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同意了?”
“我不同意也不行啊,他已经有别的女人了。那个女人好像很爱他。”姜容喜说到这儿,轻轻地叹了口气。
莫兰觉得姜容喜的老公简直就是头猪。
“上次在廖勇立的餐厅,跟廖勇立发生纠纷的就是你老公吧。”莫兰不客气地问道。
“是的,就是他。”姜容喜说。
“他真是没水准,把一点点小事搞成了国际灾难,还把勇立送进了拘留所!像他这种斤斤计较,没风度又没本事的男人,你早一天离开早一点解脱,他根本配不上你!”莫兰为姜荣喜的遭遇鸣不平。
她觉得这个男人实在太可恶了,仅仅因为容喜身体不好,不肯生孩子,就把两人多年的感情抛诸脑后,把容喜多年来对他的无私付出忘得一干二净,不仅毫不留情地提出分手,还竟然在两人还没有正式分手时就找了新的目标,如此狼心狗肺的臭男人,真应该把他煮成人骨八鲜汤才解恨。
“别这么说他,他这么做也是理所当然的,他很想要个孩子。”姜容喜宽容地说。
“跟他这种男人做爱,是浪费精力,跟他这种人生孩子,就是浪费卵子。”莫兰气得直哆嗦,真想附身在姜容喜的身上,回家跟这个男人大吵一场,“容喜,别遗憾,你是因为不想制造次品才不想生孩子的,你做的对,我支持你。”
姜容喜看着她,笑了起来。
“谢谢你,莫兰。我已经不恨他了,因为我们已经分开四个月了,之前我只是没说而已,对我来说,最伤心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我现在觉得一个人过也挺好的。”
“他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就是上次在廖勇立的餐厅吃饭的那个?”
“我不知道,我没看见,不过应该是她吧。他们是同事,可能会一起吃午饭。”
“廖勇立的餐厅可不便宜,他怎么从来不请你吃,倒请那个女人吃?”莫兰气愤难平,“应该把杜小美的断手指放在他的汤里。”
“你别说了,太恶心了,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恶心。杀人也罢了,还……真是太残忍了。”姜容喜不断揉着自己的胃。
“我是气不过你那浑蛋老公的做法。”莫兰恨恨地说。
“算了,还计较这个干什么?我已经不想了,我们互不相干,我才不管他怎么花钱呢。”姜容喜笑着说,“只是有点对不起廖勇立,他是拿着我的优惠卡去吃饭的,没想到最后会弄成这样。”
“你干吗把优惠卡给他?应该禁止他踏足你朋友的地盘。”莫兰用调羹敲敲盘子。
“是六个月前给他的,那时候还没有跟他分开。我现在自己租了间房子,每天清早起来都去外面散步,我觉得很自由,很舒服。”姜容喜用手臂撑着下巴,笑嘻嘻地说,“莫兰,别想了,我已经忘了他了。”
“好吧,是该早日忘了这头猪。”莫兰点了点头,随后她把手按在姜容喜的手上,温柔地说,“容喜,得肾病的人很多,如果调养得好,你会很快恢复的。”
“等身体好一点了,我准备再出去找工作,原来公司的上司今天给我打电话了,她也希望我回去,说现在坐我那个位置的人干得不好。”
“哦,是吗?那太好了。只要不是很累,你完全可以回去上班。”
“我还在考虑,一旦上班就不可能很轻松,我原来的工作是很忙的,我想等一阵再说。”姜容喜说。
“对啊,等你身体好了,另外找个轻松点的工作应该也不成问题,你不告诉人家,人家又不知道你得病的事。”
“我肯定不说。”姜容喜跟她会心一笑。
这时候,莫兰忽然想到她还没有告诉姜容喜杜小美的爆炸新闻。
“对了,忘了告诉你,其实杜小美并没有怀孕。”
“嗯?”姜容喜倏地抬起头望着她,她好像还没听明白莫兰的意思。
“她没有怀孕。纯粹是在吹牛!戴柔说的一点都没错。”莫兰注视着姜容喜清楚地说。
姜容喜耸了耸肩。
“这可真是没想到。”她平静地说,“我还以为戴柔在瞎掰呢。”
姜容喜走后,莫兰便着手在网上寻找CNM这个牌子的日本化妆品,不一会儿,她就在一个拍卖购物网上找到了一个出售此品牌化妆品的网络小店。于是,她就在聊天器上跟这位店主聊了起来。
店主的网名叫粉色小桃红,自称是个全职太太,因为孩子由保姆照看,不需要她费太多精力,所以从今年年初开始在网上经营化妆品店,专门出售日本货。小桃红向莫兰一再保证,她的货品绝对正宗,它们都是老公从日本直接带过来的,因为她老公是生意人,经常有机会往返日本。于是,莫兰向她打听起了CNM这个牌子的面膜。
“我在你的店里看到了CNM的自助面膜,这也是日本原产货吗?”莫兰打字问道。
“当然,我们这里的东西都是日本直接带过来的,保证货真价实。”小桃红信誓旦旦。
“这个牌子我以前没听说过,好像国内很少看到。”
“是的,这个牌子今年才开始在日本的家庭主妇中流行起来,所以国内的人知道的不多,除非是到过日本的人才会知道。”小桃红打字很快。
“这么说在中国很难买到啊。”
“其实,只有我们这里能买到,当初我就是查了很多资料,知道没人经营这个牌子,所以才做的。”小桃红说。
“它有几个品种?”
