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你来我往之际,一只拇指大小的琥珀色玻璃药瓶从老倔头怀里掉出,“啪”的一声摔落在地。
没等季惟弯腰去捡,厨房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进,“郭小麦你给我拿的这是什么衣服又大又土,你重新给我找一身……”
刚拿到手的时候李秋雨压根没细看,等穿上才发现这就是一套男人的旧棉衣裤,也不知道是谁穿过的,看着就恶心!
那小药瓶里到底装的是个啥贺耀东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听到她的声音,他条件反射的就往上面踩,咔的一下脆响后,整个厨房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什么东西?”李秋雨警觉的看向地上。
贺耀东手揣兜,傲娇的昂着脑袋,“跟你有啥关系!”
“你确定跟我没关系?”李秋雨也不跟他多说,矛头直指季惟,“我认为你最好还是早点跟他说清楚这个院子现在到底谁说了算,如果再有下次,我会希望他搬出去。”
这种时候,当然是忍一时风平浪静!
季惟拼命捂住贺耀东的嘴,笑得好像“秋雨姐你放心,保证不会再有下次,过会儿我就狠狠批评他,保管他下回见到你就跟见到祖宗似的,你看你身上这衣裳宽宽大大的多漏风,你赶紧去屋里暖和会儿,我现在就去给你弄套合适的新衣裳来。”
好说歹说把人哄走,贺耀东一把挣脱开她的手,“差点没把我给闷死,姑姑你到底要干啥啊你,把那只毒蝎子接回来也就算了,居然还这么怕她,咋地,你让她捏着啥短处了?你该不是在外头干了啥对不起庄呈昀的事吧,这我可得跟你好好说道说道,就算那姓庄的再不遭人待见,好歹也是你孩子他爹,你可不能在外头捻三搞四的整那些对不起的他的事……”
季惟正想给他纳破嘴来上那么一下子,又听见他狗崽子似的抱着她胳膊,“要找也得找我嘛,咋说咱俩以前也处过,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下她的手真的不再留情了,“没事你胡咧咧个啥!以后看到她该客气就给我客气,实在装不出来你就暂时搬去跟我爹娘他们一块儿住,要是敢坏我好事,我非掐死你不可!”
贺耀东这性子她是了解的,虽然心眼不坏,但也不多,总的来说就是比较缺,很容易一着急上火就兜不住,别的还好说,这事可容不得半点差池!
她拿脚踢开他,方块青砖铺的地面上碎了一地的玻璃碴子,还有一小撮碾得碎碎的白色粉末……
“这玩意儿可难搞的很,我厚着脸皮找了好几个朋友才弄到手的,仅此一瓶别无分号。”老倔头一脸无辜的摊摊手,可把季惟心疼坏了,小心翼翼的拿了把薄铁勺递给贺耀东,“我不方便蹲下,你帮我把地上这摊粉末全舀起来,再耽搁一会儿全跟地上的泥兑一块儿了。”
药虽说是贺耀东踩烂的,但是要说怪,绝对怪不到他头上,谁让当时李秋雨冷不丁闯进来呢,他也是好心,如果没有他,说不定刚才当场就穿帮了,李秋雨可不是啥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人。
“哦,哦。”贺耀东连连答应,谁知道蹲下来动作太大,高大的身躯带起来的风直接就把地上那点子本就微乎其微的粉末给吹了干干净净……
他抬头看向季惟,手都哆嗦了,“姑姑,我……我不是故意的。”
这药到底干啥用的,他完全闹不明白,但看姑姑和老倔头那态度,傻子也猜得出来这肯定是啥不好弄还至关重要的东西!
