗苗上点心呢,东子都十八了,以前死活不肯说对象,现在总算有个看对眼的,你说你出来捣啥乱,东子对小麦啥态度你是看见的,要是真给搅黄了,你就等着他打一辈子光棍吧!”
他们要是不说,贺社长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过,就那俩祸害凑一块儿,那不得乱套!
“你们少在这儿给我乱点鸳鸯谱,人小麦那是有对象的!”贺社长不耐烦的把人往外撵,“去去去哪儿来回哪儿去!”
撬谁的墙角不好,你撬那位的,开玩笑不是!
六人不以为然,“有对象咋的了,这不是还没结婚呢嘛,再说了,结婚了也能离婚不是!”
“你们几个给我住嘴!反正这事我不同意,他跟谁处对象我都不管,唯独郭小麦——不行!”
“为啥!”
“哪儿来那么多为啥,你们几个都给我回县城去,以后没事少往这儿跑,要不是你们几个给惯的,那臭小子至于这么无法无天吗!再不好好管管,迟早有天能把天戳破!”这事哪怕早俩小时跟他说,贺社长都不会反对,可是现在,晚了。
说一千道一万,又怨得了谁,喜欢人姑娘天天追着喊姑姑?
你他娘要是多喊几声媳妇,谁还会打她的主意,到时候人不就是你的了!
蠢呗!
贺社长决定亲自去一趟榆树沟大队把自家这个蠢儿子抓回来让他在家好好沉淀沉淀,这种事,长痛不如短痛,再让他跟郭老二家那闺女一块儿裹下去,到时候只会更难熬!
去之前,贺社长还特地捎上了那份申请报告。
殊不知这份报告此时在季惟眼里,已经形同废纸。
“这玩意儿真的是营业执照?”拿到手的那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在做梦,四四方方一张白纸上,手写了营业执照几个大字,还有一段大致意思是允许“东方皮具”加工厂营业的话,左上角是这份执照的编号001,右下角则是工商局领导的签字和公章!
费了那么多周章,搞出那么多事,到最后,还不就是为了它,结果倒好,庄呈昀让小常去了一趟,也不知道咋操作的,直接就给办下来了!
“不算真,但也不是假的,那边只说暂时只拿的出这个,等以后规范化了再帮你换。”庄呈昀心里愧疚的很,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连贺耀东他们都能第一时间赶过去保护她,他却只能在背后默默担心,哪怕明知道这些不过就是三言两句就能解决的,根本不会伤害到小麦,他还是忍不住心疼,他的小麦多好呀,随便给张纸就高兴成那样。
可是小常说的,也确实没错。
上次在生产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宣布处对象,已经带给他太多不应该存在的目光,还有医院和木材厂,如果这次再去公社,只会让更多的人知道他的存在,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他的身份会藏不住,到时候他就没法再在这儿安安静静的生活,首都的人、棋社的人,会源源不断的往这儿涌,直到说服他,直到他回首都。
他在去往沪市疗养的火车上中途下车,临时改道跟小常回了他的老家,也因此遇到了他的小麦,这是老天爷赏的缘分,曾经失去了整个世界,现在又终于找到独属于他的这个世界,他只想这样近近的守着她,一刻,都不想跟她分开。
换不换的,那都是以后的事,眼下有了这玩意儿,就能光明正大的把“东方皮具”的摊子给支起来,再也没有人能用这个做借口来进行报复打击!
“谢谢你!”季惟一激动,忍不住去抱他,庄呈昀挺腼腆的抿着笑意,仿佛那天晚上草垛子后边那个充满攻击性的他都是她的错觉。
小常眼疾手快,挡在庄呈昀跟前,“撒手撒手,说话就说话,少动手动脚的!”
对呈昀同志的命令,他会绝对服从,但不代表他就能接受这个诡计多端的郭小麦,只要有他在一天,他一定会盯死她,不会给她任何祸害呈昀同志的机会!
季惟就知道他会有这个反应,抱不着她就故意伸手去摸庄呈昀的脸,小常骂她厚脸皮吧,还被庄呈昀说一通。
那种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可把季惟给逗坏了,以后每次去知青点都得抱抱庄呈昀,气气小常。
有了个体营业执照,之前季惟被人举报的事,自然也就再也掀不起任何风浪,社员们该来挣这个钱,还是来,有个别犹豫的看到别人每天随便动动手就能多挣好几毛,也按捺不住加入了编织队伍,一时间每到闲暇时就扎堆做手工的盛况,成了第五生产队一道独特而亮丽的风景线。
人多力量大,这么多双手每天日夜不停忙活,加工厂的产量蹭蹭蹭往上涨,已经从原先的每天几十条变成了现在的每天几百条,而县城那边,铁匠老头儿正式加入后,皮带扣的产量自然不在话下,连皮带和钱夹的出货量和手底下的二道贩子数量都明显要比之前翻了好几番,从县里到市里再到省里,款式新颖、手感好且价格低廉的东方皮具牌皮带和钱夹很容易就打开了销路,甚至一度成为时髦的代名词!
季惟可是赚了个盆钵满体,拿到来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五千块时,她第一时间让铁匠老头儿给她弄来缝纫机票和工业券,花了一百五十元从供销社搬回来一台蝴蝶牌缝纫机!
这可是第五生产队的第一台缝纫机,连以前郭有田他们家都没有,可是把社员们给稀罕坏了,一天天跟参观似的往她家跑,把陈翠莲给心疼的,每天拿那干净的毛巾一遍遍擦,后来干脆缝了个布套子给缝纫机身穿了件“衣裳”,不过如果有人来借,她还是会二话不说把布套子给揭掉,整个生产队没人不夸她仗义的!
送去公社的匿名举报信石沉大海,接连寄去县城的几封也没有任何回应,反而郭满仓一家过得是越来越滋润,郭有田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恶气!
当初他手上的一切全是因为他挖空心思当上生产队会计才得来的,凭啥像郭满仓这样又懦弱又愚蠢的人啥事不干就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一边不放弃举报信,一边郭有田领着一家老小开始研究起大壮弄回来的皮带和钱夹,郭丽娟生怕到时候让她跟着一块儿做苦力,“整那么费劲干啥,郭小麦那那么多工人,咱们随便挖几个过来,还怕没人会?”
这话没说错,只要肯出钱,命都有人卖,更何况是卖力气!
郭满仓顿时有了主意,第二天一早就骑着自行车去县城打听皮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