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怎么回事?让我们去赴宴?难道廖勇立真的以为我会跟他一起怀念他那死鬼老婆吗?他真是做梦!我才没那个闲工夫!除非他给我买个像样的钻戒,或者送我最新款的情趣内衣,最好是镂空的,否则想都别想……”戴柔在电话里说了一大堆条件,但她却是第一个到达别墅的。
接着是姜容喜,她精神不好,脸色很差,她对廖勇立突然的邀请感到有些意外,但是还是很有礼貌地接受了。
“好吧,我尽量去。”结果她只比戴柔晚到了五分钟。
赵燕淑本来不想来,但因为是廖勇立的邀请,她无法拒绝,所以她还是带着勉勉强强地微笑赶来了。
最后一个到的仍然是莫兰,她倒不是故意要迟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赴约,都会发现别人比她先到。大家早已习惯了她的臭毛病,所以也不以为意。
她刚一跨进门,戴柔就把她拉到客厅的角落。
“你知道廖勇立在搞什么名堂吗?”戴柔紧张兮兮地问道。
“你不是他的情人吗?怎么还问我。”
“嘁,你才是他的红颜知己,我只是性伙伴而已,他都不太爱跟我说话。”戴柔直言不讳地说,随后又有些紧张地问,“他到底想干什么,我问了他半天,他都说不清楚。”
“他无非是想跟我们一起吃顿饭怀念小美罢了,你何必想太多。我看你都有点神经过敏了。”莫兰笑着宽慰她。
“他最近总躲着我,谁知道他在想什么!”戴柔抱着胳膊皱皱眉头,样子很像彪悍的办公室女上司。
“到了关键时刻男人总是靠不住的。”莫兰道。
“这倒是至理名言。”
“我以为你久经沙场应该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呢!”
“嗨,我只顾着享受快感,哪有时间体会人生真谛啊。”戴柔笑着摊摊手。
“此时此地你最好先把你们的恩怨放在一边,今天就当自己只是小美的老朋友,这样也显得你识大体。再说这里毕竟是小美的地盘,你说什么话她都听着呢。”莫兰指指地下。
“嘁!”戴柔讪笑一声,“你还真迷信!”
她们两个正在角落说话,廖勇立出现在客厅里,他走过赵燕淑身边时用眼神跟她打了一个算不上亲热的招呼,她立刻浑身一震,赶紧低下头假装没看到他。
廖勇立径直走到莫兰的身边。
“你们要聊到什么时候?我可不会弄菜,得全靠你们了。”他苦着脸说。
为了准备这个宴会,前一天下午,廖勇立和莫兰特意到超级市场去采购了蔬菜、整只的冻鸡冻鸭和两个猪手,这些需要加工的食物现在都堆在厨房的餐桌上,就像等待宰割的羔羊。高竞一直在问莫兰,究竟她们三个中谁的手艺最高,莫兰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因为那肯定是她本人,大学毕业后,就更是如此了。因为别人是一时心血来潮,而她是出于兴趣。
“别担心,在这里的都是烹饪高手。”赵燕淑对廖勇立说。
“那就来吧,别磨磨蹭蹭的。”廖勇立不客气地说。
“我身体不好,不想动。”姜容喜首先打起了退堂鼓。
“没关系,你只要干点轻活就可以了。”廖勇立轻声对她说。她无奈地望了他一眼,只得拖着慢吞吞的脚步走进了厨房。
“为什么像你这样的有钱人不去请个佣人,却要客人动手?”姜容喜走到一半看了廖勇立一眼,语调轻柔地问。
“现在还有谁敢来我这里当佣人?”廖勇立注视着她的眼睛反问道。
姜容喜不说话了。
戴柔被莫兰拖着进了厨房,她向来不愿意动手,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现在我们来分工。”廖勇立自说自话地对女人们说。
“你倒不客气。”戴柔反感地嘟哝了一句。
“谁也跑不掉。别忘了,就是因为跟你们聚会,小美才死的!”廖勇立环顾四周后,确定自己的话已经让所有人安静了下来,才继续说下去,“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拿出一些爱心来,为她做一顿饭,最后一次,就当是道歉或者怀念,随便你们。同意吗?”
