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长兮说走就走,寒未辞拦都拦不住,也是很雷厉风行了。
最后寒未辞还是陪江长兮一同去了长公主府,正好他去找相凉卿说点事。
到了公主府,寒未辞拜见了和阳长公主就去找相凉卿了,和阳长公主挥挥手没理他,拉着江长兮到后边去说话了。
因为相凉卿去南境的事安排得急,和阳长公主正命人给他收拾行李呢。好在相凉卿以前也经常往战场跑,公主府里的管事都收拾惯了,也不至于太慌乱。
江长兮跟和阳长公主提了老夫人的事,显然和阳长公主是知道这事的,一听挺高兴地道:“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现在就同你去侯府?”
“这会子太晚了,也不好劳烦姨母走动,明日再去不迟。”江长兮看了眼天色,都过了用晚膳的时辰了,确实不早了。
和阳长公主想想也是,说不定老夫人都睡下了,是不好去打扰。她便顺着江长兮的话道:“那就明天再去吧。我们早些去,请了老夫人来我这府里住,好叫江世子也安心安心。”
“等老夫人搬过来了,你也常来府里坐坐,好多陪陪老夫人。”和阳长公主换了个姿势坐着,笑眯眯地同江长兮说,“也好叫我这公主府也热闹热闹。不然今年阿卿不在,我这府里真不知道多冷清。”也许是年岁渐大了吧,和阳长公主是觉得自己越来越受不住寂寞了。
她微微眯了眯眼,盯着江长兮的视线慢慢从她脸上挪到肚子上,忽然笑得隐晦,“阿辞娘就生了他一个,我身子不好,也膝下也只有阿卿一个孩子,两个府里都是冷冷清清的。阿卿的媳妇儿还没影呢,我如今是不指望了。我就等着你肚子里的好消息了。”
和阳长公主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江长兮哪里还会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小腹,脸上微微羞赧,心里闪过酸涩。
以她如今的身体,怕来不及给寒未辞留个孩子了。只想一想,就觉得好遗憾。她也想要一个软软萌萌的小孩,或许眉眼像她,或许模样像他的孩子。
真的,真的,好遗憾。
江长兮咬了咬唇,连羞赧都忘了装,脸色渐渐苍白,把一直注意着她的和阳长公主吓了一跳,“兮儿?兮儿?你怎么了?”
听见和阳长公主急切的声音,江长兮才回过神来。她不敢在和阳长公主面前表露什么,怕她看穿了之后担心。于是赶紧收敛心神,缓了口气,挂上笑容道:“姨母,我没事。不过是最近忙着管家之事,睡眠有些不足罢了。走神了,请姨母不要怪罪。”
“傻孩子,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怪罪不怪罪的话。”和阳长公主打量着江长兮的神色,见她缓过来了,面色虽依旧苍白,但实在看不出来什么异样,就暂时信了她的话。
只是看她清瘦了些的脸,还是难免心疼,“你这孩子,管家之事再急,也不能不注意休息,忙坏了身子。亏你还是个大夫呢,劳逸结合不懂吗?”
江长兮笑容温雅,打起精神乖顺地点点头:“我懂。”
“你懂,但你没做到。”和阳长公主很不给面子的拆穿她,“不行,我得跟阿辞说说,叫他多看着点你。”
和阳长公主很忧心。她自个儿身子不好,以致生养困难,吃了许多苦。她可不想下面的孩子们吃她吃过的苦,受与她同样的罪。
“过几日你们就要去北境了,这一路迢迢,风餐雨宿的,你若身子骨不行,可怎么坚持到北境去。”和阳长公主不许江长兮推说,喊人去找寒未辞来了。她一定要亲自交代寒未辞才能放心。
正好寒未辞和相凉卿谈完了事,听说和阳长公主找,兄弟二人就一块儿过来了。于是和阳长公主交代寒未辞的那些话,相凉卿也听了个十成十。
就没这待遇的相凉卿忍不住“啧”了一句,有些吃味道:“您还记得您亲儿子我明日就要去南境杀敌了吗?怎么也没听见您嘱咐嘱咐我呀。”
和阳长公主拍了他一下,一脸的不待见他,“你什么给我将媳妇儿找回来了,我一日照着三餐嘱咐你。”
一日三餐的嘱咐也不是谁都消受得起的。相凉卿一想到那个场景,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拼命搓了搓胳膊,坐离和阳长公主远了些,敬谢不敏道:“阿娘,你这是逼着我不找媳妇儿啊。”
和阳长公主哼一声,也是挺傲娇了。
说好了明日去随安侯府的时间,寒未辞便带着江长兮回去了。
两人回到北苑时已经不早了,北苑四角挂着大红灯笼,给黑暗的角落蒙上了一层淡黄色的光晕,朦朦胧胧的,莫名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秀檀过来问两人可要抬热水来沐浴。
“抬进来吧。”寒未辞转身走进里屋,看见江长兮坐在床头,身子斜靠在一边,脑袋歪着,支在床柱上一副困极了的样子,晕晕欲睡。
寒未辞走近前去,撩开衣摆,蹲在她面前,保持着与她相同的高度,默默地端详着她的小脸。
是瘦了,脸都尖了,身子也清减了些。她最近的精神也不太好,比以前嗜睡了,夜里闹她也闹不醒。
想到这里,寒未辞破天荒反省了下自己,难道真是他闹得太过,累着她了?
