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明道准备了一个人的晚饭,清粥小菜,然后加一些粗粮主食,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晚饭。
电视机里放着时下最火热的时政要闻,他一边吃,一边看,袁茵敲门的时候他正对一则新闻埋头苦思。
他把电视暂停,起身去开门。
看到是袁茵,袁明道笑了,眼角的鱼尾纹叠在一起,能看出来,他很开心!
“阿茵,晚饭吃了吗?叔叔刚做好,一起吃吧!”
袁茵走进来,看见茶几上简单的晚饭,“叔叔,你吃的这么简单吗?现在还早,不如我带你出去吃!”
“不用!”袁明道呵呵一笑:“怎么,你是想嫌弃叔叔?”
“哪有!”袁茵顺势坐在沙发上:“那就麻烦叔叔给我添双筷子!”
难得有人陪吃晚饭,袁明道心里自然是乐不思蜀,疾步去厨房拿了筷子。
袁茵一边吃饭,一边与叔叔聊天,起初聊的都是家常,袁茵问袁明道最近身体怎么样,什么时候退休,退休之后有什么想法等等,袁明道则问更关心袁茵工作,感情,身体等问题。
两个人有说有笑,袁明道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袁茵的到来,让他暂且忘记了袁雯带给他的烦恼!
简单的吃过晚饭,袁茵也终于不能再犹豫,直言自己此次来的目的。
“叔叔,其实我今天来,有事要问你!”
袁茵紧紧握着手里的马克杯,她一路上都没有想好怎么开口。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把对叔叔的伤害降到最低。
袁明道看着突然严肃的袁茵,他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消失:“阿茵,你问吧,叔叔如果知道,绝对不会瞒着你!”
袁明道有预感,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我妈出院了!”袁茵先说了这么一句。
袁明道先是一怔,整个身体都僵了起来,几秒之后,他才咧嘴笑了下,双手不断的来回搓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您为什么不问问她的身体怎么样了。”袁茵放下水杯,直视着袁明道的眼睛固执的问:“是因为您知道她好不了了吗?”
“阿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袁明道问的理直气壮,但是却不敢正视袁茵的眼睛。
“没什么!”袁茵苦笑:“我也是才知道,我母亲的药之前被人换过,所以才会导致她五年的时间里,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会一直恶化!”
袁明道不可思议的看着袁茵,“你是怎么知道的?”
“叔叔不必紧张!”
“我...”
袁茵抬手示意袁明道不必解释:“我从来没有跟叔叔说过,其实精神病这种东西,也曾深深困扰着我,五年前我的职业生涯被人断送,父亲撒手人寰,袁氏一夕易主,母亲精神崩溃,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都能要了我的命,我从一个整日里南征北战名震四方的人突然变的一文不值,我被拉下神坛,于是精神病就这样找上了我,与其说我是受了刺激,倒不如说我是内心不够强大。其实在法国的五年,我只是在养病而已!只不过,我好的很快,可是我母亲和我曾同服用一种药,她却日渐恶化,这说不通。后来我问医生,他说我母亲在最初的时候,病情是好转的,恶化是后来的事情!”
袁明道垂着头,一言不发!
“她现在其实身体已经大好,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但是很多事情,她也没有忘记!”袁茵看着袁明道,轻轻叹气,“她一定也记得在病情恶化前,是谁经常去看她,叔叔,我不问,是不想让我妈知道,她从小就疼爱的侄女竟然从一开始就存了一颗要她死的心,那种感觉,我已经深有体会,并不好受!”
“阿茵...”袁明道已经老泪纵横:“作为父亲,我深知不该看她越陷越深,我阻挠过,可是,无济于事!”
“她为什么要这样?”袁茵摇头叹息:“叔叔你想必不知道,她在麒麟郡这段日子惹出多少麻烦,她给我和子骞下药不说,她甚至差一点惹出人命,我谨记你当初跟我说的话,你说,如果袁雯犯了什么错,让我看在你的薄面上,把她带到你的面前,你会亲自惩罚她,可是叔叔,你真的能做到吗?如果能,为什么在她动手换掉我母亲药的时候,你选择缄默不言,你可知道,这样做,难道不是纵容她吗?就在刚刚,我还给她打电话,问她会不会回来看你,她果断的拒绝了!”
