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吴氏脸色一白,笑容都僵了:“可平瑞郡王府的花妆……”
“兮儿是没有件像样的衣裳了吗?定要穿你现在送的?还是不穿就不行?”老夫人冷眉一横,不大高兴地道。
江吴氏不敢与老夫人争执,连忙道:“儿媳断然无此意。”她颇为为难地看了江长兮一眼,怎奈江长兮只顾低头喝茶,看都不看她一眼。
江吴氏眸光闪了闪,心里有点疙瘩。只是老夫人在旁,她不敢表露出来,很快就掩饰了下去:“只是母亲方才也听见了褚婆子和秀檀的争执。儿媳敢保证这衣裳绝对是干净的,可儿媳今日若是不送这衣裳了,怕外面不知情的人恶意揣测,说儿媳是心虚了真有意害兮儿云云,以此来破坏儿媳与兮儿的母女情分。”
“俗话说得好,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既问心无愧,又何惧外人之言。”老夫人不买账,道:“再说,兮儿又岂是能让外人随意挑拨的人,你想多了。”
江长兮这会知道搭话了,配合着老夫人道:“是,兮儿知母亲对兮儿就如待哥哥弟弟一般,只有爱护哪来的加害。外人说再多的恶意,也不过是挑拨离间,兮儿不当真,母亲也不必放在心上记挂。”
“兮儿这话说得在理,都不是值得记挂的事,你还耿耿于怀,那就是自寻烦恼。”老夫人看似在劝江吴氏,可江吴氏看出来了,老夫人这是在威胁她呢:“何况你不送衣裳会被揣测心虚,再送难道就不会被人揣测再次动手脚吗?若让有心人寻了机,当真往衣裳里放了什么东西害了兮儿,那才真真是遭了他人的挑拨陷害。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早早地将可趁之机杜绝了。”
老夫人苦口婆心地劝江吴氏放弃这个念头:“兮儿不日就将嫁入南襄王府。这是兮儿的婚事,可在外人眼里何尝不是咱们侯府满门的荣耀。临都城里多少豪门显贵明里暗里瞧着盯着惦记着,就想着怎么夺走这份荣耀,怎么让侯府成为他们的垫脚石。越是这种时候,侯府众人更该拧成一股绳,共抗外敌才是。”
江吴氏绞着手中的帕子,老夫人的话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嘴上恭敬地应着:“是,儿媳全听母亲的。”
“嗯。”老夫人也懒得去理会江吴氏是真心还是假意。真心是最好,若是假意,她也有得是法子治她:“若没旁的事,便回吧。平瑞郡王府那边要送的礼,兮儿大婚的筹备也够你忙的了。远哥儿今年也有二十了吧。”
“是。”
“远哥儿也不小了,从前是他心不定,总想着可以缓两年。如今他奔了前程,又肯上进,我瞧着是稳重了些。”到底是侯府世子,还是长子,老夫人就是心有不喜,也要为侯府考虑的:“妹妹的婚事都定了,他一个做哥哥又怎好一直拖着?待兮儿的婚事忙过了,你也该张罗张罗远哥儿的婚事了。”
别说老夫人惦念着,江吴氏早就有这个意思了,她出门赴宴时也留意过各府的姑娘,也有甚合心意的。
只可气的是每次跟江长远提起,他不是插科打诨就是借机遁走,完全不给她说完话的机会。
儿女婚事,随安侯也是上心的,听了江吴氏的枕边风也曾跟江长远细说过两回,可回回被江长远那不着调的气得要拿家法,江吴氏便再也不敢让随安侯过问了。
随安侯没办法,她也没有辙,这才放任江长远到今日,屋里连个通房都没有。
江吴氏怎能不急。
可如今老夫人发话了,江长远也的确到了岁数,她再提此事江长远还能拒绝吗?
这是江吴氏第一次高兴地应下老夫人的话,她喜笑颜开地:“儿媳是想着,远儿是世子,是将来要挑起侯府门楣的人,他的媳妇便是将来的主母,既要品行佳,也要有点能力的,得好好挑。”
“嗯。”江吴氏这话说得挺得老夫人的心:“你有考量就好。你自己的儿子,你们夫妻自去上心吧,有什么拿不定的,再来同我商量不迟。”
老夫人这是他打算插手江长远的婚事了?江吴氏更是高兴了,若是全按老夫人的意思来,将来挑个只听老夫人话的儿媳妇,那她在这家中怕是更没位置了。
江吴氏应是,却也另有事要跟老夫人商量:“儿媳的想法是,兮儿大婚已近年关了,远儿说亲怎么也得排到年后。远儿喜欢又合适的媳妇也不好定,这一来一去时间难免长了。儿媳想着,要不要先给远儿安排通房给屋里?”