“……”季惟一副看阿斗的眼神,“算了算了,我来想办法吧,你俩赶紧琢磨琢磨怎么把药给她喂下去,记得帮我看好阿昀,别让她靠近。”
反正她还要出去给李秋雨弄一身新衣裳,顺手再画两颗得了。
这么冷的天,随便往地上吐口唾沫都能瞬间冻成钉,要不是怕李秋雨到时候发现什么,再没事找事,她是真不愿意大老远跑一趟百货公司,一身衣裳嘛,不就是随便画两笔的事儿。
为免她再挑三拣四,折腾她来回跑着玩儿,季惟咬咬牙按着她的审美买了一身秀气的米色羊绒套装,再配条珍珠项链,都能去参加外交活动了!
足足花了她小二百块钱,可是把季惟给心疼坏了!
别看二百块钱对她来说不算啥,但给李秋雨花了,她就是心疼,还不如拿去多买点粮食分给周边的贫困人口呢,起码也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一桩!
她拎着装有新衣裳的牛皮纸袋仔细的往家走,还没进门呢,远远就看到自家四合院外停着一辆熟悉的大永久,顿时吓得眉心直突突。
进去一看是自家嫂子,那颗紧悬着的心才算是稍稍平复了些,“嫂子你咋来了。”
为了方便便宜爹娘出行,昨儿晚上送他们去太平胡同的时候她特地让把小常平时骑的那辆自行车也给先捎上了。
她还为啥来了,送饭呗,跑腿呗!
大冷天的,婆婆舍不得让自家闺女、女婿大老远跑一趟去吃饭,就让她这个儿媳妇出来喝西北风!
以前在老家她天天为了吃个午饭来回跑,也没见他们上公社办事的时候顺便帮她捎带一口,一晚上从来都没端平过!
但是当着季惟的面,她半句抱怨的话都没有,反而笑得特热忱,“这不是看你们还没去吃午饭嘛,娘就让我给送来了,大半只鸡呢,炖的老家拿来的野蘑菇,可香了,还有炒鸡蛋和鱼,饭盒外面那件棉衣估计保不了多少暖,我先给你搁锅上热热。”
说着说着,她就把季惟拽进了小厨房,轻手轻脚的关了门,“小麦你屋里那女的谁啊,穿着身男人的衣裳就这么在妹夫跟前晃荡,咋那么不知羞呢!我说她两句吧,她还不高兴,那眼刀锋利得,跟要把我活片了似的!”
自家人就算再不对付那也是自家人,不管啥时候枪口都必须一致对外!
对妹夫只是个司机的事她虽然挺失望,可好歹人也是正经的首都户口,在首都还有那么大俩院儿,她可还指望抱着小姑子和妹夫大腿在首都落地生根呢,小姑子的婚事要是黄了,他们这一大家子人可全都得打道回府了!
“也没谁,就是阿昀一远房姐姐,这不是最近出了点事儿受了点刺激嘛,就暂时跟我们家借住一段时间。”就耽搁了那么一会儿工夫,季惟哪想得到便宜娘会让嫂子来送饭,原本她还打算等安顿好了李秋雨再领着贺耀东上太平胡同去吃饭,让老倔头留下来照看庄呈昀,也省得李秋雨到时候突发奇想非要跟着他们一块儿去。
见周玉珍仍是一脸怀疑的模样,季惟想了想又从兜里掏出了几张大团结,”那远方姐姐吧,是真的有点惨,她现在一看到外人就得发疯,你刚才也说了她那眼神跟刀似的,所以我们也不好把她领出门,这几天就麻烦嫂子有空给送个饭,这儿有五十块钱,回头有时间你就跟山杏她们一块儿出去逛逛,给自己置办点新物件,过年嘛,得喜庆点儿。“
摆明了这就是想封她的口嘛!
周玉珍嘴上说着使不得,手却诚实的很,假模假式的推辞了一会儿,三两下就把那叠大团结全给揣进了自己兜里,“你放心,嫂子是最有分寸的人,知道自己该咋做。”
不就是送饭吗,只要能时不时的给她拿上几十块钱,别说一天送三餐,就是每天让她亲自来做饭她都愿意,这可比上班划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