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永不停息
“是吗？是这样吗？”
王月琴的眼色越加得冰冷起来了。子离的表现已经毋庸置疑，她在那一瞬间断定了子离在犹豫。
“啪嗒！”一声响，她手中的鞭子圈住了半空中的开关，然后开关变得粉碎。子离知道自己的选择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但是他不后悔。因为他已经不一样了，自从穿越发生的那一刻开始，他内心深处的信念就已经转变。
再也不会是从前那副沮丧的模样，而是自立自强。
子离望着王月琴，克服了对死亡恐惧的他可以大胆地正视后者那双令所有人都不敢直视的眼睛：“威胁对我是没有用的，选择，必须由我自己来做出，任何人、任何事物都不得干涉。”
面对着子离断然而无半分犹豫的身影，王月琴暗暗地咬紧了牙齿，即使是高贵如她，强大如她，竟也会在这一刻，从内心深处生出一股愤怒，无法遏制。
“习惯了强权，那么就会学会抢夺；无法控制情绪，只能证明你毫无修养。或许你能说礼不下庶人，但我还是出生贵族吧？你也可以以利益被侵犯为理由，用绝对的暴力来摧毁自己立下的规则——你是强盗！‘不公不正’不是你们的作风，又是谁的作风呢？”
子离早就猜到那个开关很可能是假的，目的只不过是试探她罢了。毕竟新生的他有着一副很好的皮囊，对王月琴这个有这特殊癖好的人来讲，简直就是天大的礼物，怎么可能轻易抛弃？
“堕落的贵族，不知进取，可怜又可恨，沦丧了道德的你，必须要受到惩罚。”
“嘴硬。”子离淡淡地批评道。
王月琴把子离带到了广场上，有人已经安装好了行刑台，子离被绑在冷硬的钢铁架子上，被一众蓝衣们仰望关注。
“她是谁？”
“为什么被绑在那里？”
众人议论纷纷，但是没有得到任何指示的他们，只能静观其变。场面瞬间有所预谋似得，变得寂静下来。
王月琴在她耳边最后一次说道：“你能预料到你将面临什么刑罚吗？”
“刑罚？未免太自大了。我可不认同你们那套理论，你这顶多只是流氓。”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王月琴终究面色森寒起来，用鞭子抽打着堕落者的身躯。钢鞭在空气中发出冷漠的利响，落在人体上也会丝毫不留情面地画出血色的图案。
这般震撼人心的行刑画面，蓝衣们呆若木鸡！远古的记忆正在颤动，一些被深埋的历史在内心翻滚，想要上升到意识表层。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我好像忘记掉了什么，不要!”人群中，有妇女抱头蹲下，面色痛苦，“为什么，为什么要给我们看这样血腥的画面？”
人们在长期的宣誓与背叛中，早已忘却了革命这个词语。也早已淡漠了人性深处，那种反抗的欲望与冲动。不想流血、不想牺牲，也不想看到有人死去，有人疯狂。
在长久的麻木与麻痹下，在无法反抗绝对力量的境遇下，他们渐渐地开始害怕鲜艳的红色，害怕武器，害怕尖锐的声音，害怕聚集起来的群众……
他们失去了言语，没办法说话。恐惧与不安统治着他们此时此刻的心灵，他们觉得整个世界都很伟大，只有他们非常卑微，他们恐慌下一秒就会无法呼吸，强大的力量压在他们的头上，他们不想想起深埋在基因中的记忆。
“你这个女人，一点都不可爱。”
王月琴冷眼盯着早已满身血水，披头散发的子离。子离睁开眼，痛，很痛！那种深入骨髓的火辣辣的感觉，那种每一根神经都暴露在有毒的空气中的感觉。
“对不起，让你变得这样狼狈……”子离的灵魂是个男生，因此不惧怕疼痛。唯一感到惭愧的，是对本不该受到如此折磨的身躯。
王月琴微皱着眉头望着一脸坚毅的子离，子离没有在意王月琴，而是把目光投向更加远的地方。
