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子时,安宁乡百姓早早进入了梦乡,几条黄狗无精打采的趴在地上默默看家护院。
乡间小道上,一队身着夜行衣、手持兵刃的歹徒借着微微月色潜行着,约莫十几二十人。
众人走走停停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突然为首者挥了挥手,众人默契停下。
为首者打了个手势,示意一队分作两队,分别向两个方向潜行而去,隐隐约约似奔向陈苏两家。
刚刚指挥的黑衣人率队奔向陈家,乡间道路难行却终归相去不远,不多时来陈家庭院。
为首者挥了挥手,三人就地架起人墙,农家庭院墙本就不高,这些人纷纷跳入了院子。
陈凡近来新养黄狗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便被一黑衣人手疾眼快一刀杀死。
这些歹徒静静摸向前去,进得厅堂,耳听着呼噜声正正响。
众歹徒也不疑有他,切步闯入东屋提刀便刺,不料却没有刀刀入肉之声,而只是刺入被褥的感觉。
此时,只听得耳边厢一声大喝:“呔,贼子,纳命来!”
一旁闪出一人抡圆大斧劈头就砍,一斧就将打头的一人劈作两段,不是林仲还能是谁。
一众歹徒反应过来也不敢纠缠,虚晃几下赶紧向外逃窜,正此时院里一阵喊杀声震天响。
陈凡领着方余、李昭带着大队县军冲入庭院,火把照得院里亮如白昼。
陈凡见着一众黑衣歹徒俱蒙着面,令道:“若能活捉最好,不能活捉当场格杀勿论。”
根据本朝律例:“盗贼群辈若军共攻盗乡邑及家人者,杀之无罪。”这伙歹徒私闯民宅,今天大体是活不成了。
一种歹徒见前院县军人马杀入,急急掉头回转,紧迎着林仲大斧劈来,左右开弓便又杀两人。
突然,一支暗箭急急射出,林仲一时不备被打在肩膀一时倒退数步。
众歹徒这才得了机会急急向后院跑去,急匆匆攀上院墙。
不料刚一露头,后院这边早布置好的人马打起火把,一时间弓弩齐发又结果了三人。
剩下的歹徒眼见着突围无望,转身又与陈凡等人接战在一起。
这伙歹徒虽说身手都还算不错,却又哪里是这么多官军的对手,不多时大多便倒地而亡。
最后数名军兵一拥而上抓住一人,夺了刀剑正欲捆绑,却见的那歹徒口中黑血流出,数息后便命丧当场。
随军医师赶来,摇了摇头叹道:“果然是死士,口中必定早已含了毒物,不行了。”
陈凡见此也没办法,只得期盼那边能留下活口。
这边自有人收拾歹徒尸首,陈凡嘱咐几句又翻身上马,领着十数骑奔着苏家而去。
经过一番厮杀附近相邻纷纷惊醒,都在窗边张望不敢出声。
陈凡身负游徼之职,此时不得以勒马停住,大声喊道:“诸位父兄勿忧,安宁乡来了贼人,不过此刻已然伏诛,且不需惊慌!”
说罢,自引十数骑往苏家而去。
行至半路,前方跌跌撞撞奔来一人,陈凡勒马停下,上下打量。
来者率先开口:“陈游徼,吾乃张县尉麾下营中书吏。此番驻守苏家附近的那名队率拒不出兵,苏家危矣!”