“是根据皮肤分的。你是什么肤质?”小桃红问。
“我是干性的。不过,我还有好几个朋友,她们的肤质跟我不同,如果品种齐全的话,我想各买一包。”莫兰打字道。
听到她这么说,小桃红立刻显得非常热情。
“品种很齐全。有干性、中性、油性、混合性、敏感性,还有调理性,就是针对长痘痘特别厉害的那种,一共是6个品种。”
“可是,如果是原产日本的话,我怕上面的说明书我看不懂啊。”莫兰担心道。
“这你不用担心,你收到货付完款后,我会把说明书传给你的。”小桃红说。
“那好吧,我分别拍下,你到时候别忘了传说明书。”莫兰爽快地说着,一一拍下了所有的品种。
小桃红立刻在聊天页面上给了她一个大笑脸。
“什么时候可以收到呢?”莫兰问道。
“我今天下午发快递,你明天就能收到了。”小桃红答复道。
莫兰这才注意到小桃红的注册地就在本市。
这时候,莫兰的脑子里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她知道,一旦交易成功,卖家是知道买家真实姓名的。她很想知道杜小美或者廖勇立有没有光顾过这家店。
“其实,是一个朋友介绍我来的,她说前不久买过你的东西。”莫兰说。
因为她已经爽快地付了款,所以小桃红非常热情。
“哦,是哪个?叫什么名字?”
“她叫杜小美,她老公叫廖勇立,他们都是我朋友,我不知道,他们是用哪个名字买的。”莫兰说。
“你等等,我查一下。”小桃红在网络上消失了两分钟,随后又冒出了头,“原来他们是夫妻?他们都买过,廖勇立是在10月份买的,杜小美是上星期买的。”
哈哈,大收获!
“是吗?原来他们真的买过,我起初还以为他们骗我呢。”莫兰打字道,“谢谢你了,我明天等着你的货哦。”
“放心吧,保证送到,家里有人收货吗?”
“通知快递晚上送货可以吗?”莫兰答道。
小桃红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于是一笔交易皆大欢喜地顺利完成。莫兰本来只是想在网上凭着运气试试看的,却没想到这一试竟然有重大收获,原来杜小美和廖勇立都曾经在这家小店买过化妆品,莫兰现在对面膜的事越发感兴趣了。她真想知道,廖勇立为什么会上网买面膜,难道是给戴柔买的?一个男人在网络上买化妆品,这事如果让他的另一半发现了,而这化妆品后来又没送到她手上,那她肯定会心中起疑的。听今天姜容喜话里的意思,好像赵燕淑跟廖勇立也有不寻常的关系,真不知道廖勇立是买给谁的。一会儿要不要打个电话问他一下?他肯说吗?
她正在思考如何跟廖勇立套取面膜的情报,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她一看来电显示,就知道是高竞打来的,真想立刻挂了它,但想到乔纳之前的粗俗分析,她又禁不住有些犹豫了,于是懒懒地应了一声:“喂?”
“是我,你在干吗?”高竞的声音挺温和,跟前一天判若两人。
“上网。”莫兰简短地回答,其实她有很多话要跟他说,是关于这个案子的,但是她只要一想到他的粗暴,她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现在有空吗?我过来一下。”他说。
“你来干吗?”莫兰皱起了眉头。
“我有案子的事问你。”他停顿了一下,又道,“请你配合一下。”
只要不理他,马上就采用官方语言,什么叫做“请你配合一下”?不配合又怎么样?
“我没空。我要洗澡。”莫兰道。
她没想到,话音刚落,电话就断了,随后门铃响了。
难道他已经在门口了?她满腹狐疑地走上前去,从猫眼里往外一看,果然是他。
“丁咚,丁咚,丁咚!”他在那里把门铃按得震天响。
“你干什么!”她怒气冲冲地把门打开,朝他嚷道。
他没回答,朝屋子里直冲进来,她本能地退后两步。
“我不认识你,你来干吗?”莫兰“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她不想让邻居看见她在发火。
这时候,她看见他把一个塑料袋放在客厅的桌上。
“他们说这很甜。”他注视着她,平静地说。
她走上去,打开塑料袋,原来里面装的是八个圆溜溜、红艳艳,一般大小的新奇士橙,从果皮的光亮程度她判断橙子非常新鲜,而且水分充足,她向来就喜欢吃柑橘类的水果,这一点跟她认识十一年之久的高竞最清楚了,她一想到那酸甜可口的滋味就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他们说这很甜。”他又说了一遍。
“是谁说很甜?”