“你不觉得先担忧担忧你自己，才是更明智的选择吗？”王月琴始终不忘提醒着子离。“还真是一个让人觉得非常假的世界啊……”子离只顾着自己喃喃自语。这个世界，并不能用头脑和理性去理解，因为，它注定只是一个插曲。
子离很冷静地审视着眼前的一切，这一切本不属于他，因为他是一个穿越者。但也正是因为他穿越了，这一切才和他有着密切的联系。如果这个世界灭亡，他也必然灭亡。
当然，这个世界暂时不会灭亡，他的存在也将因为他的行动而延续、变更或消灭，而无论如何，历史时空不会因为他的存在有任何本质的变化，既然如此，也就证明他的一切行为都不会带给这个世界或好或坏的恒定影响。
渺小与伟大总是相对的，因为渺小，才显得伟大。子离不必思考自己如何行动才是正确的，因为实践总能证明到底什么是正确。如果历史是河流，那么河流中的每一部分都是顺流而下。
每个人都扮演着一个历史角色，每个人都承载着对应的历史使命，与是否意识到没有绝对关系，于是这些河流组成隧道，即是时空。子离在这个新的时空坐标点重生，会有很多疑问实在是正常。
现在，许多的疑问已经得到解决。
一切既然都在历史的掌握中，那么他只要心无旁骛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无关乎对错、无关于成败，仅仅是向世界证明，这个生命确实存在。
“我能说句话吗？”
即使外表看上去已经狼狈不堪，但是没有认输的精神依旧健在。
子离当然不会在意王月琴的回答到底是什么，他已经向那些让他看不下去的蓝衣们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听着！如果你们还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就不要等待，因为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有余闲抽出双手来拯救你们，能拯救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
“坚定你们的信念，拿出你们的斗志来。推动历史前进的主体始终是你们，即使你们已经厌倦了毫无作用的革命，绝望与黑暗充塞了你们的心胸，但只要还有一丝渴望、一点血性，就站起来！”
“亲手摧毁一切不合理的事物，勇敢地面对强权与暴力，哪怕未来是死亡，也要坚定不移地与黑暗作斗争——哪怕，你们眼中的这个世界，乱得不成样子。但只要有心，必定能找到着手点，如果没有，硬闯出一条道路来也未尝不可——”
“何必做狗？何必低头？何不发出呐喊，让世界都听得到你们的声音，让离星因你们而颤抖，使邪恶为你们而忏悔，利用新世界的机遇，建立理想的社会？”
一道长长的黑色影子掠过子离的眼前，带着浓厚的血腥味，那是一条钢铁制的鞭子，子离昏了过去。王月琴一把抓住子离的头发，咬着银牙怒视着那张仍有余温的脸蛋，重重地甩开手臂，转身离去。
有人上前在王月琴耳边恭敬地低语，王月琴顿了一下脚步，也不再停留。此时此刻，她感觉非常的恶心，想要去休息。
“先别给她注射病毒关入大牢吧！”王月琴下令。
“啊！”
“不，不要——”
在子离被丢入大牢以后，广场上传来了惊涛般的喊叫声，那是群众哭喊、惊叫的声音。无人机开始下雨，群众们都变成了“生化怪物”，军士们在领导的指挥下战斗着，这是大屠杀的序幕……
那是一间研究所，研究所大得出奇，一位品貌非凡的贵族少年却只见到了身着白衣的少女喝着印雪花的啤酒双腿叠放着坐在椅子上昏头涨脑地打嗝。
“你看，这不是露出来了吗？”
江枫温柔地替“少女”翻过衣衫。研究所的衣衫内衬是浅金色，类似鹅黄，外表镀上了特殊的白色材料，有吸收辐射的作用。
“小、小枫？”
江枫点首示意，然后走到了储藏核晶的大罐子前，双眼之中闪过神往的色彩。江雅莲歪歪扭扭地站在江枫身后，道：“是不是让小枫失望了？对不起啊……这里只有（打了一个嗝），姑姑一个人。”