袁明道微红的眼睛再次有液体溢出。
“从你婶婶走后,我把她送到你家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有打算原谅我。”
“可是为什么?”袁茵不明白:“她虽然不是我爸妈亲生,可是我父母从未让她有过寄人篱下的感觉,我那时候在队里练球,母亲把对我思念全部给了她,什么都是给她最好的,可为什么到头来...如果爸爸泉下有知,得知他的辛苦付出不过是谱写了一场农夫与蛇的故事,那他该有多寒心呢!”
“这事,怪我!”袁明道只能用添茶的动作来缓解此时紧张的气氛,可哗哗的水流声,却像极了他此时的眼泪:“你知道,我与你婶婶感情甚笃,她离开对我打击很大,再加上工作忙,所以无心照顾她。这么多年,没有给她足够的父爱,也没有教给她正确的价值观。她那时候见徐子骞的第一面就...就想着要把她从你手上抢过来,为这事我们吵了又吵,闹了又闹,又来,你爸出事,你去了法国,徐子骞不再是她想见就能见的,她这才消停的把大学念完,我又托人给她安排了体面的工作,我以为她终于死心了,所以,也就放松了警惕。她那时候去看你母亲,我以为她是感恩,我还挺欣慰,直到有一天,我在她房间里发现了被替换的药物,这才知道她居心叵测。那段日子我们父女像仇人...”
“所以,您也很早就知道了她其实是为了徐子骞才会我妈下的手,就像我猜想的那样,如果妈妈不在了,我就不会从法国回来,那么就不会跟她抢子骞了?”
袁明道沉默,可他的沉默更像一把利剑...那种不祥的预感被验证,感觉真的很不好!
袁茵听着既心惊胆寒,又对袁雯失望至极。为了一个男人,竟然不惜下这样的狠手,这种女人怎么不叫人害怕,如果一味的纵容下去,她又会做出怎样极端的事情,袁茵不敢想,亲情已然无法感化她,她陷在被自己编织美好爱情里不能自拔,难道她就看不出,徐子骞对她除了厌恶还是厌恶吗?
“叔叔,我们不能看着她这样下去,如今她又把目光盯在徐子凡身上,我不知道她要干嘛,但是可以猜到,她不是真的爱上子凡了。徐氏如今在恒城看似一家独大,但实则根基维稳。袁茵一直跟徐子骞的后妈有联系,我怀疑她们有什么阴谋。”
“你是说,她与人联手,想要搞垮徐氏?”袁明道蹭一下站起来:“这孩子,疯了吗?不行,我得去找她。”
“没用的叔叔!”袁茵拦住他:“你去,只会自找苦吃,她有一箩筐难听的话等着你,何况在麒麟郡这么多天,我好话歹话说尽了,但凡有一句,她都不会成现在这样!”
“那怎么办?就任由她这样胡闹下去?”
袁明道现在已经欲哭无泪了,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叔叔,如果你信的过我,也能接受后果,那么这件事就交给我,既然我们都不能让她悬崖勒马,就只能...”
“真的要这样吗?”袁明道突然抓住袁茵的手,颤抖着问。
“我知道叔叔是不忍心,如果她后续没有动作,我向你保证,她此前做过的事情,我都可以既往不咎,可是如果她仍执迷不悟,我也希望叔叔能够理解我的苦心,我这样做,绝对没有公报私仇,我也希望她能在这一切过后,可以走上正途!她与我同姓,我一直当她是亲妹妹,无论她做错了什么,只要能够悔改,就仍是我们袁家的好孩子!”
“如果你真的能这样想,叔叔谢谢你,也愿意配合你!”
袁明道为人师表一辈子,从来都是他教别人做人的道理,可是年过半百,居然发现,很多道理他都不懂!
“说谢谢就见外了!”袁茵握着袁明道有些粗糙的手,看着那张与自己父亲有几分相似的脸,眼眶发酸:“叔叔,我还有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袁雯的房间现在还有那些被换掉的药吗?”
“这个...我得去找找!”袁明道不确定的说:“上次我发现过一次,她就都扔了,后来我也没去看过,她的房门也整天锁着!”
“您留意一下,如果能找到,尽快给我。”
事情得到验证,袁茵算是求仁得仁,告别袁明道的时候,她把五年前害她的人就要水落石出的事情告诉了袁明道,袁明道为袁茵感到开心,作为袁茵的亲叔叔,她希望袁茵幸福,就如他希望自己的女儿幸福一样,没有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