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随即将目光集中到了这个穿着浅青官服的年轻人身上。陈凡也不怯场,微微施礼,道:“其二,左丘明先生之《左氏春秋》及公羊高先生之《公羊春秋》,两者皆于此事无载。”
“其三,春秋诸子、列国史籍皆无此事,若真有伍子胥平坟,诸子不该沉默,诸夏先君也绝不会坐视不理,哪还需要申包胥哭秦庭呢。”
施先生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念之你虽一心入仕,却也没有荒废了学问。”随即对众人说道:“今天的讲学便到此为止,诸生回去须好好温习。念之,你随我来。”
陈凡忙上前,小心虚扶着施先生走入家中,进得厅堂自有仆从侍奉着落座,摆上清水。
后边跟着的几名入室弟子,也纷纷在旁侍立。
施先生微微饮了些水,开口问道:“今日不年不节,念之怎么有空来我这里稍坐?”
陈凡忙不迭起身拜道:“弟子来拜访先生,自是天理罢了,这些天总有些琐事烦累难以抽身,先生恕罪。”
施延望摆了摆手,道:“我不是怪罪念之。念之既然有了正经事,就该好好忙碌求取晋身,为国为民做些好事。”
陈凡此时方敢落座,言道:“先生却不知,弟子如今受了本乡豪绅欺侮了。”
施延望闻言大笑:“哈哈,我就说你小子总归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你的事我听子才他们说了,此番可是来朝老夫寻求帮助?”
陈凡心下了然,自己的几位师兄弟还是惦念自己的,于是开口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先生。我于此事已有定策,只是苦于势单力薄,无奈前来借些人手。”
施延望招了招手,几位弟子纷纷近前,转头对陈凡道:“这些都是你的同门师兄弟,在我身边已经难再学到什么了,不如跟着你去闯一闯,搏个功名出身。”
堂中恰有五人,皆是陈凡同期同门,分别是李昭李子才,方余方子诚,汪霖汪省之,武启武文道,彭南彭文志。
五人纷纷应诺:“我等愿随念之出师门做事,必定诚心正意,不负师门。”
陈凡也起身拜道:“感念先生大德,凡没齿难忘。”
施延望起身虚扶,道:“念之啊,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是我心中的衣钵传人,不必讲这个。老夫老了,你要带着你的师兄弟们好好做事,上不负皇恩浩荡,下对得起黎民百姓啊。”
陈凡与一众师兄弟纷纷再拜,口称必定尽忠。
再拜过后众人又谈起往事,不免唏嘘不已。聊了许久之后眼见着日头偏斜,已近黄昏,陈凡不得不起身告辞离去,一众师兄弟也允诺各自回家收拾停当,便去安宁乡与陈凡汇合。
陈凡起身往外走,施先生送至在堂门口,忽听得内屋传来一稍显稚嫩的男声:“师兄,你要是不嫌弃我年龄稍小,不如也带我一个吧!”
声音刚到,便见得一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身着盔甲、手持单刀走了出来,原来是施先生家幼子施云中发声。
陈凡一怔,忙看向施延望,以求指示。
施延望微微叹了口气,道:“幼子顽劣,不爱诗书,倒是学了一身好武艺。如今他也十六岁了,念之若不嫌弃不妨带在身边做个护卫,老夫也放心。”
陈凡忙道:“既然先生应允,我也自无不可。云中自幼习武,有他在身边我也安全些。”
施云中大喜道:“那如此我便跟随师兄了。”转身对父亲长拜道:“儿子日后不能身前尽孝,还请父亲原谅。”
施延望摆了摆手,道:“不必多说,往后跟随你师兄多加小心,且也需勤读诗书,念之你要监督好他。”
陈凡自然允诺,只是施云中苦着个脸却无人理会了。
且说施云中早早打理好了行装,自后院牵来自家马匹,向父亲再拜而辞,便跟随陈凡一同离去了。
骏马得力,两人很快便回到了陈凡安宁乡家中,两人拴好马匹一同来在厅堂,各自落座。
施云中此时率先开口道:“师兄,承蒙不弃,云中必定尽我所能帮助师兄成就功业。”
陈凡摆摆手道:“云中这么说就生分了,你我也是自小相识,以后跟在我身边好好做事,必有光耀门楣的那一天。”
两人又闲聊片刻,便分别回屋休息了。
翌日,陈凡做完本职工作回到家中,其他几名师兄弟也都纷纷赶到,便聚在一起用了午饭。
饭后,陈凡又拿出剩余的大部分钱财,支应李昭、方余等人又在附近购置了一所稍大的宅院,又添置了不少生活所需,并集中众人大略交代了事情。
此时诸事已定,陈凡心下稍安,便草草睡下了。
许是多日奔波,身体劳累不堪,翌日竟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陈凡刚刚睡醒还有些许朦胧,便听得门外嘈杂起来,连忙起身收拾利落,施云中此时也慌忙走了进来。
“师兄,不好了,苏家出事了。”
原来,自那日周斯拂袖离去,便去向豪绅李勤报了信,言说陈凡如何挑衅不敬。
而这几日陈凡聚集众人,在李勤眼中也是发展实力挑衅自己的作死举动。
今日干脆便亲自带人围了苏家,此刻正与苏文、苏武两兄弟对峙。
陈凡虽在心中早有计较,却也一时震怒,急急走出房门,面对着早已站立在院落中的李昭、林中等人说道:“事情诸位知道了,咱们闲话不多说,尽快随我前去解围。”
众人纷纷应诺,陈凡这边又草草打发方余骑上自己的马,尽快到县军大营报信,使施云中骑马先行,便急急带上家伙同其余众人赶往苏家。
乡里之间虽道路难行,却路途不远,极力奔跑之下约莫一刻钟陈凡等人便赶到了。
而苏父与苏文、苏武两兄弟和更早赶到的施云中,正持械与对方对峙,两方你来我往喝骂不停。
苏母郑氏正护着苏迎雪,躲在房屋窗口向外望着。
这正是陈凡感到是所见的一幕。
眼瞧着苏迎雪脸上依稀有着泪痕,陈凡更忍不住怒火中烧,不由大喝:“兀那贼厮,怎敢如此猖狂!”
众人听得此言,纷纷侧目,陈凡顾不得许多闯入人群站在了苏家门庭一侧,并对苏父言道:“伯父且退入宅院,保护好迎雪。”苏父点了点头回转院里。
对面见穿着浅青官服的游徼到来,本还有些慌张,就在这时一猥琐男声自人群中响起:“哼,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陈游徼当面,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陈凡看着排众而出的男子,怎不知其正是抢他未婚妻的本乡劣绅李勤。
只见那李勤不过六尺身形,极其瘦削,身着丝质衣物却颇显三分滑稽,就好像筷子成精还偏偏套上个宽大蒙皮。
陈凡不见他还好见了他反而怒火上涌,好在一世为帅臣的经历摆在那,强压下心头怒火讥讽道:“何必报你自己身家,便是皇子驾临也须守本国律法。”
李勤见此也不示弱,随口道:“嘿,律法,我自是奉公守法的良民,此番只是仰慕苏家小姐前来求娶罢了,倒是游徼你怎么随便就围了我们这些良善小民?”
陈凡还未及说话,倒是施云中首先忍耐不住,手提钢刀向前一步瞪目喝道:“胆大狂徒,十里八乡谁不知道苏家小姐早早与我师兄定下婚约,你自是从中破坏怎么还敢说自己是什么良民?”
李勤闻言冷笑一声,道:“陈游徼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然该知道你与苏迎雪的婚约作不得数。你们这般作态真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儿郎们,给我打,死伤毋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