老夫人抬眼瞧了她一瞬,对此兴趣不大的样子:“远儿若愿意,安排便安排吧。只一样,不许多生事端。咱们这样的人家,不兴宠妾灭妻那一套。通房可以有,但不许在正房夫人入门前抬妾,更不许妾室先有子嗣,免得将来乱了嫡庶传承。”
只要江长远能乖乖地了结了他的婚事,老夫人说什么江吴氏都答应。
她正喜出望外呢,得了老夫人的准许,松了口气般离开了福康堂。
江长兮起身相送,心里却想着江长远的婚事,想着未来的嫂嫂会是什么样子的。
她有心关注,但也知道江长远的婚事不是她能过问的,便保持了缄默。
待江吴氏出了福康堂的大门,江长兮才来到老夫人身边:“兮儿又劳累祖母担心了。”
“你如今还能用到祖母,祖母高兴。”老夫人将她揽在怀里,跟小时候一样:“等兮儿嫁了,有王爷护着你了,怕是有事也想不到祖母了。”
“不会的。兮儿会时时惦记着祖母的。”江长兮靠在老夫人怀里撒娇:“没事也想着祖母。”
“这么乖?”
“兮儿最乖了。”
老夫人被她这娇憨的模样逗笑了,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大笑道:“好,好,我们兮儿最乖了,祖母奖励我们乖乖的兮儿糖果吃好不好?”
锦毓在一旁配合地递上了果盒,里面摆满了果脯和甜甜的糖块,都是江长兮爱吃的。
“尽着姑娘吃呢。”
“锦毓姑姑,连你也笑话我。”江长兮娇声娇气地撒着娇,一说完连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动手挑了颗好看的丢进嘴里。
甜津津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好吃得江长兮微眯起眼睛,因咬着糖果而含糊不清:“还是祖母这里的糖更甜。”
“你呀。”老夫人伸手一刮她的鼻子:“小心牙齿哦。”
江长兮咬着糖笑颜如花。
见祖孙和乐,锦毓也不想打扰,捧了从褚婆子那要来的衣裳正要退出去,被江长兮瞧了个正着。
“锦毓姑姑,先等等。”江长兮出声喊住锦毓,对老夫人道:“祖母,这衣裳就交给孙女处理吧。”
老夫人没有意见,锦毓便将衣裳给了一旁的庆荣。
老夫人这时才想起来问:“怎么突然想起让秀檀闹这么一出,你不是一直都顺着她,不想跟她起冲突的吗?”
“倒也没什么,只是想着平瑞郡王府办的是喜事,总不好因着咱们自家人的冲突搅了人家的好意头。”
江长兮说的话,老夫人总不会去怀疑,“别人家的喜事你都这般上心,到你自己的喜事了,也得多长点心眼。”
老夫人叹了口气,知道江长兮重情,也最容易心软,都说到这了,难免又要劝几句:“祖母知道你不爱听这些,等出了这侯府,有王爷护着你,他们也再伤不到你了。可越到这个时候,就越要小心谨慎,防备恶犬反扑。”
“祖母放心,兮儿心里有数。”江长兮这话不全是叫老夫人安心,也是顺着她自己的心意说的:“我喜欢王爷,我想要同他好好地过日子。甭管是家里的还是外面的魑魅魍魉,兮儿都不会给他们机会,破坏我和王爷的好日子。”
也不知是不是真被她这话给安抚住了,老夫人没再追着她说这个事。知道她还有事要处理,老夫人也不多留她了,让她自己斟酌着办。
江长兮带着庆荣回了倚芳阁,秀檀早她们之前就回来了,上了药正在房里休息。
江长兮没有急着去处理那衣裳,一回倚芳阁就去了秀檀屋里。
“姑娘回来啦。”秀檀正坐在窗边绣帕子,将江长兮来,连忙起身:“奴婢屋里简陋,怎是姑娘踏足之地,姑娘……”
“让我看看你的伤。”江长兮没管秀檀说什么,抬手去掀她特意梳下来挡住伤口的刘海。
秀檀赶紧往后一步,避开江长兮的手:“姑娘,秀檀如此模样,实在有碍观瞻,姑娘还是别瞧了。”
她故作轻松地笑笑:“锦毓姑姑让府医给奴婢看过了,也上过药了,不会有事的。”
“我说让我看看。”江长兮才不管谁给她看过了,有没有上过药。秀檀是因她而伤的,还伤在脸上,她不亲自看看怎么放得下心:“怎么,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是不是要我去请老夫人过来你才肯给我看啊?”
庆荣站在门口,似乎只要江长兮一句话,她就能冲出去请老夫人一样。
江长兮难得黑了脸,秀檀不敢不从,只好上前一步,任江长兮给她看额头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