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顾小爷是眼瞎的吗?”顾云飞拔出匕首,对准许竞的颈部:“玄铁匕首认识吗?只要小爷轻轻一划,你喉咙里的血就会像酒一样的喷出来。”
许竞显然是怕了,他的脖子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这比喻……”颜素问摇摇头,有些怀疑顾云飞这将军头衔是怎么来的。
“我真没有杀人,我只是在别人打算杀我的时候,提前躲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杀你?”
“因为奇货可居,因为有人想要我手里的东西。”许竞垂下脑袋:“我曾经也想像两位大人一样,利用自己的学识,为官一方,为百姓谋福。奈何科举不利,名落孙山,失意之下便想出去散散心。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一些人。”
“什么人?”
“一帮靠掘人坟墓发财的人。”许竞有些难为情的说:“起初,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做那个的,我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古物商人。他们学识不高,又想着将那些东西卖个好价钱,我便从中协助,给自己也赚了一些小钱。后来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我也想过报官,想过跟他们分道扬镳,撇得干干净净的。可人呐,都抵挡不住利益的诱惑,我就那么跟他们厮混到了一起。
大约是在半年之后吧,无意中,我们竟探到了一处矿脉。那矿脉不是寻常的铜矿、铁矿、银矿,而是金矿。”
“金矿?”
“对,一座金矿,面积不是很大,但足够让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几辈子享用不尽。”
“难怪你能在短短一年内迅速发家。”
“因为我谋取的是不义之财。”许竞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靠着这些不义之财,我将金矿周围的那些田地、山地都买了下来。我后来的那些生意,也都是为了掩人耳目而经营的,为得是不引起官府的注意。大概是因为我还有些经商的天分,竟将生意慢慢给做大了。”
“你的那些盗墓贼朋友呢?”
“不知道。起初,我们还有些联络,后来这联络就断了。”
“该不是你们起了内讧,你将他们都给杀了吧?”
“没有,真没有。这金矿虽然稀罕,但采挖出来的金子大家是平分了的,不存在利益分配不均的关系。我呢,喜欢钱,却也不是很爱钱。大人若是不信,可派人去查查我许家的那些生意,我的盈利所得也都是分给他们的。这钱,没有的时候,想有,真有的时候,反而不是很在意了。
况且,他们也不光指着这个金矿。金子有价,宝物无价,他们手里的东西,不比这个金矿差。”
“这件事情,我们会去调查的,还是先说说你自己的问题吧。”顾云飞环视了一下房内:“先说说,你的家人都去哪儿了?”
“死了,全都死了!”
“谁杀的?”
“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那个杀我全家的人就是让李鸿来我家向我女儿提亲的人。”
“你既知道,又为何要将女儿嫁给李鸿?”
“我没办法。”许竞握紧了手:“在李鸿前来我家提亲之前,我就受到了旁人的威胁。那人要求我将女儿嫁给李鸿,并且指定要将带有金矿的那份地契作为陪嫁一同带到李家。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我为了我自个儿的性命,就将我女儿给推入了火坑。”
“你女儿死了,你知道吗?”
“知道,她的陪嫁丫鬟是我选的,我女儿被谋害的消息也是她传给我的。”许竞低了头:“我也是从那天起开始做准备的,我刻意选了一个身材样貌都与我长的差不多的人留在身边,为得就是能够在关键的时候保住自己的性命。我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真靠着这个活了下来。”
许竞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室内缓缓道:“他们清理的真干净啊,若不是我当日藏在密室中亲眼目睹了一切,连我自己都要怀疑,我的家人是不是在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天的事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许竞低头看着眼前的那块石板:“那天一早,我就觉得心慌,觉得心里很不踏实,就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的一样。夫人见我坐立不安,十分难受,就熬了平心静气的汤药给我。服过汤药,我就睡了。可就算睡着了,也仍是觉得不踏实,连所做的梦都是噩梦。待我从噩梦中惊醒,便打定主意开始计划一切。”
“你做什么?”
