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点没错。”我越想越气,抱怨道,“她也太自恋了吧,就算自己爱吃辣的,也没必要把这一点说成是成功者的必要元素吧。好像不爱吃辣,工作就没效率,对工作就没热情似的。据我所知很多成功人士,都爱吃清淡的。”
“别生气,她一向自恋。”
“要不是在里面发现了线索,我真想把这本书撕了。” 我飞快地打字道。
小芬只传了一个疑惑的表情给我,随后我身边的电话立刻响了。
不用接电话,我都知道是小芬。
“什么线索?什么线索?”她急急地问道。
“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我说。
“放心,我决不告诉别人!”她保证。
小芬的嘴时紧时松,她到底能不能保守秘密,我实在没把握,但我现在需要她为我做一点事,所以只能抛诱饵了。
“我可以告诉你,可你得先帮我个忙。”我说。
“莫兰,你好麻烦啊。”她撒娇道,我几乎能看到她甩动的双肩。
“好啦,顶多我过后请你吃饭,吃日式烤肉,怎么样?”我诱惑她,小芬很爱吃烤肉。
她马上就被打动了。
“好吧。那你快说。”
“其实事情很简单,我现在想知道,张西敏有没有《母猪》这本书,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
“你自己为什么不问她?”小芬反问我。
“我问她,她会起疑心的。”她说。
小芬的声音马上变得紧张起来。
“你是说,她也是嫌疑人,对吧?”她小声问道。
“她当然是嫌疑人,就连我都是嫌疑人呢。”我说。
“如果我上去问她有没有这本书,是不是有点怪?”她低声问。
“嗨,你就说,你的那本丢了,听柴英说曾经送过她一本,问她借来看看。你看看她的反应,到时候告诉我。”
小芬在电话那头“嘿嘿”地笑起来。
“莫兰,你真鬼。还有什么吩咐?”
“这几天她是不是感冒了?”
“对,她是感冒了,前几天一直在打喷嚏,也难怪,谁叫她穿那么少?这几天我跟她接触很多,真怕被她传染,”小芬说到这儿,疑惑地问道,“干吗问这个?”
我没回答她,继续问道:“最近她是不是在吃素?”
“是啊,连米饭也不吃。”
“她在减肥吗?”我觉得张西敏已经够瘦的了。
“当然不是,她说自己在练瑜伽,这几天一直像只兔子那样狂吃蔬菜,看得我好想吐。”小芬忽然话锋一转,说道,“我们到哪儿去吃烤肉?”
“到东林宾馆去吃日式烤肉自助餐怎么样?一百五一个人,我朋友去吃过,说肉新鲜,环境也好。”我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哇,就是前几天电视里介绍的那家?”小芬几乎欢呼起来。
“对。”我答应道。
“OK,你还有什么吩咐?”小芬又问,我觉得为了这顿烤肉,她可以为我去死。
“我还想知道张西敏有没有男朋友。”
“这个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在朱强发完喜糖后不久,她就向排版间的李老师透露,她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男人,两人好像聊得很热络,那个男人还送了她两个季度的美容杂志呢!我们私下议论,都觉得这男人不怎么样,你说哪有男人送女朋友美容杂志的?也太小气了吧。”
“是哪本杂志,你知道吗?”
“好像是《美容新知》。”小芬不太确定,但她马上说,“好了,看在烤肉的分上,我再帮你打听一下,李老师跟我关系一向不错,我前几天还帮她儿子介绍过家庭教师呢。”
“对了,张西敏跟李老师说的时候,有没有说她当时跟那男的交往多久了?”