“你既然这么说……”
姜容喜想说什么,但是她的话立刻被戴柔打断了。
“别废话了!你分工吧,反正都已经来了。”
廖勇立对她的爽快感到满意,朝她笑了笑,说道:“好,那么我们先来处理这些蔬菜、鸡、鸭和猪手。”
“我靠!都是没切过的,你什么意思?你难道不会买半成品吗?”戴柔瞪着廖勇立说。
廖勇立没有理她,继续说道:“今天的主菜是咖喱鸡块,鸭块炖芋艿,拌蔬菜沙拉,烤猪手,这些都是小美最爱吃的菜,所以燕淑负责切鸡,容喜负责把鸭子切成块,戴柔,请你务必搞定这些猪手,至于莫兰则负责把土豆和辣椒切成丝。”廖勇立的目光停留在莫兰的脸上。
“切丝?好吧。”莫兰点头同意。
“我随便,不过,”姜容喜道,接着她穿上了围裙,干净利落地从案板上抽出一把刀来。对廖勇立说,“干得不好可不要怪我。”
“你难道真的准备干?”戴柔瞥了一眼姜容喜,好像在担心她的身体。
“我不想饿着肚子离开这里。”姜容喜淡漠地说。
赵燕淑也挽起了袖子,一声不响地拿起那个冻鸡麻利地冲洗起来。
“好,那我先失陪了,我到院子里去坐一会儿,什么时候饭菜准备好了叫我一声。”廖勇立说着朝莫兰使了个眼色,优哉游哉地朝厨房外踱去。
“真是个大少爷!他去哪儿?”戴柔皱皱眉头。
“别管他,让他去吧,他在这里只会碍事。”莫兰说着,目光却停留在赵燕淑和她的冻鸡上。
赵燕淑的确是个出色的主妇,不一会儿,她已经把冻鸡的里里外外都洗干净了。接着她把冻鸡放在案板上,从众多餐刀上抽出一把来,对着冻鸡的关节处利落地切起来,很快,那个鸡就被她切成了整齐的块状。
“哇,你切起鸡来可真不像你。”戴柔感叹道,此时她手里正拎着一个湿漉漉的猪手一筹莫展。
姜容喜好像整个身子都压在了鸭子身上,正在跟死去的鸭子搏斗,尽管她使足了力气,但因为不得要领,鸭子还是占了上风,它不仅毫发无伤,最后还一股脑儿地滚落到案板底下去了。她气喘吁吁地弯下身子把鸭子捡了上来,正巧碰上戴柔无奈的目光,两人双目对视,顿时都笑了出来。
“我看我们两个还是算了吧,不要再糟蹋东西了。”戴柔说。
“随便切一下,有没有剪刀?有剪刀大概容易一些。”姜容喜用戴着银戒指的手捋了捋掉在额前的一绺头发。
“你是怎么做家庭主妇的?”戴柔笑着指指赵燕淑,“你看看人家燕淑,那才是真正的贤妻呢。我们真是望尘莫及。”
“拜托,我平时哪有时间弄菜啊!要不是今天廖勇立说得可怜,我才不会动手呢。”姜容喜笑着回答。
“我们已经多久没在一起做菜了。”戴柔一边用刀大砍猪手,一边问。
“最后一次活动大概是在毕业前吧。”莫兰回忆道,的确,她们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样开心地聚在一起做菜了,想想那时候,虽然她们手头的钱不多,功课也忙,但只要是烹饪社团的活动,谁也不愿意缺席,那时候只要能聚在一起,无忧无虑地享受一顿自己做的美食,互相品论一番,就已经让她们心满意足了。但是现在,这种无忧无虑,单纯快乐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
“好怀念以前的日子。”赵燕淑轻轻地叹息道。
“是啊,那时候的我们就像傻子一样,老是想做最复杂的菜,但结果不是忘了放这个就是忘了放那个,总是做得很糟糕。”戴柔笑着说。
“但味道可不差。”姜容喜纠正道,她现在已经找到了一把剪刀,开始努力把鸭子剪成碎块,但显然并不容易。
“记得吗,那时候我们还做过很多创新菜呢。”莫兰提醒道,她切起蔬菜来还算熟练。
“是啊,八鲜汤就是其中一个。”戴柔道。
“别提了,谁知道后来这道汤会那么出名。”姜容喜好像很累,又停了下来。
“听说你和那个警察前几天又来过这里了?”戴柔忽然笑嘻嘻地看着莫兰问道。
早就知道你会问,肯定是廖勇立告诉你的。
“是啊。”莫兰说。
“你们到底是来约会,还是来找线索的啊?”戴柔打趣道。
她觉得自己正被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所包围。
“什么约会啊,”莫兰马上否认,她心里又想到那天晚上的他,“他只是叫我帮他看看,杜小美房间的化妆品是不是都是杜小美的,你们都知道杜小美只用日货的嘛。”
“没错。那天我们用的就是日本的。”戴柔说。
“那又怎么样呢?”姜容喜问道。
赵燕淑紧张地看着莫兰,等着她说下去。
“我说有支唇膏不是她的,是我送给她的,CD牌的,淡紫色的。我只知道这个,至于其他比如,润唇膏、香水、唇彩我就不清楚了。”
