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寒未辞也发现了随安侯几乎漠然的态度,想起了这人几次三番对江长兮的怒目而视,不分青红皂白,寒未辞脸沉了沉。
虽是未来岳丈,但寒未辞的记仇并不分对象,他只知道这人还想动手打江长兮来着。
若不是顾念今日是商议婚期的大日子,寒未辞定要叫他们好看的。
却说松了一口气的江吴氏刚想回话,老夫人沉沉出了声:“今日是为兮儿选婚期的大喜日子,我们不说别的。老身看十二月十二就是个好日子,虽赶在年关前,但两府合力赶一些,还是赶得及的。”
后面这话,老夫人自然是对和阳长公主说的。
见老夫人松了口,和阳长公主总算放心了,连忙笑道:“是的是的,老夫人尽管放心,我们定然将婚礼办得风风光光,不会让兮儿委屈了的。”
和阳长公主说话还是有分量的,且这婚事本就是老夫人原先就答应的,如今圣旨已下,老夫人也没有什么好僵持的。
当下笑容满面地对和阳长公主道:“兮儿婚事一直是老身的心头大事,免不得要有十二分的小心谨慎,让长公主见笑了。”
“老夫人的心意本宫明白的。”都是为人长辈的,和阳长公主对老夫人的担忧感同身受。当下也不含糊,跟老夫人商定一些后续后,领着寒未辞就走了。全程再没有往随安侯和江吴氏看一眼。
和阳长公主和寒未辞一走,老夫人冷眉怒目地瞪视着随安侯夫妻二人:“我不管你二人是如何的想法,兮儿的婚事既然是皇上钦定的,就要办得体体面面的。这不仅是兮儿的体面,更是侯府的体面,亦是皇上的体面。”
“为着你的仕途,为着远儿的前程,为着侯府满门荣耀,这场婚礼就不能出现任何差池。”老夫人这番话既是对随安侯的提醒,也是对江吴氏的警告:“侯府满门,一门同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们自己思量着办吧。”
老夫人带着锦毓姑姑回了福康堂,随安侯深知老夫人话中之意,乖顺地在她身后称是。
江吴氏眸色深沉,手里的帕子搅着,碍于随安侯在场不敢动作太大。
“兮儿的嫁妆你同母亲商量着来吧。”随安侯对妻子温声道:“让下人挑好的拟了单子给母亲,挑不错就好,别累着自个。”
见随安侯并没有受老夫人那番言论多大影响,江吴氏心里松了松,端庄笑道:“侯爷放心。兮儿是侯府唯一的姑娘,又是高嫁,嫁妆自然得慎之又慎。”
见江吴氏似乎没有受江长兮婚事多大影响,行为有秩,谦和温善,随安侯“嗯”了一声,眼中温柔如水:“夫人行事最是妥帖,为夫放心得很。”
夫妻两人一面说着,一面相携往东苑去,一派举案齐眉的夫妻恩爱。
婚期商定后,自然有人将定好的日子送到倚芳阁去,秀檀庆荣等人都替江长兮高兴。
“十二月十二。”江长兮将那写着婚期的红纸捏在手里,置于胸前,低头浅笑最是温婉柔雅。
秀檀毫不掩饰脸上的笑意,掰着手指头算日子:“还有三个月呢,姑娘可以开始做嫁衣了。”
“嫁衣要自己做吗?”舞枪弄棒,十八般武艺超群的庆荣对手工女红什么的很不在行啊,想想就头大。
“倒不一定要自己做。”秀檀是听府里的老嬷嬷说的:“若娘家有准备也行,姑爷家备好了自然也欢喜。不过咱家姑娘女红这般好,自己做的嫁衣肯定比外头绣娘做的好看。”
这个观点庆荣赞同:“姑娘要做吗?”
江长兮想想,也不是不行:“祖母让我待嫁这段时间少出门走动,除去天水堂的功夫,空闲时间应该会多些。做着打发打发日子也好。不过要告诉祖母和……母亲一声。”
提到江吴氏,江长兮微微一顿,也不过刹那间的事,转瞬一逝。
秀檀没有注意到她话里的停顿,但听说要去跟江吴氏说,心里是有些不爽利的。可江吴氏到底是主母,秀檀还不敢太无视,应了一声,就下去安排了。
秀檀没有注意到,庆荣不会注意不到,当下沉默着不敢提江吴氏半句,静静陪伴了江长兮一会,才道:“我们的人已经接到辛爷了,过两日就能到临都了。”
庆荣一直称辛泽为辛爷的。
辛泽总算是到临都了。江长兮长长吐了口气。她还真怕辛泽迷路迷到大宛去。
“师父也要来啦。”她有趣道:“这临都城近来可真是热闹啊。”
庆荣颇为赞同。
如今的临都城里,南疆来使、玄朗来使、付星舟、辛泽,这么多人齐聚一堂,可不是热闹嘛。
江长兮歪在软榻上,软榻临窗,她微一偏头就能看见院子里的风景。
那些应时节而来的各色菊花鲜丽灿烂,花枝招展,全然的生机勃勃,让人瞧了都满心欢喜。
在这满眼生机里,江长兮似乎才想起来,幽幽问道:“玄朗因何来使大鸿,可是知晓?”