“不会认识很久的。”小芬笑道,“朱强离开杂志社才两个月就结婚了,她总不会在跟朱强好的时候还脚踩两只船吧,我看张西敏不是这样的人。”
我同意。
对了,会不会是这样?我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当下决定去报摊找找有没有《美容新知》。
当天晚上,我跟高竞约好在警察局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面。他比我晚到了二十分钟,看见他进门,我本想朝他发难的,但看见他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又改变了主意。他一屁股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怎么啦?不在警察局吗?”我没好气地问。
“我刚刚在X大学。”他一边说,一边用手背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汗。
X大学离这家咖啡馆有十万八千里,根本就是城市的两头。
“你干吗不早说?我们完全可以约在X大学附近的地方见面。”我嗔怪道,看见他不停地滴汗,心中不忍,连忙找了张纸巾为他擦汗。
他喘着粗气,透过纸巾的缝隙看我。
“我不想叫你赶来赶去的。”他说着便端起桌上那杯放了一片柠檬的白开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我觉得现在的他特别像一个刚刚从篮球场上奔下来的大学生,虽然仍在滴汗,气也有点接不上,但浑身上下却散发着无穷的活力。
“好吧,你先喝口茶,定定神。”我笑盈盈地看着他,说道。
“你找我来,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我点了点头。
他有些紧张地盯了我一眼。
“说吧。”过了一会儿,他说,脸上一副“我准备好了”的表情。
“那我就说了。”我从包里翻出从柴英博客里打印出来的照片和那篇新闻稿,我把它们推到他面前,“你看一下,找找有什么联系。”
他仔细看了一遍照片,又重新把新闻稿看了一遍,接着又回去看照片,最后,我看见他的目光落在王成冰母亲拿着手机的那张照片上。他用手指在照片上“笃、笃、笃”敲了三下。我知道他接着要说什么,手机摔坏了,他肯定会这么说。
哪知他一开口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这里面有我们认识的人。”他不动声色地说。
啊?!我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在哪里,在哪里?”我惊骇地问,我奇怪自己怎么会没发现?
“很明显。就在这里。”他指指王成冰父亲后面的三个人,啊,我原来还以为那些都是清理现场的工作人员呢!谁知道……
现在我相信罪犯为什么那么喜欢乔装打扮了,一个相貌普通的人,在一个你想不到他会出现的地方,又换了身行头,那还真是一时半会儿认不大出来。那个人那天穿得特别像个挖地的工人,头上还戴着顶污迹斑斑的帽子,谁会注意他?这时我又想起,这个人说过自己的兴趣是野营,开车的技术还不是一般的好,还曾经开车去过西藏。
“看到了没有?”他问我。
“我没注意到他在那里。”我懊恼地说。
“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在现场,看来他对蝴蝶谷的事了解得不少。”他说到这儿,忽然转头问我,“难道你想告诉我的不是这个?”
“当然不是!”我大声说,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羞愧。
“你别急嘛。慢慢说。”他笑着拉拉我的袖子,手指差点碰到我的手,我赶紧一缩手,现在我受了挫折,不想跟他有任何亲密举动。
“我想让你看的是最美的那张。”我没好气地说。
“你说的是这张蝴蝶乱飞的照片吗?”他马上找出了那张照片。
蝴蝶乱飞!听上去简直像在说苍蝇!没情调的人就是没情调!
“是的。你是不是什么也没看出来?”我没好气地问他。
他使劲摇头。
“真的?”
“嗯。”他又点头,接着他催促道,“快说吧,莫兰。”
“好吧。其实很简单,这张照片是晴天拍的,你看阳光把小溪照成了一条银缎带,还有,如果天气不是那么好,也不会有那么多蝴蝶翩翩起舞,你说呢?”我指给他看。
他抬头看着我,好像在说,我不是来听你念抒情诗的,我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可是新闻稿摘录的王成冰的日记里写,从10月5日下午后,那里每天都在下雨,再看后面的几张处理后事的照片,也是阴天。”
听了我的话,他脸上的表情终于起了微妙的变化。
“你是说,照片不是在处理后事的时候拍的?”
“是的。再来看拍照的角度,你看,出事的小草棚在这里,”我指给他看,“这说明,当时柴英站的地方是小草棚的左上方。”
“你想说什么?”他的表情郑重起来。
我没回答她的问题,又指了指王成冰母亲手里的那个手机:“你看,手机摔坏了。”
“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柴英根本不是收到王成冰的电话后才赶去的,我知道她从来不野营,因为没时间。像她这样的外行,如果没有向导的带领,要根据王成冰在电话里给出的路线,在分不清东西南北的密林里找到他们,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我认为,她是尾随着他们一起进的蝴蝶谷,然后,她假装跟他们分手,其实一直在旁边偷偷观察他们,也许她一开始是想记录他们的生活,觉得这是个不错的题材,谁知后来,事情发生了改变,我想,也许为了制造一个轰动性的新闻,她最后作了一个残忍的决定……”我叹了口气,迟疑片刻才说下去,我不知道我的判断是否对,但我觉得可能性很大。
“我想,她是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向死亡的,从某种程度上说,是她谋杀了他们。”我说。
高竞看了我好一会儿,并没有显出惊讶的表情。
“会不会是别人拍的照片?”他假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