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还不如先糊弄着,等一切都有了了结再给爹娘一个交代。
怎么来的怎么走,趁两人出去打马虎眼的工夫,季惟迅速在睡房墙上画了一道门,拉着庄呈昀接连穿两堵墙,抄小路回了筒子楼。
第二天早上起来,神清气爽,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楼里的话题已经完全变了,所有人都在讨论楼下公、告栏里刚贴出来的寻人启事,连上班都顾不上。
“听说没,事情搞拧了,是那位大人物的媳妇儿丢了不是他自己,现在正到处悬赏找人呢,整整一万块赏金外加一个正式工的工作指标!一万块啊,随便找个人就能变成万元户,多少人的梦想,我就光听说过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说话的是冯奶奶的儿媳妇邱阿姨,挺热心肠一人,平时见谁都乐乐呵呵的,说到这却是一脸愁容,“可惜了,这寻人启事上面连张照片都没有,只说是中等个儿、杏眼长发皮肤白的孕妇,这让人怎么找,我看那腰身稍微壮点儿的都像孕妇。”
季惟下意识的整了整身上的棉衣。
搬进来的时候她特地留了个心眼,没告诉所有人她怀孕的事,天儿冷穿的多,大棉衣军大衣的搁外头一裹倒是没啥人注意,最多也就是觉得她长得胖了点,再过阵子穿上春装那可就真藏不住了,她一定得尽快找到周玉珍离开这里!
“这有什么,早上我去咱街道副食品商店排队的时候可还听说一事儿,好像那人啊是在市医院丢的,还有人说跟市医院那周院长脱不了干系呢,现在整个市医院都让封锁了,只进不出,所有医生护士都成了嫌疑犯,有个老太太她闺女就是护士,现在正愁得天天在家抹眼泪呢……”
“没影的事儿少在这儿乱传,咱们这就是一普通居民楼,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咱老百姓最大的事,别的都跟咱不相干。”一帮人正说得兴起,冯奶奶慢慢悠悠上楼来,连带着她那儿媳妇都狠狠批评了一顿,“钱钱钱,成天的就知道钱,也不想想你有那当万元户的命吗,你管闲事我不说你,但是你管大事绝对不行!”
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谁还不要点面子,一个个让说得没滋没味的,很快就都悻悻散了,只有牛大姐阴阳怪气的啐了一口,“装,不就是想压着大伙儿好让自家人独吞那一万块钱吗,当谁傻呢!”
她难得再次热情的拉住季惟的手,“小季同志,我记得你们两口子好像是个体小摊贩吧,走街串巷的时候可得多留着点心,万一看到那长得像的赶紧回来告诉大姐一声,大姐这人跟冯奶奶可不一样,绝对不吃独食,要是真让我找着那什么大人物的媳妇儿,准保跟你们一人一半,那工作岗位就归你俩了,这可是你们俩弄到城里户口的唯一机会!”
到底是你傻还是我傻?
季惟好笑的看着她。
既然她都看到了,干嘛自己不去领赏还巴巴的跑回来跟你分,跟钱有仇?
不过这还真是个发家致富的好机会,足足一万块赏金呢!
想不到她还能值这么多钱!
“要不咱俩合计合计,你把我交出去,那一万块钱回头咱俩分着花?”下楼的时候,她揶揄庄呈昀。
“不用。”四下无人,庄呈昀伸手在她手心挠了挠,“都给你花,家里的钱都是你的。”
季惟怕痒,让他挠得咯咯直笑,直到看到昨天那位热心大姐拉着红衣姑娘气喘吁吁的一路小跑过来,两人才停止打闹,“大姐,你怎么来了,不会是找我们的吧?”
“可不就是找你俩。”热心大姐一抹额头上的汗,“瞧把我给热的,你说你也不给留个地址,问了好些人才找到你们住的地方,我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打听那事有消息了,这姑娘刚在馄饨摊那看到她了,就是卖衣裳给她那女的,不过你得快着点,摊主老头那锅馄饨可坚持不了多久……”
话音刚落,季惟拉起两人就跑,“那还等啥,赶紧的!”