陈凡闻得此言既惊又怒,不料这一番算计竟为县令暗子破坏。
且说今晚之事本是陈凡得了县衙中熟人密信,与张巍谋划的“瓮中捉鳖”之计。
那刘其何曾吃过这种亏,一时之间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竟要买通死士准备夜袭安宁,杀人灭口。
须知本朝法律素有“民不举,则官不究”的成例,此番若陈苏两家俱灭,则各方大概会给些抚恤草草了事。
陈凡得知哪能不怒,暗自传信与张巍又以北狄异动为由增调一队人马进驻安宁乡。
这前后两次调兵都以燕王特赐便宜行事权为由,动用了燕王特赐虎符,不然休说这两队人马,凡五十人以上便不可擅动了。
陈凡本以为此时已经万无一失,哪料到县军中竟又刘其暗自收买的暗子。
来不及多想,陈凡号令一声,打马先行,随从军士也顾不得马力死命相随。
不多时来在苏家门前,眼见得苏武此时已倒在了血泊、气息奄奄,施云中与苏文及陈凡一干同门还在死命拼斗,连苏父都不顾安危亲自下场。
不得不说多亏施云中颇具武艺,又情知事坏、一命相抵,竟以一人之力纠缠住三名死士围攻。
其他几人也是一时奋发勇武,将其他几名死士死死挡在院中,不过身上也都或多或少受了伤。
陈凡见得此状哪能不急,纵马杀了进去见人就劈,登时杀了数人。
终是冲的急切了些,且今世这身体又不如前世健壮,也是被对方掀下马来,受了几处伤。
后面军士不敢怠慢,纷纷下马步战,一众死士见无力回天,纷纷欲引刀自尽。
施云中眼疾手快一刀挑开其中一人兵刃,便欲擒人。
陈凡见此喊道:“云中,他口里含有毒物!”
施云中闻言不敢怠慢,伸手卸了对方下巴,对方见此也放弃挣扎、束手就擒。
门外大批步行军士这才赶到,陈凡赶紧叫来军医为苏武等人处理伤势。
幸好救得及时,苏武保得一命,其他人也并无大碍。
陈凡也草草处理了伤口,遣了一人速去县军大营报信,猛一回头见到窗口边苏迎雪默默放下了匕首,泪水在俊俏的脸庞上肆意横流。
陈凡吩咐了大略安排便赶紧去安慰,苏迎雪也自屋里迎出扑进了陈凡怀中泣不成声。
陈凡不禁感慨,前世自己与苏迎雪几番出生入死,磨砺的两人都十分坚强。
只有当对方或是至亲之人受伤时,才会默默流下眼泪。
这一世苏迎雪本还是个没什么经历的纯真少女,见得今夜场景,父兄受伤、爱人流血,又怎么能镇定的住。
陈凡轻抚着苏迎雪脊背,安慰道:“不哭了不哭了,等这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苏迎雪嗔道:“你总是这样说。可即便如此,这件事了之前你不也是天天面对危险?”
陈凡也是无奈,只得悉心安慰不止。
苏迎雪终究不是不识大体的人,渐渐止住了哭泣恢复了坚强。
“无论如何,你要保重好自己。”苏迎雪轻声道。
陈凡也作怪道:“我怎么舍得我的妻子整日为我流泪,我必定好好珍重,伴你一生。”
苏迎雪羞道:“专会说怪话,我去照顾父兄了。”
陈凡轻轻松开苏迎雪,苏迎雪快走几步正欲离开,又匆匆回返。
“这是我年前到五帝祠求的平安符,你带着。”说着自勃颈上解下递给陈凡,又匆匆而去。
陈凡握着还有余温的平安符一时感叹,贴身收起又匆匆转出门去。
出得厅堂,见一众军士正列队待命,陈凡令道:“县军乙部第三队队率不听军令,按律当斩,诸君请随我平叛。”
一众军士躬身拜道:“诺!”
施云中、李昭等人受伤较轻,也纷纷随军而去。
这边苏家人怎么安置暂且不提,陈凡领着一众军士举着火把围了第三队驻地。
施云中打马向前,怒斥道:“兀那贼厮,张都尉与我师兄早有军令发下,尔等为何按兵不动?”
这边第三队人马也早已集结,开门列队而迎。
军中施施然走出一人,约莫三十几岁的年纪,身着县军服饰,手握一把钢刀。看面色蜡黄,身形瘦弱,额宽而颚长,有几分滑稽。
待得排众而出,却带几分泼皮道:“都尉乱命,竟让我等官军随这个什么游徼做事。我倒要问问,你凭什么号令我等?”
陈凡冷哼一声,自怀中掏出一枚形似令牌之物高高举起,喝问道:“就凭它可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