“我杀了一个人,就是那个我提前找好的可以顶替我的人。我将他唤到室内,骗他喝下了含有剧毒的酒水,在他毒发身亡后,将我自己的衣衫脱下套在他的身上,又将他搬到了床上。做完这一切之后,我本想将他连这卧房一起给烧了。我知道,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可只有烧焦的死人,才不会让人瞧出他真正的身份来。
结果,还没等我去做呢,卧房的门就被撞开了。一个身影推开房门,想要迈步进来,却在门槛前被砍了脑袋,那颗头像瓜一样,咕噜噜就滚到到这一块。她侧看着我,满脸的疑惑。那是我的夫人,她在被人砍下脑袋的那一刻,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紧跟着,我听见外面有打斗的声音。我许家的家丁,也都是经过挑选的,我知道,他们勉强可以抵挡一阵子。趁着那个功夫,我打开这卧房内的机关,藏了进去。再后来的事情,你们应该也能想象的到,整个许家除了我,全都死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三天,我在密室躲了整整三天。最开始的时候,我还担心会被他们找到。大概是因为我找的那个替身,让他们以为我已经死了,所以他们才没有进一步的寻找,我也才勉强留住了这条命。三天之后,我小心翼翼从密室里爬了出来,除了地面上零星的血迹之外,他们将所有的罪行全部掩盖,全部清理干净了。”
“既你活着,又为何不去报官?”
“报官?让凶手知道他并没有斩草除根,继续回来杀我吗?我虽不聪明,却也不傻,能在一夜之间将我许氏满门屠尽,还能心不慌,手不乱的将现场打扰的如此干净,这些歹人的背景就绝不简单,没准儿就是官府里的人。”
“放肆!”
“云飞,让他说下去。”
“看来顾相识相信我说的话了。也是,这朗朗乾坤,天子脚下,若非有着官家背景,谁能做出这样胆大包天的事情来。”
“你既活着,为何不逃走?”
“逃走?往哪里逃?这普天之下,还有那个地方比这许宅安全吗?再说,我仅剩的那些金银全都搁在密室里,眼下这个时候,我根本没有办法将这些财富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去。”
“除了矿脉,你一定还隐藏了别的事情。”顾云飞盯着许竞,那目光让他觉得头皮发麻。
“顾相为何这样说?”
“许家的矿脉已经当做陪嫁送进了李府,你的女儿许林玉,或许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被谋害的,那份地契,想必也已经落入了想要得到它的那个人手里。既如此,他们又为何大肆屠戮你许氏满门。掩盖真相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一定是你手里还握有别的东西。”
“顾相不愧是顾相,我手里的确还有一份东西,一份比金矿还要金贵的东西。这样东西,我可以交给顾相你,但我有一个要求,我希望顾相能派人保护我离开归云镇,并且能够给我一个新的身份。只有许竞真正死了,我才能安全的活着。
在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里,我也想清楚,想明白了,就算拥有再多的财富又能怎样,没命去花,不照样白搭。我密室中的那些金银足够我享用后半生,我眼下求的就只有平平安安。”
“好,我答应你。”
“顾相一言九鼎,许竞自是信的过的。”
“那样东西呢?”
“就在密室当中,顾相若是信的过许竞,可让顾小将军陪我一起去拿。”
“陪你去就陪你去,我就不信,你还能从我手底下翻出什么浪花来。”顾云飞晃晃手里的匕首:“走,密室在哪儿?”
“密室,就在顾小将军你的脚下。”
顾云飞移脚,许竞当着顾长风与颜素问的面将密室打开。密室里,隔着一箱子又一箱子的东西,打开,不是金银玉器,就是名人字画,有些是有价的,有些则是无价的。
“我知道,就算有相爷派人保护,这密室里的东西我也不可能全部带走。我只要两箱金子,余下的全归相爷。至于相爷是上交朝廷,还是自个儿留下,许竞统统不会过问,更不会打听。今夜,在许家老宅里发生的事情,许竞也绝不会对外透露半个字。”
“说吧,你藏的那样东西究竟是什么?”
“一本书。”
“一本书?”
“对,一本记载了我大魏所有矿脉资源的书。”许竞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这本书,是在前朝一个术士的墓穴中发现的。写书的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将整本书写得晦涩难懂,将那些矿脉的信息更是隐藏在那些看似杂乱无章,胡言乱语的语句当中,我也是闲来无事,随便翻看时才找出的端倪。那座金矿,就是根据这本书的记录找到的。自从我的那些同伴一个接着一个的失踪之后,我就知道,拥有矿脉和拥有这本书的秘密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