在馄饨摊吃了这么久馄饨,今天还是头一回遇到周玉珍去买呢!
刚才起床的时候季惟就已经给自己和庄呈昀认真乔装打扮过,这会儿倒不用担心会被周玉珍认出来,现在满世界都在找她,她可不想被周玉珍拿去换钱,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说来也是运气,热心大姐跑去筒子楼找季惟的时候胡同里还没什么人,空荡荡的畅通无阻,就那么一会儿工夫上班的上学的全涌出来了,还有一辆也不知道从哪儿开来一辆东风牌的三轮小货车,小小的斗上载满了旧家具,把本就拥挤的胡同直接堵了个水泄不通。
要是没怀孕,季惟肯定跳上车直接翻过去了,现在大着个肚子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的,再着急也只能干站着等,庄呈昀怕她冲动还一直拉着她胳膊,直到那些个蹬自行车的都出的差不多了,才带着她小心翼翼的从三轮小货车旁挤过去。
这么一耽误,馄饨摊前哪还有周玉珍的踪影。
“刚走,说是家里爱人等着吃了早饭去上课,一个劲催我来着,我们跟她不熟也不好说太多,只能由着她走了。”摊主老头无不惋惜道。
谁家出了这档子事都糟心,所以大伙儿都特别上心,好不容易见着人了,没想到还是没赶上,这姐妹俩可真是有缘无分。
“跟我来,我知道她住哪儿!”季惟正准备问问摊主老头来人的模样打扮,好一路打听打听去向,谁知道胡同口突然传来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她顺势看过去。
花头巾、花袄子,绿棉裤,一张老脸皮子揩得比墙皮还白……
“大匀你受累帮我看看,这到底是个老头儿还是老太太?”
“是个老太太,就是生了副公鸭嗓,刚还在我这儿吃了两碗馄饨呢。”摊主老头刚说话,就让老倔头一通怼,”谁公鸭嗓了,谁公鸭嗓了,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
他不耐烦的再次招呼季惟,”你俩到底走不走了,我可是听说你着急找人才好心帮你跟着的!“
等两人跟着他一块儿出了胡同,他立马又换了一副嘴脸,嘚嘚瑟瑟的扯扯自己脑袋上的花头巾,“我这身打扮咋样,任凭谁也认不出我来!”
“倒是。”季惟忍俊不禁,“谁能想到一俏老太原是个糟老头。”
“去!谁让你俩不愿意带我出来玩的!”老倔头不服气的哼哼了两声,“要不是我,想找到周玉珍你俩怕是还得再磨一阵子呢,那馄饨摊刚出摊儿我可是就蹲到这儿来了,两大碗馄饨差点没给我吃吐了!”
两人跟着他一通左拐右拐,季惟做梦也没想到的是,老倔头跟踪到的地方居然就在她租住的那栋筒子楼不到三十米的地方,只不过那老四合院正好背对着那筒子楼,所以进出全都跟她们是反方向!
“怪不得我在我们在这一片住了这么些天也没在路上遇到过她!”她看看庄呈昀和老倔头,“人太多了容易引起注意,你们俩到附近随便找个不惹眼的地方等我就成,我先进去探探情况。”
就老倔头那打扮,非得把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吸引来不可,大马路扭秧歌的都没他醒目!
也不管老倔头答不答应,她撂下两人就往里走。
因为租金低廉,这个四合院的格局跟买周玉珍羽绒服那姑娘租住的地方十分相似,院子同样让隔成了很多个连在一块儿的小隔间,绕来绕去的,好不容易她才找到老倔头说的那屋,还没来得及偷偷查看里面的情况,虚掩的木门猛地被人从里面拽开,“滚,你现在就给我滚回你那乡下老家去!省得跟我在一块儿过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