可娇妻温软在怀,又是新婚燕尔时,要他坐怀不乱,他可没那么好的定力。
还是王府庶务给累得?那些庶务有多磨人寒未辞也是知道的,不然他当初也不会以出征为借口当了甩手掌柜。
寒未辞越想越内疚,就是不知道是闹她太过的内疚多些,还是王府庶务累她的内疚多些。
秀檀很快就让人抬了热水来,搬到屏风安排好,除了秀檀外的一众人也不敢在主屋里多待,几乎是一瞬间鱼贯而出。
秀檀绕到寒未辞跟前来,见江长兮意识模糊到要睡过去了,碍于寒未辞在这里,她也不敢喊醒江长兮,只好对寒未辞道:“王爷不如先去沐浴?待会奴婢再伺候王妃沐浴。”虽然看上去,江长兮更愿意现在扑倒就睡。
寒未辞没有接受秀檀的提议,而是凑上前去将江长兮拦腰抱起。
他的动作很轻很轻了,江长兮还是被吓得一抖,睡眼朦胧地看他。许是认出他来了,她又一下子安下心去,脑袋埋进他的怀里蹭了蹭,乖巧得想只慵懒的猫儿。
寒未辞低低笑了一下心里的内疚担忧也被冲散了些,只当她是真的太累了。
“去给王妃找身干净的衣裳来。”寒未辞对秀檀吩咐道。这边已经抱着江长兮转到了屏风后。
秀檀应声去柜子那里拿江长兮的寝衣出来,屏风后渐渐传来清晰的水声,悠长延绵,温柔备至。
秀檀想到了什么,脸上突然飘起了红云,拿着寝衣走近屏风,但她没有绕过去,“王爷,王妃的寝衣……”
“给本王吧。”屏风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是特别好看的一只手。
可惜秀檀此时无心观赏,也不敢观赏,急忙将江长兮的寝衣挂在寒未辞的手上后,跟有老虎撵她似的忙道:“奴婢在外面守着,王爷王妃若有吩咐,喊一声就行。”
说完,不等寒未辞回答,秀檀已经一蹦三跳地逃出了主屋,又细心地给两人将房门给关上了。
庆荣今日被留下熟悉王府里的布防,刚刚才回来。她一踏进北苑就看见秀檀跟只受了惊的兔子般蹦了出来,显得更不稳重了。
庆荣心下诧异,走了过来,“你怎么了?”习武之人都有一双好耳朵,站在门口她也能听见里面传来的细细水声,想着可能是江长兮。不免更疑惑了,“你怎么不在里面伺候王妃?”
庆荣嘴上问着,脚步已经迈开向门口走去了,秀檀赶紧拦在她面前,脸颊依旧红红的,“相信我,你绝对不会想现在进去的。”
“可我现在确实要进去啊。”就是不是伺候王妃,她也要汇报今日所得的。
秀檀见庆荣没明白自己的暗示,不由头疼她时好时坏的智商。本着都是伺候王妃的,大家都是好姐妹的心理,她一把抱住庆荣的胳膊将她往远离门口的方向拖了拖,低声附耳道:“王爷在里头呢。”秀檀挑了挑眉毛,喜闻乐见地道:“有王爷在伺候王妃,你我就不要进去添乱了。”
庆荣一脸震惊,“王爷?”
秀檀忙不迭点头,“就是王爷。”
庆荣转震惊为疑惑,皱眉问道:“王爷会伺候人吗?”别叫王妃反过来伺候他啊。
秀檀一噎,瞪着她心里疯狂吐槽。谁要跟你讨论王爷会不会伺候人啊,你重点是不是搞错了,是王爷和王妃在共浴啊混蛋!
庆荣最后还是被秀檀拖走了,屋里的水声停顿了一下,突然哗啦一声大响,又有窸窸窣窣像是穿衣服的声音传来。
没一会儿,寒未辞抱着有些清醒了的江长兮从屏风后出来,轻柔温情的将她放在床上,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嘱咐她先睡,这才又转回了屏风后,就着已经温凉的水沐浴。
等他再出来,江长兮已经躺平在床上,呼吸平稳绵长,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