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人的死亡。
一个人的生或死,都会牵连很多的事情。有些人恨你,所以不想让你存在这个世界上,哪怕多一秒。有些人爱你,所以即使最终你仍将离去,他也想拼尽全力为你争取多一秒的时间,哪怕遍体鳞伤。
听我父亲说,在我爷死的时候,我奶在他床边说了一句话:“王者仁,你再也管不到我了。”
我爷爷是在我十岁的时候走的,我在太平间看到他的时候,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觉得……很不现实。他躺在那里,双眼自然而然地紧闭着,我看到他穿了新的衣服,就像是古代人一样。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种衣服叫做寿衣。给离开的人穿上寿衣是有特殊的寓意。一方面,是让他离开得体面;另一方面,则是象征着他新的“人生”开始。想想也是,尘归尘,土归土,但是他的“他”去哪里了,谁又知道呢。
现在想起来,内心既愧疚也后悔。因为我爷最疼的人,就是我。
我以为只不过是个小病而已,像往常一样。所以,他之前想让我去医院看他的时候,我是拒绝的。因为我不喜欢医院的环境,而且,比起医院,我更想和小伙伴们一起肆意的玩耍。毕竟只不过是小孩子,那时候脑子里想的事情都比较单纯。
当回过神的时候,人早已不在了。
据说成人的大脑中有至少数百亿个神经元细胞,这些神经元依靠着树突和轴突不断地和周遭的神经元发送、接收着信息。每时每刻都发生着化学反应,无数的微电流在大脑的各处闪耀着,在这数百亿的神经元间闪烁着。
这真是很奇妙的一件事,原来构成我们人类,形成我们思想,定义我们与众不同的就是这些连接起来的神经元。有的人神经元多一些,活跃一些,那他就要比其他人聪明;有的人神经元少一些,惰性高一些,那他就要比其他人笨。
这也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原来我们的脑子里真的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堆细胞。就像现在的我在写所谓的小说,在思考中的我就是一堆细胞吗?还是说,我是我,我是一个整体,仔细想想真的很难辨别。
更让人觉得巧合的是,我们所在的银河系总共也有1000亿颗恒星,这个数量和人脑的神经元数量大致相同。在这恒星之间,也存在着引力、碰撞和融合,就像是我们大脑中的神经元一样,随时都在用微电流进行着交流。
而当恒星死亡后,依照恒星的体积大小,它会变成白矮星、中子星亦或是黑洞。而这,在某种程度上,也似乎能够和死去的神经元对应上。比较普遍性的神经元死亡,会被小胶质细胞所吞噬,就像是恒星死后的白矮星一样;而严重程度大一点的,比如神经元坏死,依照情况不同,它可能会影响到周遭的神经元细胞,这就像是中子星或者黑洞一样。
因为形成中子星或者黑洞的时候,都会产生超新星爆炸,也同样会波及到附近的恒星,而且黑洞还会吞噬其他的恒星。
……
难道说银河系就是一个大脑?而我们这些渺小的人类,就连银河系大脑的一个神经元都算不上,我们又是什么。
在这偌大的宇宙当中,有麦哲伦星系、仙女星系、大熊座星系、半人马座星系、黑眼星系、NGC星系……等等。每个星系内的恒星数量也不同,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说这些“大脑”的聪明程度也是不同的呢?
而在宇宙中,至少存在着千亿以上的星系,那我们的宇宙会不会也是个“大脑”?而这“大脑”之中的星系,则是一个个神经元,他们依靠着超出现有人类理解能力的方式在不断地交流着。
我们所在的宇宙,还在不断地扩大,星系之间的距离也在不断地拉远,新的星系也在不断地形成。这会不会表明,我们的宇宙是个婴儿的大脑,因为在处于婴幼儿阶段的时候,我们的大脑是在不断成长的,神经元也在不断地增加与更替。
那我们所在的宇宙又是什么?当宇宙长成“成人”的时候,宇宙就会停止生长了吗?毫无疑问,宇宙大脑的时间概念,和我们的时间概念是不同的。我们只不过是它无数个神经元细胞内的、一个渺小的细胞质的、细胞质基质而已。
甚至要比那细胞质基质要更渺小得多得多……
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那宇宙之外呢?
我们所在的宇宙之外是不是也存在着无数个宇宙?这在科学家的调查假设中也是有说明的,早在1895年威廉·詹姆士就已经提出了“多重宇宙论”。你可能会认为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但是在过去,我们也没想过有一天人与人之间能够通过电话来远距离沟通,也没想过会“飞”上天空。
那这些无数个宇宙是不是也像是神经元一样,彼此存在着,沟通传递着信息。而这由宇宙神经元构成的大脑又是谁的?难道说,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人类本身吗?还是说其他的存在?那又是什么?
再进一步讲,那在宇宙大脑之外呢?宇宙大脑是不是也是一个更大单位的神经元……
回到宇宙大爆炸的初期,在爆炸之前的奇点。它会不会就是一个普通女性的一枚卵子,在受孕之后受精卵便开始着床,慢慢地生长,就像是这个宇宙一样,不断地扩大,不断地生长……
今天是春节,我和父亲要给去世的爷爷送灯。
我轻轻地把灯放在他的墓碑前,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人来到这个世界上,然后再离开,似乎就是如此的顺其自然、理所当然。生前的种种,似乎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一点一点的消散。
毕竟,我们和宇宙相比,实在太渺小了。也或许,他的离开,可能是一个星系的灭亡,可能也是一个宇宙的灭亡。
谁知道了。
我抬头看了看漫天的闪闪繁星,仿佛自己都被淹没在其中一样……
“龙,走了。”这时,父亲回头叫了我一声。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