“他们怀疑那些东西中有凶手遗留的物品。”
“大概吧,不过我看他也没收走,把它们全扔在了杜小美盥洗室的抽屉里了。”莫兰环顾了一下四周,“也许这并不重要,他只是随便问问的。”
房间里的气氛骤然变得有些紧张。
“他也许只是想找机会跟你套近乎吧。不知道从哪儿问起好,只好说化妆品了。”过了一会,戴柔忽然哈哈笑起来,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对,我也这么想。”姜容喜马上赞成。
“上次我也觉得不对了,他一定喜欢你。”赵燕淑也跟着笑。
“别胡说了,我们根本连朋友都不是。”莫兰脸红耳赤地争辩道。
“那就直接成情人算了,你反正也离婚了。千金难买自由身嘛。”戴柔挥舞着手里的刀笑道。
“去你的!”莫兰白了她一眼,忽然感到手上一痛,“啊呀……”她惊呼一声,菜刀“当”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回过头去,却发现莫兰浑身颤抖,表情痛苦,她的右手正使劲压在左手上,而鲜血正从指缝里流了出来。她们立刻围拢了上来。
“哎哟,你流血了!”赵燕淑惊慌失措地说。
“是啊,我一不小心……”
“怎么搞的?痛不痛?”戴柔弯下身子询问。
“还好。”
“好像伤口蛮深的。”姜容喜注视着莫兰正在流血的手关切地说。
“得赶快给她止血。你等一下,我找找止血的东西。”戴柔说着就在厨房里乱翻起来。
“这些东西怎么会在厨房呢?”赵燕淑嘟哝了一句,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莫兰你等一下,我也去找找看。”姜容喜拍拍莫兰的手以示安慰,随后快步走了出去。
戴柔气馁地把大抽屉猛地关上说:“根本就没有,好了,我去找廖勇立,看看他是不是有办法。”她急急地拉开厨房的门,回头又补了一句:“这都得怪他!”
刹那间,厨房里就只剩下了莫兰。
她表面上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地,心却紧张地怦怦直跳。
最先进来的是戴柔,戴柔一脸不高兴。
“他根本就不知道放在哪里?这是怎么搞的,这可是他自己的家。”戴柔数落着廖勇立。
“他去哪儿了?”莫兰明知故问。
“他说到二楼他原先的卧室盥洗室去找找。”戴柔说。
“如果真的……”莫兰嗫嚅着,姜容喜急急地冲了进来,手里拿了盒餐巾纸。
“对不起莫兰,我只找到了餐巾纸。”她歉疚地说着走上前来,正当莫兰担心她要扯出一大堆餐巾纸来为自己止血时,门突然开了,赵燕淑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脸色极其难看的廖勇立,莫兰一眼就看见了她手里拿着的酒精、棉花和创可贴,她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
“莫兰,你看……”赵燕淑正想说她找到了药,但刹那间她就闭上了嘴,因为莫兰的眼神让她突然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多么致命的错误。
莫兰摊开“受了伤”的手,把右手掌中握着的血袋扔在脚边的垃圾桶里。
这是廖勇立前一天从他当道具师的朋友那里借来的,的确非常逼真。
“她拿走了润唇膏。”廖勇立简短地说,仿佛这是个判决。
说完这句话,他好像快昏倒了。
两个人都一言不发,只有时钟在“滴答滴答”地响。
“我真不愿意相信是你。”莫兰打破沉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赵燕淑笑了,漂亮的大眼哀伤地注视着她,往日的怯懦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绝望和伤感。
“是什么让你怀疑我的?是润唇膏?”过了一会儿,她才问,平静的声音中带着疲倦。
“不,这是最后找到的。”莫兰答道,“其实最初是,气味。”
“气味?”赵燕淑似乎感到困惑。
“面膜的气味。”莫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小美拿来了一大堆自助面膜,我们每个人都可以从中挑选出符合自己肤质的面膜,你和杜小美都是油性皮肤,容喜是敏感性,戴柔是混合性,我是干性皮肤。对不对?”
