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番纠结,季惟还是决定给双方一个机会,说白了她一口定下刘群英完全只是为了跟小常斗气,至于对方到底文化水平咋样、人品行不行,她这儿一概不知,扫盲班是她一手办起来的,她得对里面的学生负责,万一人真的不行,也好有备用选手,如果两人都愿意留那儿,大不了也就是多出点工资的事。
事实证明她的决定没错,刘群英一进门季惟就看出来了,这姑娘根本就不是奔着应聘来的,那双扑闪闪的眼睛一直往小常身上瞄,一口一个小常哥哥,小常不厌其烦的纠正她,“是叔叔!”
一会儿准保她还得喊错。
见到她,刘群英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你是小常哥哥的啥人?”
季惟似乎有些明白小常突然反常的根结所在,亲切得像个戴着小红帽的狼外婆,“我就是郭小麦,也是小常他姑姑,你叫群英对吧,小姑娘长得可真好看。”
听说这是自己崇拜的青年榜样,刘群英激动不已,“姑姑,那我以后也要喊你姑姑,想不到你看起来居然跟我差不多大!”
估计是才刚高中毕业的缘故,她身上的学生气还很重,一笑起来就有俩浅浅的小酒窝。
小常气了个脸歪,“谁姑姑谁姑姑,你少跟那儿胡说八道!刘群英你但凡还有点脑子就给我离她远点儿,没你好果子吃的!”
“我看是该离你远点儿才对,成天不是跟这个相亲就是跟那个相亲,作风不正派!”让季惟这么一说,刘群英也露出一脸的嫌弃来,“怪不得见着我老躲,是怕我影响你行情吧!”
说完她还狠狠跺了小常一脚,“花芯大萝卜!”
看着小常吃瘪的模样,季惟就忍不住暗爽!
这家伙软硬不吃,一直她就没在他手上讨到过便宜,这回总算是找着命门了!
这样的人才,咋着也得留住咯!
她忙跟刘群英商量,“我看你也甭干啥夜班老师了,我那过阵子得开俩门市部,你给我当营业员咋样,卖皮具和自行车随便你选,工资福利咋着也比兼职要好,另外我再管你两餐,以后你中午和晚饭直接来这儿吃就成。”
“真的!”刘群英欢喜得在院子里又蹦又跳,“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愿意我愿意我十分愿意!”
现在外面的工作可不好找,营业员啥的岗位吃香又少,有关系的都得挤破头,去工厂吧,干个啥都有三年学徒期,工资还低,平均下来一个月才十八块,还不如夜班老师挣的多,最重要的是还能天天来这儿吃饭!
一下子,她就把“花芯大萝卜”的事完全抛诸脑后,眼睛又不由自主的往小常身上瞄。
小常坚决反对,“不行,这是呈昀同志休养的地方,任何人都不能来打扰!”
“就按小麦说的做吧,以后你每天多准备点饭菜就是了,怎么说刘群英同志也是老刘的亲侄女,不能太见外。”外面争了半天,庄呈昀终于舍得从屋里出来,略矮的门框显得他格外身形挺拔,大热的天,他依旧一丝不苟的穿着中山装长裤和长袖衬衫,平静的脸色不见半点不适,全方位无死角的向他们展示了啥叫心静自然凉。
“小麦你过来下。”他朝季惟招手。
“咋了。”在刘群英好奇的眼神中,季惟狐疑进屋。
桌上的棋盘依旧散乱着,黑白两子形成她看不懂的局势,这两天总见他对着棋盘较劲,有时候连吃饭都喊不动人,怕是啥千古残局,她没敢乱动,只是跟在他身后。
整理得平平整整的床铺上搁了一只漂亮的系着淡黄色丝绸带子的硬纸盒,像起来像是一份礼物。
“这是啥?”不用庄呈昀开口,季惟已经迫不及待拆掉上面系的蝴蝶结,盒盖打开后露出盒子里装的绣着金线字母的黑色缎面口袋。
“laperla?”不用看她也知道里面装的是啥了。
这是意大利最著名顶奢内衣品牌,在七八十年代就已经开始风靡,备受名媛明星的喜爱。
突然想起上回在老黑山他说过赔她一件内衫的事,她嗔怪着在庄呈昀脸上掐了一把,“好好研究你的棋局去吧,一天到晚不务正业,我自己难道不会买吗!”
