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素娥端着热水从外面推门进来,就看到自家老儿子把季惟往炕上压,手上的搪瓷面盆“啪”的一下掉地上摔了个精光!
突如其来的巨响,总算让贺耀东停了下来。
季惟趁机爬起来就跑,身上的衣裳也只胡乱的套着,边跑边穿,最后跑着跑着,到底还是忍不住鼻尖一酸。
一直以来他们之间都有一个隐形的界限在这儿,贺耀东就算再胡闹也从来不会主动突破,他一直都是尊重她的,这让也她感到十足的安全,但是今天,他违规了,一个吻也许不算啥,但却让她结结实实的觉得被冒犯。
她承认在贺耀东这事上她有错,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努力补救就行,但事实证明并不是那么回事儿,贺耀东远比她想象中要陷得深,她开始不知所措,贺耀东真的很好,她也真的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可是都这样了,他们真的还能当成啥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接触下去吗……
季惟深呼吸了几口气,手动给自己扯出一个笑脸。
身上穿的还是贺家姐姐的衣裳,头发也散乱着,怕便宜爹娘和庄呈昀担心,她不敢往家走,更怕被人看到自己这幅模样到时候说不清楚,她也不敢在大路上再继续晃荡下去,找了个安全的角落,按照刚才穿去贺家的那身衣裳重新画了一身,然后把身上的换下来。
穿戴整齐,她又画了面镜子,庄呈昀在她脖子上掐的红痕让她心有余悸,贺耀东劲儿大,万一真留下点啥,只怕下一个疯的就是庄呈昀了。
好在脖子上白白净净,没有任何让她担心的情况发生。
事情没有发生就是万幸,所以她也没必要自怨自艾,等明天贺耀东酒醒了,她会去找他说清楚,不管咋说,她都不会让任何事任何人影响到她心爱的男人。
不过吃一堑长一智,她以后绝对不会再跟喝醉酒的男人单独相处,实在太可怕了!
收拾好自己,季惟若无其事的往家走。
明明看起来已经没啥不一样,但庄呈昀还是一眼就瞧出她的反常,他爱怜的把她往怀里搂,“怎么了小麦,出什么事儿了?”
他们家小麦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跟蓄了两汪泉眼似的灵活,哪会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
季惟牵了牵唇角,“我没事,就是外面太阳大,晒久了有点不舒服。”
“不会中暑了吧?”庄呈昀赶紧扶着她坐下,给她冲了杯生津止渴的绿茶,打来凉水替她抹了把脸,凑近她脸蛋的时候,无意中瞧见她眼睛里的红血丝,看起来像是哭过,不免更多几分担忧,“小麦,如果有事你一定得跟我说,咱们是夫妻,不管发生什么,都有我在,你别怕。”
这么好的庄呈昀,她却差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季惟突然好害怕这样的事情发生,她虽然没有处女情结,却也希望把自己最完整的一面交给他。
当人的情绪崩盘后,情爱就成了强效的转移目标,她无助又主动的搂住庄呈昀的脖子,异常热情的去亲吻他,然后整个人都坐到他身上,仅仅只是隔了一层薄薄的布料,那种感觉实在是要命!
庄呈昀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成了个巨大的火球,理智和克制已经逐渐在生吞活剥中杯消融,他迫切的需要一些东西来给他降降温,他开始反守为攻,试图满足她……
眼看着就要进入下一步,门外冷不丁传来些许哭声,“小麦你在家吗?“
季惟忙推开庄呈昀,起身整整衣裳。
恢复神志后,再回想起那个主动的自己,她脸红得要命,“那啥,好像是山杏,我出去看看咋回事。”
门外的杨山杏,比她刚跑回来时看起来还要严重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压根就说不利索话,红肿的眼睛更是成了对核桃。
一个两个今天都怎么了?
不仅仅是季惟,连庄呈昀这个双耳不闻窗外事的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出啥事了?”她随手带上门,把杨山杏拉到八仙桌旁坐下,又给她开了个一直冰镇在水缸里的水果罐头。
她娘抠门,从来也不会买这些个东西,偶尔就算有客人拎上门,也准保会在赶集的时候完完整整的拿到集市或者收购站去卖掉,也就上二舅家来的时候才有机会吃到这玩意儿,杨山杏之前一直喜欢的不得了,可是今天却连看一眼的兴致都没有。
“小麦,我娘说要给我说亲,让我结婚!”
季惟估摸着也是因为这事,说真的杨山杏这姑娘脾气真的太好太好,完全就是那种别人打她脸,她还怕把别人手给打坏了的老好人,除了跟她的感情相关,她也实在想不出还有啥能让她这么反常。
“你不想结婚吗?”她跟徐柱子那到底是个情况,季惟并不清楚,也只是看到过两人约会只是觉得两人挺合适,如果山杏不主动说,她也就只当做自己不知道。
“我只是不想跟别人结婚!”反常的情绪让杨山杏变得坦白。
她犹豫了一下,又像是鼓起勇气似的抬起头,两只手不自觉的攥成小拳头,“小麦,你会不会看不起穷人?”
季惟直接让她这话给逗乐。
“想啥呢傻山杏,咱们都是普通的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以前那情况。”
听到她这话,杨山杏的眼底明显多了些光亮。
是嘞,连小麦这么好的条件都不会瞧不起穷人,她娘凭啥!
不就是家里多了几口人,仓里多了几担粮吗!
如果柱子哥有爹有娘,她相信他过得绝对不会比她们家差!
“小麦,我,我想嫁给柱子哥!”
总算是说出来,季惟反倒替她松了一口气,她就怕这俩扭扭捏捏的性格谁也不肯先开这个口,到最后可能真的会错过。
她说,“我知道。”
她平静的笑脸令杨山杏看着更是心安,“你是咋知道的?”
每次她跟徐柱子见面都很小心,就算是上他们家也都是替厂里搬徐奶裁的碎皮料,小麦是咋知道的?
“你别管我是咋知道的,这个不重要,告诉我,徐柱子也像你喜欢他那样喜欢你吗,他有没有想好要跟你结婚呢?”
杨山杏又下了了头,眼眶红通通的,“我们本来想等柱子哥多攒点钱再跟我娘说的,你也知道我娘那人,以柱子哥现在的条件,她是绝对不可能会同意我俩在一块儿的,你知道她现在替我说亲开了啥条件吗,光是彩礼就要人二百块钱还要三响一转和几百斤的粮食呢!”
“……”这哪还是给闺女说亲,这是奔着明码标价卖闺女去的吧!
就算让她真要到了这么些东西,闺女嫁到婆家还能有好日子吗,谁都会因为她娘家的做派而低看她一眼,农村妯娌姑嫂关系又复杂,那不是等于毁了自家闺女一辈子吗!
“只要她现在还没找到满意的,一切都还没得及。”季惟给她出主意,“我看要不你去找你爹说说,只要他能跟你统一阵线,起码也算是成功了一半。”
郭淑芬虽然抠搜又爱贪小、便宜,杨春根却是个明事理的正派人,不然生产队在经历郭有田这样的老贪后也不能把会计的重担交给他,她相信只要杨春根知道这事,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人要脸树要皮,起码不会赞同自家媳妇这么赤果果卖闺女的行为。
来找小麦是一回事,小麦是她最好的朋友,可是让她去找她爹,杨山杏又犹豫了。
她实在开不了这个口,爹能不能答应是一回事,娘向来强势惯了,家里啥都是她说了算,别回头再把她爹给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