从得知玄朗来使大鸿,而付星舟就在随行使团中后,江长兮便命天水堂的人去查了,庆荣一直在盯着。
只是这次的消息竟然被瞒得很好,听说玄朗来使面见大鸿皇帝两次,都不曾提及目的,只上了玄朗皇帝的一封国书。
天水堂的人打探不到国书的内容,对于玄朗的目的自然也一无所知。
江长兮小女子一个,自然对这等国家大事也无乐衷之心,查不到就查不到,可偏偏被她的人意外探得玄朗此次来使大鸿是为了调查一位贵人的去向。
据那位醉酒的玄朗官员透露,那位贵人来自玄朗皇宫,多年前在大鸿境内失去踪迹,于近日才得到了一丝线索,还暗示与大鸿朝堂有关。
至于怎么个有关法,那个官员也只是玄朗使团中的一个边缘人物,在详细的也就说不出来了。
江长兮得到这消息,再一联想本来使团中并没有名字的付星舟突然也跟了来,心里竟然也也有了几分猜测。
她是知道付星舟的来历的,也知道他与玄朗皇族的关系,以及他与寻安侯徐南岸的血海深仇。
难道玄朗此番前来是替付星舟报仇来了?还是别有所图?
江长兮不知道。
可事关付星舟,她想不关注都难了。
江长兮有点头疼。
她当年是抽了什么风,要救付星舟这个麻烦?
“姑娘,要不要从付公子那里入手?”
这事关系付星舟,问他自然更直接更准确些。
可江长兮并不想惊动他。
“问不出来的。”江长兮摇摇头。付星舟不主动说,你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松口的。
“那,还要查吗?”目前他们的人都还没有撤回来,要查自然可以接下去查。只是大鸿玄朗两方都是严防死守,要查探到消息怕还得下一番大功夫。
江长兮叹了口气,揉揉额角:“暂时先不查了。我们的人也不必急着撤回来。”
江长兮说:“若玄朗真要在大鸿找人,还是一个失踪了好些年,还有可能与朝堂牵扯上的人,就一定会借助大鸿的力量。人多口杂,就不怕打探不到消息。”
“是,我会安排下去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庆荣明白江长兮的意思。
“对了,让人去盯着付星舟。”江长兮突然道。
盯着付公子?庆荣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若不是江长兮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她都要以为自己幻听了。
“呃……付公子对我们的人很熟悉啊,一盯上很快就会被发现的。”而且付公子武功高内力强,人又鬼精,庆松出马都盯不住,何谈其他人。
江长兮一点都不担心,反而乐见其成:“不怕他发现,就怕他发现不了。”
“姑娘这是……”要给付公子警告吗?
江长兮很认真地点点头。她就是要告诉付星舟,她知道他心里有鬼,赶快坦白从宽!
虽然,坦白的可能性为零。但这一点也不妨碍江长兮找乐子。
这还真是……
庆荣嘴角抽了一抽,她都可以想象付星舟气得跳脚的模样了,啧啧。
就在庆荣感叹姑娘逗趣的恶趣味时,秀檀从老夫人那里回来了。回来时还领了好几个人回来。
为首的竟是长公主身边的闺娘。
“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让下边的人跑一趟就是了。”因为隔三差五就去长公主府给和阳长公主行针把脉,江长兮倒是跟闺娘混熟了。
闺娘本是世家出身,行为举止自有一股娴雅端庄之势,一瞧就知道是个有身份有体面的,让人不敢轻视。
就是这样让人不敢轻视的人物,在江长兮面前都带了几分谦恭姿态,“王爷所命,奴婢可不敢不亲自来。”
闺娘口中的王爷,自然就是寒未辞了。
江长兮有些奇怪,他不是刚同祖母商定好婚期离去吗?怎么还有什么事没说清楚?
看出了江长兮的疑惑,闺娘笑得好不开心,既是揶揄又是高兴地道:“王爷同江老夫人商议定了。说姑娘大婚时的凤冠霞帔由王爷准备好,至于王爷的喜服,还要请姑娘劳累些,亲自动手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