不过心里却也是真的欢喜,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穿高档的贴身衣物,普通内衫和高档内衣之间的差别可不仅仅只是女性与女人,实在是这个年代没地方买,而且也不好处理,这玩意儿要是洗了往她们家院子里一晾,她非得让社员们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不可,妥妥的女流氓啊那是!
“你先帮我收起来吧。”
“你不喜欢?”庄呈昀有些小小的失望,为了找一身衬得上他们家小麦的,他来来回回都打听遍了,甭管百货公司还是侨汇店,不是太俗气就是太普通,这是专门托人从香江捎回来的外国货,刚看到第一眼他就觉得挺适合,正想着让多买几身带回来呢。
“不是。”季惟扭扭捏捏重新把盒子系好,塞进他衣柜里,“你别管。”
这种事,让她咋开口呢,咋说他也听不懂啊!
庄呈昀难得固执起来,“不行,你得告诉我……”
他是坐在床沿上的,季惟转身要出去的时候,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她衣摆,季惟今天穿的也是个衬衫,不过是她自己设计的短袖款,也是她自己试着亲自动手做的第一件衣裳,不知道是她针线活真的不行还是庄呈昀使大了劲儿,接连“啪”“啪”几下,前襟的扣子绷飞好几个!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扣子落地的声音。
两人面面相觑。
“我说你是不是手痒,非要跟我的衣裳过不去是不!”又是烧坏她衣裳又是烧坏她内衫,现在又扯坏她的扣子,季惟实在忍不下去,毫不客气的把他往床上扑,整个人坐在他身上,“庄呈昀你今天死定了,我要是不把你手指头撅折我都觉得对不起我自己!”
看着是她占便宜,实际上庄呈昀却是大饱眼福,随着她大幅度的动作,他眼前那对儿仿佛汹涌的波涛来袭……
他突然绷紧上半身,飞快的仰起往她嘴唇上贴了一下,季惟愣了一下,立马就像是报复似的狠狠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你来我往的,两人很快就滚到了一块儿。
“呈昀同志,您在午睡吗?”外面小常的敲门声仿佛在催命。
大白天的居然把门给反锁了,孤男寡女在里面,不安全!
两人充耳不闻。
许是没人搭理,没一会儿他把刘群英也招了来,“姑姑姑父,那啥吃饭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季惟这才“腾”的一下红了脸,她手忙脚乱从庄呈昀身上坐起来,“针线纽扣!”
“哦。”后者整整衣衫,单手扣着领扣就要往外走,被她一把拽回来,“你干啥去!”
庄呈昀,“找小常要针线纽扣。”
“……”找小常要,还不如换一件衣裳,反正让他知道她的衣裳被扯掉了扣子,肯定会想歪!
季惟干脆从衣柜里重新拿了件衬衫,随意的扎进裤子里,再把俩袖管子松垮垮往上一卷,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胳膊,倒也挺赏心悦目,只可惜小常一看到她身上这衣裳脸就黑了,再看到庄呈昀脖子上那颗红红的痕迹,气得他连午饭都没吃下!
“他不吃,咱们吃。”季惟没事人招呼刘群英坐下,吃过饭赶紧又去了一趟邮电局,工作人员说话还是不阴不阳的模样,一会儿说要登记一会儿说要预约,还得排队啥的,总之不确定能不能安,更不确定啥时候能给安。
就是这么个程序,她想反对也没法子,只得先填写了登记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