“卖水果的人。”他道。
莫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卖水果的当然说甜喽。”
“那你尝一个吧。”他说,看见她笑,他好像微微舒了口气。
莫兰看了他一眼说:“好吧。不过只有我吃,没有你的份儿。”
她转身进厨房拿了把水果刀和一个盘子出来,随后就拿了个橙子,把它切成了四瓣,自顾自吃了起来,价格昂贵的新奇士橙果真味道甘甜,沁人心脾。
“还可以吗?”高竞看着她,问道。
“还可以。你吃一瓣吧。”她递了一瓣给他,他连忙摇了摇头。
“这是买给你吃的。”他说。
“那好吧。”莫兰知道他不太喜欢柑橘类的水果,他偏好吃葡萄。
她已经猜到,他送新奇士橙的目的是为昨天的事道歉,其实她宁愿听他说一声对不起。但是看在新奇士橙的分上,她决定放他一马。
“你不是说要谈案子吗?”她一边吃橙子一边问。
“对,是有些问题要问你。这几天你是不是去过戴柔家?”他一问起案子,马上就从一个俊朗的年轻男子变成了一个冷酷的国家机器,莫兰觉得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钢筋水泥味。
“嗯。”她不太情愿地答道。
“你都问到些什么?我知道你肯定不是单纯去看朋友的。”他声音呆板地问道。
她没回答,只是吃橙子,她在犹豫要不要把戴柔是廖勇立情人的事告诉他。
“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问。
“你是不是跟踪我了,你怎么知道我去了戴柔家?”她反问道。
“没有跟踪你,我只是派人去找戴柔,结果看见你跟廖勇立两个人从她家里出来。廖勇立好像还受了伤。”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
莫兰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来瞒是瞒不住了。
“好吧,戴柔是廖勇立的情人。”她没好气地说。
“还有呢?”
“那天晚上,戴柔曾经跟杜小美吵过架。”莫兰瞥了他一眼,从他那并不惊讶的表情中,她猜出,他已经知道这一情报了,这情报要不是戴柔自己说的,就是姜容喜或者赵燕淑说的。
他笑了笑,没有就戴柔的事再问下去。
“你昨天为什么要去杜小美的别墅?”他换了个问题。
莫兰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他自己的真实意图,考虑了一下后,还是准备隐瞒。
“我去找唇膏。”她说。
“什么颜色的唇膏?”
糟糕!忘了什么颜色了。昨天是信口胡编的,所以根本没在意,结果把唇膏颜色都给忘了,真是失败。她知道高竞很留意那些细节,肯定记住了她说的唇膏颜色,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什么颜色的?”他再次问道,现在他的脸上有几分得意了。
真讨厌,莫兰心里骂道。
“好吧,我其实不是去找唇膏的。我其实是去找润唇膏的。”莫兰决定再乱编一个看起来可信度高一点的理由。
“润唇膏?”高竞好像听不懂。
“就是冬天嘴唇干裂的时候涂在嘴唇上的。”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他的嘴唇,发现他的嘴唇现在就有点干裂,她的脑子里忽然产生了一个想要戏弄他的念头。
“是吗?有这种东西吗?”
“你是从非洲来的吗?连润唇膏都不知道。我那天跟杜小美在盥洗室的时候,她用了我的润唇膏,我回来后发现不见了,所以就回去找了,可惜没找到。”莫兰从自己的布艺包里拿出一支新的润唇膏,朝他晃晃,“不过不要紧,我后来又买了支新的。你看,就是这支。”
“这就是润唇膏?”高竞困惑地注视着她手里的润唇膏。
“你从来没涂过吗?”莫兰走到他身边问道。
高竞摇了摇头。
“你的嘴唇有点干呢。”她大惊小怪地说,随后,转开润唇膏,用手指蘸了一点。他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她,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她凑近他的脸,把手指上的润唇膏慢悠悠地涂在他的嘴唇上,顿时,整个房间鸦雀无声,她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他的呼吸声。她感觉他正在盯着她看,眼睛里的光芒像瀑布一样泼洒在她身上,有点发痛。她避开他的眼神,瞥见他的睫毛在不停颤动,他的毛孔似乎都收紧了,而他的呼吸声似乎越来越重。
她的心怦怦直跳,她怒力让自己保持注意力集中,把该干的都干完。她慢慢把油脂涂在他有点干裂的嘴唇上,可当她的手指无意中擦到他脸上的皮肤时,她的心禁不住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好烫啊,她收起唇膏,倒退了一步。
“好了,这就是润唇膏的功效,很管用的。”她假装若无其事地说。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神情有些呆滞。莫兰觉得他身上的那副警察盔甲像昆虫蜕皮一样,正在一块块落下,最后只剩下了一个缺乏恋爱经验的年轻男子的本质。
她别过头去,望向窗外,问道:“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他没说话,好像被钉在了椅子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站起身,低声道:“我先走了。”
“再见。”她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蓦然发现他满脸通红。
在那一刻,她忽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讨厌他了。