“没事的，姑姑，”江枫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江雅莲，轻拍后者的肩膀让她坐在了椅子上，他抚摸着神核的模型，一脸平和地道，“神核虽然重要，但姑姑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父亲总喜欢因为小事，赶走身边有才能的人。”
江雅莲望着江枫轻轻地摇了摇头，同时眼眶里浮出了眼泪。揉着微红的双眼，她道：“姑姑喜欢你，但是姑姑没什么能给你的，唯独这个‘神核’。姑姑虽然只有一个人，也会尽力完成它……”
她说着，站起身来，悲伤的双眼中显露出一抹凝望的光彩。
“过来小枫，让姑姑看看，这许久不见，你还好吗？”
江枫迟疑了一下，但没有拒绝。他弯下腰来，前者踮起脚尖，将他轻轻地揽入怀抱。少年独有的迷人的气息令前者感到安慰，“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少爷，解孟龙求见。”江枫回到那间书房，管家鞠躬后道。江枫不等管家回神，第一时间冷声回答：“不见，让他请回。”
江家是王者之国最富有、最悠久的家族，整个恒江地方都是江家的大本营。同时，王者之国历代总统几乎都由江家人担任，江家在王者之国，权势滔天。
但是近百年来，江家似有疲软，不如从前那么稳坐龙头，根基有松动的趋势。于是江家为了掩饰中虚，也为了稳坐江山，与王者之国其余最大的三个家族进行了联姻计划。其中，解家就是需要江家联合的对象之一。
“娇娇！”
江枫在自家庭院寻找到了那个站在小池边上，轻嗅着花香的妹妹，他罕见的兴奋。“江枫哥哥！”江娇娇见到来人，手中的花瓣也落在了地上，扑入了前者的怀抱。“江枫哥哥，江枫哥哥，你怎么才回来。”
江娇娇捶打着自家哥哥的胸膛，娇妍欲滴，声音里充满了溺爱之情意。
二人靠在一起，享受着片刻的美好时光。
温室的桃花落在夏日的荷塘上，春日的白梨永远盛开着雪亮的花朵，不妨鸣蝉阵阵尖叫，草丛中蟋蟀已然微微沉醉。
江枫送妹妹回到卧室，替她盖上被子。离开时，手却被紧紧地握住，四眼相对，侬侬的不舍和依恋。
“江枫哥哥，不能不去吗？”
“乖，等哥哥回来，会议会很快就结束的。”
“一定要回来，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安心，未来我一定会娶你，让你做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即使这个道路，困难重重……”临别的一个吻。
寒夜，红花在风中轻颤，江枫离开了恒江。
“无事不登三宝殿，解孟龙为什么这个时候拜访我？无所谓了，只希望你们这些人不要轻举妄动，我江枫，”江枫仰望着葡萄色的天空，轻声呢喃，“并不想做什么名载史册的人物，只是想平安地与她度过这美好的一生。”
“蓬！”
不断地有美丽的尸体被丢入牢房，子离的头很痛，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穿着囚服，躺在烂成了黑泥巴的臭稻草上。
子离差点没有吐出来，连忙远离原来的地方，却因为身体没有力气，又摔倒在地上。“那些是……”子离望着身侧牢房，那些赤裸裸的尸体，一股莫名的愤怒油然而生。但是却又碍于拳脚无力，心情自然低沉。
“但是我要出去！离开这里。”子离硬是站起身来，打量着牢房四周的结构。时不时被尸体吸引，却强忍着恶心，心头强调，一定要出去。
可是，怎么才能从这间牢房逃出去呢？
子离抓住手臂粗细的铁棍，咬牙沉思。
“旧灵武者？你们做什么！——啊！”
一声惨叫，打破了牢房的沉寂。子离抬起头来，看到了跳跃着的火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