“嗯,是啊。”赵燕淑不太起劲地应了一声,好像只是不想辜负莫兰的说话热情。
“我在网上找到了这家卖CNM自助面膜的小店,”莫兰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她注意到赵燕淑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她继续说下去,“我买了所有品种,拆开包装对照说明书后,我发现一个问题,比如干性皮肤的面膜是从核桃中萃取精华的,应该带有核桃的味道,我就是干性皮肤,但是那天我做面膜的时候,并没有闻到核桃的味道,实际上我什么都没闻到。”
“也许你那天太困了……”赵燕淑说。
“是的,也许那天我是太困了,我的感觉不是那么敏锐,所以我又看了别人的,可是我发现全乱套了。敏感性皮肤的面膜是不带酒精和香料,无色无味的,但是容喜说,她闻到青木瓜的味道,混合性皮肤面膜应该带有青木瓜的香味,但是戴柔闻到了柠檬味。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赵燕淑没有反应。
“杜小美把一切都搞混了。她把所有的面膜外包装拆开来,然后互相混放,其实,她只给自己用对了面膜。她的目的就是想看看谁用过这面膜,她想知道有谁会有特别的反应,结果她终于发现了。在所有人对面膜的反应中,只有你一个人撒谎了。她给你用的是干性皮肤用的面膜,但是你却说你用的面膜有股中药味道。”
“你胡说,我是用了油性的面膜!”赵燕淑争辩道。
“杜小美是买了两盒油性面膜,但是,她只用了一盒,另外一盒现在还在她的橱里。我已经跟那个店主了解过了,杜小美一共只在她那里买过一次CNM自助面膜,顺便提一句,在国内,还没其他地方出售这种化妆品,这是店主老公直接从日本带回来的,在这次购物中,她买了两盒油性皮肤用的面膜和两盒干性的,现在两盒干性的都用完了,油性却剩下了一盒。警察已经调查过了,她没有把干性面膜送给过别人,所以只能是用掉了。”
一阵沉默。
“因为你在晚餐时的失态,她很怀疑你,但是她还吃不准。她想听听我们每个人对面膜的反应,于是她先说了油性皮肤面膜的特征,有股中药味,结果你跟着她说了,但其实,她最清楚,她没有给你用油性皮肤用的面膜,因为就是她分配的面膜,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用错了。干性皮肤和油性皮肤的面膜在颜色上很相近,只是气味不同,但是,这一点给你敷面膜的姜容喜是不知道的。从外表看,你们敷的面膜颜色差不多。你说谎了。燕淑。”
赵燕淑想了想,才说:“是的,我感觉是跟她有点不同,可我只是不想扫她的兴才这么说的。”
“这么说,你也知道你用的不是油性皮肤适用的面膜,但是,只是因为你不想扫杜小美的兴,所以说了谎?”莫兰问道。
“嗯,是的,我听到她这么说,我也跟着说了。”
“你怎么会知道容喜给你用的不是油性皮肤适用的面膜呢?你怎么知道这气味是不对的呢?也许是杜小美自己用错了呢?也或许是容喜弄错了呢?难道你没想到,你正好可以用你的真实感受提醒她?”莫兰再问。
“她不会错的,我知道,因为……”赵燕淑突然停住了。
“因为你用过。”莫兰代替她说下去,“你知道油性皮肤是什么味道。你没用过其他肤质的面膜,也不知道别人是否用过这牌子的化妆品,所以你不知道别人也用错了,你以为是容喜弄错了,或者是杜小美拿错了,或干脆就是发货发错了,因为颜色的确很相近。你没想到是杜小美在故意试探所有人。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如果说出你的真实感受会让杜小美怀疑你曾经用过这种化妆品,所以,你觉得还是跟杜小美说的一样比较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