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胞胎的性子也不知随了谁,打从四个月开始出现胎动,每天闹腾个没完,但像这么粗暴的情况实属少见,季惟回屋一撩起衣裳,都能看到肚皮上显现出来的小小俩脚印,跟比赛似的,就是苦了她这个当妈的。
庄呈昀小心翼翼的捧着她肚子,低头一一吻过俩小脚印,目光温柔得仿佛正看着一尊稀世珍宝,“你们俩可要乖着点,别老欺负妈妈,等出来了爸爸随你们欺负。”
“才多大点儿,能听见就怪了。”季惟笑着打趣,谁知道话刚出口,她又是诶呦一声,肚子里那俩踹更狠了。
“得,这还是俩不能开罪的混世小魔王,等明天我就去弄个照相机回来,将来也好让你们俩看看都是怎么欺负妈妈的。”
自从怀孕后,是大事不断小事连连,庄呈昀要是不提,季惟差点都忘了给孩子准备一照相机,她掏出那支已经很少使用的钢笔准备一台照相机。
这个年代的照相机还都是胶片相机,拍摄后还得冲洗,这可是个技术活,一般只有照相馆里才有这项业务,季惟之前从未接触过,连需要准备些什么都不知道。
一家老小住一块儿,免不了东拍西拍,考虑到庄呈昀的特殊身份,她还是决定干脆明天一早上百货公司去买一架照相机,顺便把冲洗照片的设备一次性购置齐全,这样就能从根本上避免照片外流也能保护自家的隐私。
知道小妻子要去百货公司,庄司机再次上线,季惟死活不肯再带上他,就这么个出门丢、撒手没的人才,她可不想把自己一小时能逛好的街延长数倍。
天刚亮,她就套上羽绒衣裤穿上棉鞋舒舒服服的出门了。
说来也是巧合,季惟原是想路过补习班的时候顺道看看胡老师在不在,五六点钟正是晨读的好时候,很多勤奋刻苦的同学都会自觉在这个点起床提前早自习,谁知道正好就撞上了不知道从哪儿回来的胡家昌!
“小麦同学!”生气归生气,看到她,胡家昌还是满心欢喜,“这么早可真巧,你是来报名的吧,这两天陆续也有他省的同学前来报道,讲课速度比较慢,你落下不多,肯定没什么问题,如果有需要的话,回头我帮你整理一份随堂笔记。”
今年开学后郭小麦同学就没有来补习班报道,问贺耀东吧,什么也不肯说什么也不知道,想着亲自去松树胡同走一趟,又觉得抹不开面。
在才华方面他自认不输给郭小麦那长得细皮嫩肉的爱人,可是别的……他也只能说自己没能投个好胎了。
要是他也能有一对能干的父母,也能一出生就有住松树胡同的命,哪至于这个年纪了还没娶媳妇,别说郭小麦,只怕想要嫁给他的姑娘都能从城南排到城北了!
季惟跟平时一样冲他客气的笑笑,视线却再次落到他脚上那双新皮鞋上。
鞋边鞋面上冻了厚厚一圈灰不溜丢的冰雪,一看就是刚从别的地方走过来的,而且路程还不短,要是刚从补习班里出去,绝对冻不到这个程度。
“胡老师这是刚从家里来吗?”据她所知,胡老师那嫂子可是彪悍的很,打从进门就没让小叔子在家里住过一宿,就怕他到时候跟她分家产。
“是,这不刚搬新家,总得时不时的去住上几天添点儿人气。”
呵,新家!
季惟差点没当场拆穿他!
就他那一无所有的新家,比让狗舔了还干净,难不成以天作幕布以地作席吗,果然还有一处他们不知道的地方!
“对,我是来报名的,不过可能没法再来补习班上课,月份大了行动不方便,我爱人担心我路上不安全,所以想让我把书领回家在家里自学。
“自学?”胡家昌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小麦同学,如果你是因为那件事才做出这个决定,那我真的很抱歉,我得跟你道歉,是我太莽撞,没有搞清楚情况就胡乱表露心迹,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给你带来任何困扰。”
经过这几天的沉淀,他也想明白了,既然郭小麦已经结婚怀孕,他当然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隔壁班的杨山杏和刘群英,一个是她表姐一个是她侄女,沾亲带故的家里条件肯定也差不到哪儿去,模样虽然不如郭小麦,好在脑子也不如她,只要他稍微花点心思,不怕钓不上钩。
“跟这事没关系。”季惟暂时歇了去百货公司买照相机的事,兀自进了补习班。
对于她的要求,余主任是一百个支持!
既能赚到学费,又不用成天提心吊胆的面对这个大、麻烦,他就差敲锣打鼓给她送面锦旗!
吴家那可算是有个交代了,吴安娜这姑娘近来情绪一直不太对劲,成天神神叨叨的,她爸怀疑是让郭小麦给气的,总让他想法子处理,这简直就是瞌睡遇枕头!
报完名领了书,季惟哪儿也没去,找个没人的地儿把书往空间里一扔,换上军大衣和栽绒帽打算就地蹲点。
昨晚上贺耀东蹲到九点多都没能跟到胡老师,但今天早上他压根就是从外面回来的,可见他每次出门都相当警惕,更不会选择人多的时间段出门,午休就是最好的机会!
寒气那都是从地底下钻上来的,怕把自己冻着,她画了些干草铺在雪地上,大着肚子干啥都不方便,稍微矮下身子去整个干草都给她累得够呛,没等腰站直,头上突然有什么东西黑下来,然后她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
“妈妈……妈妈……”
“妈妈你醒醒,妈妈你快醒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隐约有俩小孩儿软绵绵的唤声。
季惟尝试了好几次才终于费劲的抬起眼皮子,头顶七八个灯泡明晃晃的怼着她,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
浑身上下一点儿劲也使不出来,视线范围内一片惨白,空气中还有一股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头顶那七八束光源压根就不是来自寻常的灯,那是手术室里专用无影灯,那么大一台跟个飞碟似的悬在天花板上!
也就是说她现在正躺在手术台上,当时她就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明明在补习班外蹲点来着,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发生了什么,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出什么意外了吗!
“医生……”她有气无力的唤了一声,可是手术室里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别说医生,连个做术前准备工作的护士都没有!
她一下子就慌了神!
这种情况显然不对劲,如果她是走正常程序进来的,医生护士绝对不可能把她一个人扔在手术室!
想到这点,季惟就多了几分警惕。
她拼尽全力终于把自己的手搭上了肚子,圆滚滚的,还有熟悉的胎动,眼眶顿时有些温热。
谢天谢地,她的孩子还在,他们都还平安。
她攒了攒劲,终于把双手重新落回手术台上,不管怎么说她得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其他事等她确定安全后再说!
她试图撑着手术台坐起来,可是整个人软得像滩泥,浑身肌肉压根不受控制,折腾好一会儿依旧躺在那儿纹丝未动。
“听说手术室里那女的勾引了别人爱人,还怀了野种,这才让送来打掉的!”
“真的假的,小姑娘长得挺水灵能干这种不要脸的事儿嘛,我刚还纳闷肚子里的胎儿发育这么良好咋说不要就不要了!“
“嗐,谁让对方是大人物呢,甭管啥年代都少不了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虚掩的手术室门外,护士刻意压低的议论声狠狠刺激了季惟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